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血泪
在沐石的坚持下，楚庭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派人联系上了百里家族，按照沐石的吩咐，指名要见玄师。
楚庭本以为，玄师那方会不同意这个要求，毕竟沐雪和夜泽霆已经在他们手中，另外，他仍然对老爷子的话存疑。
可是玄师派人回信速度之快，就像是巴不得沐石赶快回去一样。
“果然是出问题了，陈玄，你何必要执迷不悟啊。”沐石轻轻叹息了一声。
陈玄，就是玄师的真名。
楚庭亲自护送沐石，到了百里家族的巨船之外。
巨船底部的舱门打开，一列穿着宽袍大袖的侍从，接过了轮椅上的沐石。
凝望着缓缓关闭的舱门，楚庭长久地沉默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可是，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龙庭的势力，还是太过弱小，在百里家族这样真正的百年家族面前，依然不够看。
沐石进入舱门以后，披头散发，状若疯狂的玄师，从走廊深处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见到轮椅上坐着的沐石，一向不苟言笑的玄师，眼中的泪水大颗大颗滴落。
划过玄师脸庞的泪水，受不了他脸颊上冰冷的温度，又很快凝结成一颗颗小水珠，挂在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木头，你快帮我去看看阿云，为什么她得到了百里家族后裔的血，还是没有醒过来？”
侍从从未见过神秘的玄师这样情绪失控的样子，纷纷退下。
沐石似乎根本不在意玄师对他“木头”的称呼，严厉得盯着玄师的眼睛：
“陈玄，当初师父交代过，逆天之术，非人力所能为之，又怎么可能会成功呢？”
玄师听到“逆天”二字，瞳孔骤缩，“呼”地一下子窜到沐石身边，抓住他的衣领，不住摇晃。
“我不管！我一定要救阿云！你和师父都不救她，我来救！”
沐石的衣领被人揪起，他呼吸困难，一阵冰寒气息侵入体内，断断续续说道：
“当初在师父座下，他老人家早就说过你，行事偏颇，恐怕以后会造成大祸，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玄师自动忽略了沐石其他的话语，只抓了一个重点“师父早就说过”。
“师父？师父一向偏向你，他一定教给了你救阿云的办法！你快告诉我！”
沐石在玄师的手下不住咳嗽，气息微弱。
玄师突然意识到沐石身体虚弱，不能受到太大刺激，又换了一张笑脸，松开了揪着沐石衣领的手。
“师兄，求求你告诉我，你一定知道办法的，对不对？只要你救回阿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沐石对于玄师脸色转变之快，已经习以为常，眼看玄师情绪平复下来，他点头道：“师父确实传授过我秘诀，我也确实可以救活阿云。但是，在此之前，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玄师见事情有希望，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你什么事？放了你家那个小丫头？可以，我马上找人，去放了她。”
“还有冰室里的那个小子。”沐石补充道。
“不行，他不能放。他是救活阿云的关键，没了他，一切都做不成。”玄师立马摇头。
他用几十年的时间蛰伏，终于等到百里家族的血脉降生，要不是囿于那个约定，不能伤害百里息，他根本不会等待这么久！
沐石见玄师拒绝，厉声道：“陈玄，你是不是连师兄的话也不听了？按照你的办法，阿云她被救活了吗？！”
玄师被沐石的声音一震，本来已经死灰一片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光芒。
“难道，是因为方法错误，我才没有治好阿云的病？”他喃喃着自言自语。
沐石最善于观察人的面部表情，推测他们的心理变化。
眼见玄师相信了自己的话，沐石接着道：“你的方法，本来就是古籍中的残缺记载，师父教给我的，可是本门的独门秘诀，你觉得哪个更加可信一点？”
玄师的最后一点心理防线也被击溃。
是啊，那可是师父，天纵英才，他们几个弟子合起来，也没有学到师父万分之一的本事。
若是师父真的传授给师兄秘诀，治好阿云，根本就不是问题。
“师兄，自然是你的秘诀更加可信，我怎么会怀疑师父的手段呢？”玄师讨好地笑着，伸手抚平沐石衣领上的褶皱。
推起轮椅，玄师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清高之色，他自觉压低了身子，生怕漏过沐石说的任何一个字。
“你的方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治病之法，就像治水，应该引导水流去往正确的地方，若是一味地围追堵截，虽然可以见到一时的成效，但是必然难以久存。”
“我想，阿云现在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异状，最大的外在表现，就是毛孔中渗出血珠，对吗？”
沐石被玄师推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的，师兄。以前我给阿云喝下新鲜的血液，她的脸色都会好很多，可是这次……”玄师有点吞吞吐吐的，似乎不敢在沐石面前说太多话。
“这次什么？！是不是你发现，直接把百里家族后裔的血液输入阿云的身体中，她反而吸收不了了，是吗？！”
沐石辞色严厉，在玄师面前，就像大人训小孩，玄师也习惯性地一缩脑袋，仿佛害怕师兄责骂。
“你关了我这么久，我的话你为什么不听，一定要一意孤行？现在搞成这样，说不定连我也再救不了阿云！”
玄师一下子急了，停下脚步，转到沐石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玄师“嗵嗵”地在地上磕着头，几次俯身，再抬头，额头已经是一大片青紫。
“师兄，我求你，我求你，救救她，你要我的命都可以啊，师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玄师本也是刚毅男儿，可惜难过情关。
他此时动作幅度较大，心情又起伏不定，体温早已回升，脸上冰冻的泪珠也渐渐滚落。
随着玄师的动作，他的眼中逐渐流出了红色的液体——血泪！
情深不寿。
要有多浓重的感情，才会流下一行血泪？
这一刻，向来不赞成玄师偏激做法的沐石，也忍不住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