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出息
吼哟~被发现啦~！
慕蹊倒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只见了三四次、每次相处不到几分钟的人看出破绽来。
不过被发现就发现了呗，反正小世界天道也不在，无法驱逐她这个外来者。
不过想想封寄这种将汐寒当做唯一光亮的人，突然换了个芯子，哪怕接触很短，但有些察觉也是不足为奇的。
只不过……他的心意也好，执念也好，汐寒注定是不能够回应的。
像汐寒这种在小世界里各项指标都拉到最高的人设，那智力必然也得跟上才是。
祁氏灭门的时候汐寒还小，但并不妨碍她记住所有的细节。
包括她的娘亲是怎样在自己身前口吐鲜血，她的父亲是怎样悲伤又绝望的将母亲的尸骨抱在怀里，满是鲜血的双手十指紧握，遗憾却又满足的亲吻着她的额头，许下共赴黄泉下辈子长久的誓言。
都说慧极必伤，汐寒被丰禾子救回药鬼谷之后，却一直清醒不过来，人为的将自己困在了那场梦境里。
丰禾子于心不忍，用了些药物让她暂时遗忘了那些过于残忍的记忆，假装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
后来汐寒接触到了医术，知道自己缺失了一块记忆，但既然师父不愿意让她想起来，她也不打算人为修复。
更何况，师父说她的仇家已死，大仇已报，他不愿意让她沉湎于仇恨里。
也不知是那药物的副作用太大，还是汐寒一个人待得时间太久，导致她对情感有些缺失。
曾经她还会对着丰禾子笑，和丰禾子这个长辈相处时，还能够感觉到自己是个人。
哦，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封寄。
只不过随着丰禾子出谷时间越来越长，封寄对她表示过喜爱，而她知道自己无法回应对等的喜爱所以拒绝他之后，那种感情缺失、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的感觉越发严重了。
情感缺失，所有事情都顺遂无比，汐寒像是生活在一个只有空白的四方盒子里，什么都体会不到，什么都没有意思。
所以当慕蹊找上她问她需不需要做个交易时，她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可能对她来说，慕蹊就是打开白盒子的那个契机吧，她太想离开了。
太想离开那个空洞麻木的世界了。
或许封寄和原身汐寒之间始终还是差了些缘分，或许在一个祁氏未被灭门、彦国海晏河清的时空里，他们二人，会有一个好归宿吧。
只希望到时候，他们的相遇，没有那么多的阻隔。封寄有足够的耐心，教这个情感缺失的孩子，明白什么是爱吧。
那既然发现了她的身份，还依旧让承诺作数，证明他也有承担自己肩上责任的觉悟吧。
嘛，就当是占用了汐寒身体的附加利息，帮他一把好了。
“姐姐……”小岁枯从背后搂住慕蹊的腰，语调黏腻，“你都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花费了好长时间了，我不喜欢~”
啧，占用了姐姐太多的时间，他很不高兴啊。
他不高兴，那就用封寄来撒气吧……夺权路本就艰险，更艰险一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吧？
“我们赶紧回去吃饭吧~今天中午我亲自做给你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好不好？”
内心百转千回，小岁枯在慕蹊面前仍旧是一副无害的模样。
“好哦~”
全然不知自己在夺权路上多了个强劲帮手，也来了个拦路虎，一来二去等于零的封寄，则有些怔楞的看着二人离开。
二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封寄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少女曼妙的身姿模糊不清，封寄的视线也随之蒙上一层薄雾。
“e=(′o｀)))唉，你呀。”
随着树枝沙沙的摇晃，杏花落了满地，一个头发乌黑、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封寄眼前。
“师父……”封寄像是一个找到了倾诉口的孩子，抱着丰禾子的腰嚎啕大哭。
丰禾子顺着封寄的长发，极尽耐心。
“哭吧哭吧……哭出来，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世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
还有，求不得。
小岁枯承诺的午饭最后还是慕蹊亲手做的。
没别的，慕蹊打算做鸡肉，钓老头。
慕蹊要做的，是他们去江南时吃到的一道传统名菜——叫花鸡。其色泽金黄、油润光亮，鲜香可口、外酥里嫩……
总之是居家旅行，钓贪吃老头必备。
嘛，虽然说正宗的叫花鸡对鸡、黄泥和荷叶的选种有一定的要求，但时间毕竟没那么充裕，只能拿现有材料凑合一下。
