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李师妹。”段雨凉见她昏倒在少年怀里,连忙上前要看看她怎么了。
李宵然紧紧抱着李蜜芽,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段雨凉,“段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的老毛病,我带她回去歇息即可,不必麻烦。”
少年客气又疏离。
段雨凉有些尴尬,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将她抱进了房间。
待垂目看到远去的仪仗队,指尖下意识轻轻扣着栏杆,身边的修士警惕地望着彼此,很快朝着楼下而去。
李宵然将少女放到床上,将她衣袖推上去,双鱼衔环顿时显现出来,却毫无反应。
似乎,她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遇到危险。
忽然想起刚才经过的棺材里有不世珠的气息,李宵然蹙着眉望着她,看来,又是因为不世珠。
她和不世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不自觉望着陷入昏迷的少女出了神,她肤色莹白,睡容恬静,仿佛是被他珍藏的人偶娃娃。
指尖下意识伸了出去,轻轻触了触她的睫毛,像是触了电一般,手指发麻,他慌忙收了回来,却是面沉如水。
让她一直昏睡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看来,他该去会会背后捣鬼的人。
李蜜芽感觉到自己行走在沙滩上,身边海潮涨落,前方是一袭白衣的文弱公子,陈若芸。
她不受控制地跟在他身后,披帛被风吹得蝴蝶一般纷飞。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要跟着他?
她心里冒出一大串疑问来,觉得自己应该停下来,可奇怪的是,她心里竟然感觉到莫名的平和,就好像知道,眼前的人不会伤害自己。
耳边仿佛有纶音传来,宛如天籁,云层中透出淡淡的霞光,将她的披帛照得斑斓生辉,显得体态越发轻盈,宛如敦煌画壁中飞天的仙子。
忽然海浪沸腾起来,堆积起千层白浪,李蜜芽循声望去,看到一株茁壮的绿树在海上慢慢升起,翠枝层叠,金光灿然。
李蜜芽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就好像,她认得那株树。
叶皆如桑,根相依倚,是为扶桑。
陈若芸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李蜜芽,笑意温和,一点看不出原著中的恶鬼相,他道:“李姑娘,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她转过身来看他,眼睫微垂,“不世珠里的世界。”
陈若芸眼中浮现出赞赏的笑意,“李姑娘聪慧,不世珠乃神骨凝结的宝珠,里面封存着神的世界,可惜现在时移世易,沧海桑田,那个世界已经变成了虚无的彼世。”
李蜜芽静静听着,“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这里来?”
陈若芸笑道:“并非在下的意思,而是,不世珠让我这么做的,李姑娘不妨猜一猜,它的用意。”
海水澎湃涌动,一阵风将扶桑树枝叶吹得沙沙作响,她眼神望了过去,忽然从茂密的枝叶中看到两个蠕动的肉胎。
“咚”的一声,瓜熟蒂落一般,两个肉胎忽然坠落到海水中,被底下的巨蚌一并吞了进去,缓缓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肉胎、巨蚌、海水……
那不是有关大魔王的身世的线索吗?他竟然是从扶桑树上诞生的肉胎?
陈若芸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声音温柔,“李姑娘,你知道吗,神的时代,曾经诞生过一个魔神,天生神通广大,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奇怪的是,魔神却可以被驱使,而驱使他的,则是诞生于另一个肉胎的神,他们算得上是一体同胎的存在,相互依存,相互羁绊。”
李蜜芽一怔,下意识凝视着他,“所以,陈公子觉得,我就是那另一个肉胎?”
陈若芸笑了起来,脸色却苍白得好像随时要消失,“和李姑娘说话真是一点都不费劲,的确如此。”
他忽然抬脚朝着她而来,手伸了出去,带着几分蛊惑,“李姑娘,你想知道如何驱使魔神,让他为你所用吗?”
她垂下睫毛,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伸了过去,待与他接触,细长的菟丝子疯狂抽条,紧紧缚住了陈若芸的手。
李蜜芽抬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酷,“我只想从不世珠中出去。”
……
仪仗队抬着棺木很快来到山上,新下过雨的土地松软而潮湿,带着一股腐木的气息,抬棺人将棺材放好,开始在选好的风水宝地上挖坑动土。
明旌灵牌、纸马仗队、祭器绸帛等等应有尽有,规格称得上豪华,只是动土的奴仆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公子这场葬礼说隆重却过于草率。
哪有停灵都没停几天就随便让棺材入土的?
而且,老爷脸色一直很差,好像死的不是自己唯一的亲儿子,而是仇人。
陈家夫人扶着棺木哭得眼眶通红,“芸儿,我的儿……老爷,您怎么能随便选这么一个地方就让芸儿安葬的,芸儿在九泉之下不会安息的1
这话不知道戳中陈流严什么痛点,立刻朝着结发妻子横眉竖目:“妇人之见!你懂什么,芸哥儿是突然横死的,横死之人进族陵,只怕会搅得祖宗不得安宁,若是祖宗们怪罪上来,我便成了不肖子孙1
其实只是他心中有鬼,夜长梦多。
陈流严积威甚重,陈夫人顿时没了主意,捂着帕子抽抽搭搭,“老爷,可我们也只有芸哥儿这么一个孩子……”
陈流严盯着动土的奴仆,眼睁睁看他们把棺材放了进去,准备填土掩埋,顿时松了口气,“芸哥儿会保佑我们的。”
有了不世珠,他便可以长命百岁甚至,返老还童。
谁知,棺材还未抬进土里,一个少年忽然踩着树枝如风而至,突然将棺材盖打翻,周围奴仆惊呼,“什么人1
陈夫人吓得花容失色,“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陈流严大喊,“来人啊!快把这个闹事的小儿抓起来1
少年恍若未闻,足尖轻盈地踩在棺材边缘,伸手一把将身穿寿衣的清秀公子捞了起来。
五指成爪,穿透陈若芸身上的素缟,他胸口的大洞狰狞坦露,奴仆们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陈夫人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少年语气冰冷,阴鸷地望着陈若芸,“拿了我的东西,也该还回来了吧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