第158章 奋斗的意义
她习惯了叶茗在车里补觉的模式，将手机开启免打扰，安安静静的看着车窗外的路灯和黛色的远山。
“周舟不是因为工作的事回去的。”叶茗忽然说话了。
“那是什么事？”金果果有些诧异的转头看着他。
叶茗没睡着，他心里有事，想在等着她忙完，和她说说话。
“亡夫家的事。”
“陆家？你怎么知道？”金果果更诧异了，她没听到周舟的电话内容，叶茗也不是顺风耳，不可能听到她在和谁打电话。
“家事和工作上的问题不一样，可以从表情和小动作中分辨出来。”
叶茗曾经见过周舟被黄玉霞纠缠不休时的痛苦表情，那是她来西山实验基地找张炜要一份什么文件，他在二楼看到黄玉霞打语音过来骂她。
似乎是因为她没有买肉，让她放下工作立刻回家做饭招待亲戚，嗓门大的让一边的张炜都听到了，后来还和叶茗八卦过周舟的不容易。
那时候她的脸上就是这种隐忍而为难的表情。
工作上的问题，周舟最多皱皱眉头去面对，不会有精神上的折磨和挥之不去的重压。
“我没看出来。陆家现在和周舟没关系了吧？”
黄玉霞大张旗鼓的摆了满月酒，把孙子接回了家，还有什么脸皮把周舟周末叫回去？
“有没有关系，你可以去问问她。”
“我晚点给她打电话。”金果果想到黄玉霞，心底就升起一股无奈和痛心。
小时候遇到的黄阿姨，虽然抠抠索索爱占便宜，但只是个嘴碎和爱抱怨的中年妇女，除此之外，她也在为自己的小家庭努力，努力抠点钱给陆亚东更舒适的生活，努力想过上更好的日子。
那个时代，没有人摆烂，没有人躺平，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奋斗，意气风发。
黄阿姨出了名的爱计较，但逢年过节也会塞给她一点糖果，刚买了彩电也会搬到院子里，喊左邻右舍的老人过来看新闻，给陆亚东买最好的玩具，让小伙伴们眼红。
“你在想什么？”叶茗忽然又问道。
金果果只是恍惚的走了神，那些过去的瞬间就像电影的快镜头一闪而过，却被叶茗看在了眼里。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金果果不答反问，带着一丝朋友之间才又的捉弄笑容。
叶茗深谙心理学，可金果果不信他是肚子里的蛔虫，能猜出所有人的心思。
“过去？”叶茗看着她的笑，很多话又舍不得说出口了。
她这样的笑容，充满了松弛和信任，那是这些日子一起相互磨合、并肩作战后的情谊，叶茗期待未来，但也享受此刻。
“我在想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品质。”金果果略带感慨，“无论是谁，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想要不被抛弃，永远保持生命活力，就得让自己与时俱进。”
黄玉霞曾经也是会建设小家的一把好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渐渐放弃了前进。大概是儿子考上大学后，她就放任自我了，好像人生最重要的事完成了，等到陆亚东工作稳定，结婚后，黄玉霞更是觉得自己完成了光荣的使命，她的责任结束了，她不需要再伪装什么，刻意的迎合别人，在意他人的目光，她也不想往远处看，因为远处没有她的未来。
金果果在工作上，遇到过形形色色的老企业家和老创业者，他们眼里还散发着光芒，他们谈吐依然年轻，哪怕已经过了七十，他们依然觉得自己还有下一个黄金三十年可以去建设、去创造、去学习、去实现新的梦想。
“有趣。”叶茗对她不止一次评价“有趣”。
“我很无趣，如果你不是我的合作方，我可能一开始也不愿意主动和你聊天。”
金果果觉得自己和其他女性相比，谈不上有趣，甚至还很无趣。除了工作之外，她的兴趣都很寡淡，看看书研究研究最近的市场动向，或者去旅游，而且大多时候宁愿一个人，也不想被别人占用私人时间。
叶茗几次评论她有趣，大概是觉得她的想法总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你这么说，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叶茗眼里有点受伤的表情，虽然他早就知道刚开始金果果的主动接触不过是因为想了解一下孤僻的合作伙伴。
“现在大家是朋友了，可以说真话的吧？”金果果又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叶茗的肩膀，“我知道你承受得住。”
她很少和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除非是特别好的朋友。
叶茗观察她很久很久了，无论是暗中还是明处，她的处事方式，她的性格习惯，她每一个眼神包含的不同决策……
金果果不会知道，有一个人，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虽然叶茗曾经有举动让她自动保持距离，也偶尔让她觉得应当保持距离，但最终叶茗调整为她身边的空气，让她放下了警惕和距离，可以和他没有防备的玩闹。
叶茗想到这里，未免又有点心酸，没有被她看到的努力，最终在她心里，也不过是杨海和周舟那样的好朋友。
这隐秘而甜蜜的折磨，叶茗十分享受，像是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夜深时可以想起。
“其实我很佩服周舟，我们这个时代的经济快速发展，许多人已经丢下了刚毅不屈的奋斗精神，还有很多人，充满了小布尔乔亚的软弱和悲观，不断地去缅怀过去，错过了现在。”金果果的表情认真起来，虽然眼里还带着隐约的笑意，但还有一丝星光在闪动，“但是周舟，让我每时每刻都在反省和对比，别人嘲笑她愚，讥讽她固执，怀疑她圣母假惺惺，可是我知道，那就是周舟，别人的怀疑和嘲笑，是因为他们害怕这样的真实和果敢。他们无法做到，便认为能够做到的人是怪胎。”
无意针对，但叶茗知道那些人里，就有他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
沉湎过去整日叹息害怕改变的文艺青年江明川，好吃懒做不务正业不知“奋斗”两字意义的杨海和柳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