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送药
车身一晃,苏小小提着裙摆走出车厢,踩着侍卫的后背下马车。
她一出车厢,周围的视线,无论是逃荒的难民,还是身边的侍卫,都黏在她身上移不开。
莲步款款,走向黑色马车。
刚好何三清撩起车帘从马车里走出来。
苏小小借着撩开的车帘空隙,朝马车内瞥了一眼。
夜北寒还躺在床榻上昏睡,俊秀挺拔的侧脸现出几分苍白病弱。
苏小小柔媚的眼里,忧心忡忡,“何伯伯,夜哥哥现在病情怎么样了?”
何三清下了马车,摇头叹气,“不太好,随行大夫在上一次流民暴乱里死后,公子病情就没人管,现在伤口感染,伤势加重,要是不能早点到朔州,恐怕……”
何三清没说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
苏小小提着裙角着急问,“朔州离这里还有半个月的路程,何伯伯,您想想办法啊,难道就这样让夜哥哥自生自灭吗?”
何三清无奈抬头,“公子是个有大福气的人,一定能吉人天相。”
苏小小跟何三清是用京话交谈,而杨小暖恰好是京市人,刚好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下意识瞥一眼黑色马车,厚重的车帘将内里挡得严严实实的,她也看不到那位“夜哥哥”的情况。
正要撤回视线之时,余光不经意间瞥到马车旁边的难民里,有几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那一群人。
疯狂地吞口水。
就在这时,蓝色马车前的马儿仰天尖锐嘶鸣,疯狂刨起前蹄子。
“啊——!”苏小小吓得花容失色。
侍卫们大惊,纷纷避让,安抚狂乱的马。
就在这个空档,有人偷摸溜进了黑色马车。
杨小暖猜测那个人应该是想去摸粮食。
黑色马车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车厢一阵猛烈晃动,刀剑碰撞声响起。
随后,一个身影被扔出车厢。
轰然砸倒在地上,惊起尘烟三丈。
正是先前摸进去的那人。
他前胸多了两道刀伤。
嘴里狂吐鲜血,惊恐地瞪大眸子盯着车厢方向,身体不停往后退。
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狂风吹过,卷起马车前的车帘。
车厢内,一道凌厉阴狠的视线射过来。
男人披散着乌黑长发,松垮地披着纯黑外衣,赤裸的上身裹着白色纱布,纱布内汩汩地往外渗出殷红血迹。
他右手持刀,刀尖抵在地面,刀锋染血。
苍白绝美的面容上,一双瑞凤眼微微眯起,凉薄渗人。
冰冷阴鸷的双眼在马车外一寸寸地扫过。
落在杨小暖身上时,她身体立即绷紧,脊背发凉。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吓人了。
幸好,旁边的侍卫反应过来,齐齐围上去,车帘也在微风中落下。
那抹让人身体紧绷无法呼吸的视线也随之消散。
那群人手段凌厉,偷袭马车的男人当众被拦腰砍断。
尸体一分为二,被侍卫们抬着扔到了灌木丛里。
烈日里,旁观的难民,都齐齐打了个冷战。
没有人再敢去惊扰那位贵人。
不过,却有人蜂拥扑上去争抢男人的尸体。
杨小暖三人都变了脸色。
杨以沫打了个寒噤,说话的声音在颤抖,“大姐,小六,这群人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咱们单独上路也比跟着这群人强。”
连眼睛都不带眨地杀人,这群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杨小暖却对此持保留看法。
大姐现在双腿受伤,暂时走不了路,如果能借机搭乘上马车,赶路会快很多。
而且这群人有侍卫,还有冷兵器。
跟着他们走,安全问题也就不必担心了。
再者,她手上有对方需要治伤的药品,药品在手,那群人也必然不会对她怎么样。
杨小暖没说话,而是看向杨清清,“大姐,你觉得该怎么办?”
她们寝室里,杨清清是寝室长,一般情况下,如果寝室内有悬而未决的事情,最后都会询问杨清清的意见。
杨清清知道杨小暖的意思,是想要搭顺风车。
她现在双腿受伤,也不想成为室友的拖累。
“小六,我听你的。但是,我跟小五一起陪着你过去,万一遇到什么事,三个人的主意,总比你一个人要多。”
杨以沫也点头,“大姐说得没错,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涉险。”
杨小暖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行,我们三个一起过去!”
刚刚的一番事故过后,侍卫们都加强了警戒,将马车给围得密不透风。
何三清跟苏小小快步走进马车。
马车里,夜北寒单膝跪地,全身的重量都靠着手里的长刀支撑,才能勉强撑住身形。
他弓着身子喘着粗气,死白的脸上全是冷汗,胸前的血流得更快了。
何三清立即上前,扶稳夜北寒的身形,“公子,你快躺下歇息,我现在帮你包扎。”
何三清扶着夜北寒让他躺好在床上,将他胸前湿透的血布摘掉,又换上新的纱布。
夜北寒瞥到他俩,眼底的戒备消退,刚一沾床就昏了过去。
苏小小跪在塌下,看到满满一盆的血水,泪雨婆娑。
“何伯伯,就没有药吗?给夜哥哥用药啊!再不用药夜哥哥会撑不住的!”
何三清也着急,因为公子的病情,他日夜赶路,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次好觉了。
两手一拍无奈道:“苏小姐,我也没办法啊,这里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就是生了也被灾民给刨光了,我想找也找不到啊!”
苏小小坐倒在地上。
她还打算到了封地上,就穿着嫁衣嫁给夜哥哥……
杨小暖跟杨以沫拖着藤架上的杨清清上前,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马车前有两个侍卫提刀拦住她,“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杨小暖看着架在她胸前反光的刀刃,干笑了下。
从怀里掏出药。
为了避免猜疑,瓶装的药她都给撕了标签,盒装药也都一片一片抠了出来,包进纸包里。
“这位大哥,您别生气,我跟姐姐们是从北边战区一路逃荒过来的,刚刚看到你们家公子身上有伤,我们姐妹看了,都不太忍心,所以特意过来给你们家公子爷送药。”
两个侍卫瞥一眼她手里的药。
一个棕色透明瓶子,奇奇怪怪的瓶子,既不是铁也不是瓷器,里面是不明液体;一个白色硬纸包,不知道装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