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张老头你田里死人啦！”
极境之巅。
银紫色的雷电交加，风暴骤起，夹杂着冰屑狂舞。
风暴中心，一具黢黑的人形焦炭不时动弹一下，旁边同样躺着一长条焦炭。
“烛荧，还活着吧。”
一缕黑烟冒出，人形焦炭居然开口说话了。
“笑话，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比你先死！”
长条焦炭摆动了一下脑袋，信子吐出间，一道雷电击打上去。
烛荧不在意的将信子又收回去，反正会长回来的，就是说话不方便。
“小丫头，五年了，你恨吗？”
古秦颐思绪飘远一瞬，轻声道：“孤儿，会恨谁呢？”
烛荧心知说错话了，不过以二者“过命”的交情，倒是不担心古秦颐会生气。
“我知你年纪在你们人族中，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但是再过一年，便是你们人族修士测验根基之时，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古秦颐沉默，良久道：“再等等，快了。”
那具人性焦炭和长条焦炭立起来了。
古秦颐盘腿而坐，熟记于心的文字在心中默念。周遭景象突变，雷电灌顶，直击那道小小的身影。座下冰力侵袭，焦块断裂掉落，却又不断生起。
皮肉重生之苦，古秦颐愣是没哼出声来。
烛荧作为一条蛇，却生了灵。纵然它是冷血动物，却也在心中感到不忍。五年，几乎每日都会重复如此。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差不多了。
小小的身影，身上寸许不着。白光乍现之间，身影模糊，宽大的衣袍罩在身上。
古秦颐十分熟练的撕掉多余部分，从白光中款款走出。
烛荧升起一丝莫名欣慰之感，颇有吾女初长成的喜意。
白光中，少女踏冰而来，身后是银雷做幕，极有少年风华。
只要她愿意，雷电与极冰再不能对她造成分毫伤害。
“烛荧，我带你回家吧！”
少女伸出手，烛荧立起蛇头亲昵地朝她蹭了蹭。回家啊，他也很渴望啊。
“我该离开了，小丫头。”
少女一愣，心中升起一丝恐慌。
“烛荧，说什么瞎话呢！”
少女伸手就要去帮他。
烛荧轻轻一闪，躲开了她的触碰。
“时间紧急，小丫头你该出发了。若是缘分尚在，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的。”
恐慌席卷了古秦颐，她急忙伸出手，想要抓住烛荧逐渐消散的身躯。
烛荧化作荧光点点，消失于漫天雪舞。
一枚戒指掉落，她慌忙拾起。
银色的戒指上面盘旋着一条即将化龙的蛟，少女将戒指紧紧握在手心。
空旷的雪原之上，一声凄厉地哀嚎响彻整个极境之巅。
“烛荧——”
赵家村。
“张老头！你村头那块田边上死人啦！”
“哐当”一声，张老头手中的木桶突然从手中掉落。随之而来的是他慌张的声音。
“咋回事啊，怎么突然就死人了？”
一传十，十传百，赵家村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张老头田里死人了！
“哎哟！这杀千刀的，多水灵的姑娘啊！怎么、怎么就没了呢！”
“让我瞅瞅！给我让开！”
“挤什么挤？滚一边去！死者为大懂不懂？”
“嗯嗯嗯，你懂你懂，你懂你让我啊！”
“别叫唤了，张老头来了！”
听闻此声音，众人纷纷熄了小心思，唯有一些小孩儿窃窃私语。
众人给张老头让开了一条道，他蹒跚着身躯从人群中穿过，蹲在了“死人”旁边。
当下也顾不得避嫌，张老头抓起人的手腕就开始把脉。
半晌，大伙儿话都不敢说一句，生怕惊扰了张老头。
“还活着，能救。”
张老头吐出几个字，众人愣神着呢。听闻此话纷纷议论起来。
“既然张老头你说有救，那你便救下来呗！看她长得这么水灵，说不定还能给你做孙媳妇儿呢！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骤然传出哄笑声，张老头瞪大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众人。
似是气急，憋的脸通红也没说出半个不字。
最终叹了一口气：“罢罢罢！救吧！”
“吁……”
一阵嘘声，臊的张老头满脸通红。
最终还是两个妇人看不下去，走了出来。
“都是一条命，走吧走吧！张老头你领着我们走，我和李婆子一起送这姑娘到你家去！”
众人又避让开来，有人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笑出声：“亲孙子都不顾，现在倒是顾起了外人！”
声音不算特别大，但是所有人都能听清。
张老头蹒跚的身躯晃了晃，最终还是头也没回的走了。
刚下过雨，田埂上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塘里去。
李婆子和赵氏小心翼翼的一人背一会儿，总算是把人给送到张老头家了。
说是家，不过是一间破茅草屋，里面还漏着水。
“人送到了，我们也就不多留了，张老头你看着办吧！”两人似是不忍，摇摇头最终还是走了。
张老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姑娘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二人刚刚离开，张老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不知带回来的人有什么不对劲。
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面前端端站着一个人影，吓得他一仰，差点没把腰给摔断。
“你！你！你！”
人影木着一张脸，头发、脸上还沾染着泥浆，身上的衣物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谢……谢……”
张老头愣住，随即扯了扯嘴角，没说一句话。
空气安静下来，一声叹息。
“你……怎么，突然就好了？我把过脉，不应该啊……”
“我只是……饿了……”
张老头瞪大眼，他明知眼前这小丫头在胡说，可他偏偏找不到什么证据！
对！他把过脉，脉象没啥大问题，只是有点虚……
还真是饿着了？
“那你听到了？”
她轻轻点头：“你们刚来我就醒了，只是人怪多的，我又怕突然醒来吓到你们……”
说的也是，若是他们眼中的“死人”突然起身，怕不是会把她当成诈尸？
张老头默不作声，良久道：“既然你醒来了，那你怎会晕在我那田埂上？村里面孔我都熟，你不是我们村的人。”
小姑娘摇摇头：“不知道，我记不得了。”
张老头一噎：“不知道？我可养不起你啊！”
“我会种田！”
张老头忍不住皱眉：“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了？”
“对啊，但是我就是会种田，你信我！”
小姑娘长的多好看的，怎么脑子不大好使呢？
他认定这小姑娘就是为了留下来骗一口饭吃，可怜他一把年纪了，老无所依，还被讹上了。
“我可没多余的吃食，你要留下来也行，自己去找。隔壁有间柴房，你就住那儿，村头那块田，就交给你了，我可不白留你住，你给我好好顾着田地啊！”
说完，张老头便杵着拐杖走了出去。
留下的她轻轻勾起嘴角，目的达到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