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双瞳鬼
那是一个冬天，听井婆婆说，那时比现在冷了好几倍。
早晨院子里满是厚厚的霜，买来的肉，直接搁桌子上，放个几天都没问题。
那时，他们住在季家村的一所大院里。
这个院子，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是季家祖上流传至今。
有四房一阁，阁子则俸祭着季家先祖。
作为季家子孙，每一代人的关键职业就是“守井。”
所以，我六叔自成年以后就一直跟着井婆婆学习牵魂和守井，六婶则在家料理家务。
那天中午，六婶忙碌完家务，吹着烧炕上的暖气，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跟我讲，那天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梦到自己突然出现在一条木船上，周围烟雾浓密，一片茫然。
顿时觉得自己有些犯迷糊。
而此时突然也觉得呼吸困难，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可能是空气的原因，这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于是轻轻地问了一声坐在前面的老人：“老人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只见前面的老人披着蓑衣，戴着草帽，一副古人的着装。
老人没有回答。
见状，六婶擦了擦眼睛，顿时惊呆了。
坐着的木船正飞速地向前而行。
然而，并没有人在划桨。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鬼船”，六婶瞬间慌了神。
可心想如今已在船上，自己身上又没有什么护身符。
没办法，只得定了定神，再想想法子。
六婶心想，要不跳下水，游回去，好歹自己还会游泳，死不了。
可乍看这底下的水，又是一阵寒颤。
这分明就不是水，而是冒着黑烟的浑水，还滚着沸腾的泡泡。
“这下糟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六婶心里犯着嘀咕。
就在她坐立不安时，那老人竟然诡异般转过身来。
周遭的空气也瞬间凝固起来，一片死寂。
他慢慢摘下半遮半掩的草帽。
不摘还好，这一摘，可把六婶吓得心咚咚直跳，差点魂不附体。
六婶抬头一看，一张满目疮痍的脸孔赫然浮现。
这个老人长得尖嘴猴腮，加上疮痍的脸上爬满了俎虫，阴郁的水面更是把他的脸衬得像死人一样惨白。
两只眼睛更诡异，竟然是双瞳眼，冒着蓝光，时不时还透出一种要吃掉人的诡色。
六婶这才知道，可能自己真的坐上“鬼渡船”了。
相传，恶鬼刚死时会坐上鬼船渡岸，前往下一站。
途中，若有人不知情的人碰上，也会被直接渡走，连命都没了。
六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见那老人睁大了诡异的双瞳，开始直盯盯地望着六婶。
他上瞧瞧，下瞧瞧，甚至还凑前闻了一闻，然后满意道：“没错，就是这个味！”
紧接着，又一副看着美味食物的垂涎模样。
六婶完全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看到他掉口水的模样，吓得是直打颤，但是又不敢问。
为了保命，她才壮起胆子。
“扑通”一声跪在那双瞳鬼脚下。
哀求道：“不知道是粗人哪里得罪了仙家，请仙家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求饶间，六婶还不忘上下扣头。
我六婶其实算得上是家里最朴实善良的人了，她最见不得别人穷苦。
每当遇到一些家道落魄的家庭，井婆婆帮忙引魂后，她总是不愿收取对方的回供。
而她，也是家里八字最小的人，所以碰上这茬，她也觉得合理。
只是六婶一直以为，好人总有好报的。
但如今，碰上这种恶鬼，怕是要没命了……
双瞳鬼见状，没再浪费时间。
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把脸上的活俎，拉回嘴里，吧唧吧唧地嚼起来。
六婶以为那鬼接下来要把自己吃了，直接吓懵了。
没想到，那双瞳鬼嚼碎后，竟然没有吞下。
而是吐在了手里，然后双手开始揉啊揉……
片刻后，手中一股黑烟散开。
那恶心的东西竟然化成了一张乌漆嘛黑的纸。
看起来像一张符的形状，但上面又一个字都没有。
六婶头也不敢抬，只见那张黑纸缓缓掉落在她眼前。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黑纸，完全不明白这是啥。
“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双瞳鬼终于开了口，那干瘪的嘴一张一合，极其渗人。
见到还能谈和，跪在底下的六婶激动得连忙点头。
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还哪有自己说话的权利。
“谢谢大仙，谢谢大仙……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尽管说……”
没想到那双瞳人只是一阵奸笑。
紧接着只说了六个字：“留井婴，裹其煞。”
这……
六婶有些犯了糊，压根就不明白双瞳鬼的意思。
她开始端详着那张黑纸，又缓缓抬起头来，想问个清楚。
没想到，那双瞳鬼不知何时就消失不见了。
“好险好险。”
六婶喘了一口大气，直接瘫坐在木船上，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此刻周遭一片死寂。
然而，在她缓神的时刻。
迷蒙的水面又传来了一阵幽灵般的回音：“若违之，必惨死……“
旋即又一阵阵嘤嘤嘤的奸笑声传来，不断回荡在整个水面，把整个水面震得微波荡漾。
听得六婶是头昏脑涨，脑袋嗡嗡嗡地响……
……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她给惊醒了。
六婶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顿觉喉咙干渴，一阵冷颤。
整个人还停留在刚才的恐惧中。
但这会才知道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
于是松了一口气。
再看了看窗外，此时天已经半抹黑。
六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睡，竟过去了大半天。
而刚才梦里的情景又是如此的真实。
不觉有些后怕，毕竟自己也从未这样嗜睡过。
她站起身，准备看看外面是怎么了。
突然，她发觉起身的瞬间，有一个黑影缓缓飘到了自己脚下。
六婶低头一看，本就心有余悸的她，刹那间，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
“哎哟，我的老祖宗，这这……“
只见那个晃到地下的黑影，就是梦里的那张黑纸。
六婶一脸的震惊，缓缓弯腰捡了起来。
手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看着手上这张邪门的纸，六婶被吓得不轻，但也恨不得一把把它烧了。
“这该死的……”
可是她又不敢，万一被那双瞳人知道，岂不是没命了。
思来想去，她把纸折了好几折，捏在手里，打算问问井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