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约定
她不会让客人等候超过两分钟。
果然，金果果送杨海到门口，和他低声说了两句，转过身。
像是感应到了楼上的目光，金果果抬起头，东侧的一树白玉兰疏疏朗朗，清雅华贵，亭亭白美人，似玉盏开在碧空下，西侧则是倒挂着一串串紫藤花，华而不俗的紫色仿佛少女的梦境。
叶茗就站在这些花影之中，那张脸也像是少女的梦，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院中的阳光略有些刺眼，金果果看不清叶茗眼神中的情绪，只觉得他很专注的盯着自己，便对他笑了笑。
叶茗看见她仰着的玉白色脸上的盈盈笑意，蓦然就想到了一句写白玉兰的诗：自有清香君子慕，岂因娇色向人夸？
他看着她走向房间，然后听到木质楼梯上轻盈的脚步声。
“抱歉，让你久等了。”金果果人未到，声音先传了过来。
“你朋友？”叶茗问道。
“是，老同学。”金果果没想到他主动话家常。
叶茗好像除了周舟的事多说了几句话，从不会主动关心他人。
“他找你好像有事，我耽误你们聊正事了？”叶茗又说道。
“没有，我们之间没什么正事可聊，他应该是因为要结婚了，压力比较大。”金果果没想到叶茗今天这么善解人意。
她领着叶茗走到办公室，带他简单的参观一下——这里的装修很简洁，许多软装还在慢慢添置，也不能和西山实验基地的设施相比，唯有古朴。
“结婚应该很开心才对，为什么会有压力？”
听到叶茗这不食人间烟火的问题，金果果心里感慨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对许多的普通人而言，结婚这样的大事，不管是酒席彩礼还是其他筹备，都有许多辛苦之处。
叶茗如果结婚，当然只剩下开心，他不需要考虑任何事，只要考虑爱不爱对方就行。
然而现实中，婚姻不只是爱不爱的问题。
“而且，要结婚了，为什么要来单独找女同学？他的未婚妻会作何感想？”叶茗又接着问道。
他的问题看上去单纯却犀利。
金果果感觉他误会了什么，解释道：“我和他的未婚妻也是同学，遇到问题经常一起商量，他也不是单独来找我的，还有其他几个小伙伴……”
“比如那天晚上在镇政府门口遇到的男同学？”叶茗记性好的很。
“对，那位叫江明川，现在在小学当美术老师，也偶尔会聚聚。”金果果大大方方的介绍，有种自己的交际圈他都摸熟了的错觉。
除了工作上的伙伴，她在家乡也就这四位老朋友了，平时走动的多一些。
“很有趣。”叶茗沉吟了几秒，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说道。
“什么地方有趣？”金果果不理解他的意思。
“人的不同思维方式很有趣。”叶茗喜欢观察人的内心活动，人们因为性格、生活环境和所受教育等等的不同，所呈现的最终模样也不同。
比如刚才那个提着吃的来看金果果的男同学，以前是在一样的学习环境下长大，但随着自我意识和能力的提升，现在已是天壤之别。
他俩站在一起就完全不像是同类人。
“哦？展开说说？”金果果现在放松了很多，最初的尴尬随着叶茗的其他话题渐渐消散。
“我想你一定知道为什么你同学结婚会有烦恼和压力。”叶茗坐到阳台的椅子上，看着远处的青山，所谓庸人自扰，可以把一切烦恼都归根于自己的能力无法解决不相匹配的欲望。
“如果换成你，一定不会选择让自己有压力的婚姻。”叶茗又补充了一句。
“那倒未必，压力也是动力，万一遇到让我奋不顾身的人呢？”金果果笑了笑，靠在栏杆上，玉兰树的花荫下在她脸上摇曳着阳光，留下动人的光影。
叶茗的表情似乎沉了沉。
但他知道，以金果果的理性，做任何事都会考量好，她可以为一个人抛弃身外之物，但绝不会迷失自我。
这也是她迷人之处，勇敢而自知。
“不过如果能遇到让自己奋不顾身的尝试，不管结局如何，这样的人生本身就足够令人向往了。”金果果想得却是创业，自从决定辞职卖房，她的回乡也是一次奋勇激荡的选择。
叶茗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院内有人说笑的声音。
窦豆也带着团团回来了。
团团听说茶师总部就在隔壁不远，想来看看，更深入的了解一下茶师的文化氛围。
金果果扶着栏杆看着楼下低语的两人，团团繁复的裙裾配上曲径通幽的花径，仿佛一幅画。
叶茗也站起身，看了眼太阳的位置，淡淡说道：“那边的荷花池不错，过些日子可以赏荷了。”
“至少还要过一个月。”
“荷花开时，记得告知一声。”叶茗觉得她这么冰雪聪明，一定知道这是一个约定。
“你这就走？”金果果确实感觉到叶茗今天的反常——一直躲着团团呢。
人家来了他就要走，好奇怪的关系。
毕竟是叶茗亲自把团团推荐给他们的，团团又亲昵的喊他叶哥哥，即便他有社恐，也不该这么躲着吧？
“参观完了，难道你还要留我吃饭？”叶茗竟和她开了一句玩笑，但不等她回复，“我实验室里还有事，先走了。”
他下楼的时候，恰好团团站在楼梯口，见到他又亲热的喊了一句“叶哥哥”，叶茗只是微微颔首，比金果果初次见到他时还要矜持沉默，走到团团身边时，几乎贴着墙，像是怕和她离太近，加快脚步离开。
团团掩去了眼里的失望，对金果果也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去送送叶总，我带团团来转转。”窦豆恨不得把金果果推到门口追叶茗去。
“这点距离，送来送去没完没了了。”金果果正说着，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对团团歉意的说道，“楼上坐坐，我先接个电话。”
大门外，叶茗放慢了速度，然而，并没有人出来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