不过以慕蹊的厨艺，炒块鞋底都能化腐朽为神奇，食材真算不得什么问题。
先用刀背将鸡腿的骨头敲断，以便折叠成型；在鸡中加入葱，姜，蒜，盐，料酒，胡椒，炒香的花椒粉等调味料，将调料料按摩揉搓到鸡肉中，腌制一个小时以上。
腌制过程中，慕蹊一边将夏日收集的干荷叶加水泡开，同时还手脚麻利的给小岁枯烤了几个红糖锅盔，怕他等久了会饿。
将香菇、洋葱、莲子等配上码味的调料一起填到腌制好的鸡肚子里，再用泡发好的荷叶层层包裹，最后用黄泥均匀的密封，埋进火里烤就大功告成了。
火候也是有讲究的，烤得短不会熟，烤太长又会变成焦炭。差不得一分一厘。
一点都没发觉自己已经从小仙草变为小厨娘的慕蹊一边翻动着泥巴团，一边美滋滋的眯起眼睛，任由黏着他的小岁枯给他擦汗。
等到黄泥干透，慕蹊拿了两根枯枝将其夹出，等温度稍稍冷却，便用石头把外壳砸开了。
荷叶的清香混着鸡肉扑面而来，荷叶一层层剥开，最里层的荷叶与鸡肉紧密相连，隐约可见充沛且外溢的汁水。
“手下留鸡！”慕蹊一层层拆着荷叶，却听见一声凄惨的叫喊。
循声望去，是不断摇晃的杏花枝，落英满地。
慕蹊嘴角一抽。不得不说，丰禾子的出场方式够酷炫也够拉风，有内世外高人的味，就是有点费花。
“师父！”小岁枯双眼一亮，急忙喊了一声。
尽管早就从慕蹊的口中知道了丰禾子并没事，但终究比不上这样实实在在的见面让他来得安心。
毕竟丰禾子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姐和末影，是对他最好的人了。
就不要！他一出现，大人的视线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慕蹊在心里默默地不高兴，然后恶狠狠地掰下来了一条鸡腿。
“唔……真是香！”丰禾子像是一阵风似的跑过来，直奔桌上的叫花鸡，抢到就跑，全然无视了两个徒儿。
手里只剩下一条鸡腿的慕蹊都要气笑了，将手里的鸡腿塞给同样一脸懵的小岁枯，看着狼吞虎咽、猴急的就像是几年没吃饭的丰禾子，长叹一声后，认命的打了杯水，端出了一笼屉的灌汤包和白馒头。
眼看着姐姐给自己准备的食物都进了另一个男人的嘴里，小岁枯看丰禾子的眼神瞬间都不对劲了，什么师徒情都是虚的。
小岁枯脸色一沉，一手一个灌汤包，慌忙的加入了干饭队伍里。
“出息，谁和你抢啊。”慕蹊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小岁枯的鼻尖，让他仰起头来张大嘴巴，用玉质的小药勺在他口腔内壁烫起泡来的地方轻轻滚过。
吃灌汤包还抢，现在好了，吃不成了吧！
小少年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因长时间合不拢嘴，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看起来动人极了。
牙白~牙好白~~
“唔唔唔唔！”那是我的！
怎么可以有人抢姐姐给我做的吃的？！
小岁枯的声音含糊，听得慕蹊的尾椎骨一麻。
连忙将他的嘴巴闭合上，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我都要不对劲了。
“好了，这个药镇痛消肿的效果很好，晚上就能够恢复原样了！”
“哦~~”小岁枯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愤愤不平的往吃得一如既往开心的丰禾子那里“看”了一眼。
“晚上给你做千层蛋糕，只有你有的那种。”慕蹊轻轻挠了挠小岁枯的掌心，在他耳边轻声道。
“嗯！”小岁枯故作勉强的点了点头，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嘻嘻，我有你没有，略略略~~~
“(ˉ▽￣～) 切~~甜腻腻的，小孩子的玩意！”
内力深厚的丰禾子自然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浑不在意的撇撇嘴，以此来掩饰自己这个孤寡老人的辛酸。
“你是不是想死。”冷不丁的，慕蹊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愣住了。
丰禾子手里的灌汤包都吓掉了。
啥玩意啊，我不就吃你一顿饭吗，怎么还要杀人了呢？
说是玩笑，不见得吧，你当这漫天飞舞的杀气是pm25吗？！
另一边的小岁枯也惊呆了。
不至于，真不至于为了维持“只给我做饭”这个人设而动真格下杀手。
啊，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丰禾子师父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说“他是我爹”这种话了，合着说这么优美的中国话是谷内传统啊……
慕蹊没有理会这个两个人的反应，只是看着丰禾子，重复道，“你想死吗？”
明明是有些无厘头的场景，但因慕蹊骤然间严肃下来，丰禾子也歇了打趣的心思。
“当然。”他回的很快，神情却没有多认真。
这些年来，什么毒药、武器、死法没试过，可除了能够感知痛苦之外，过不了多久，仍是完好无损满血复活。
眼底全然已是麻木了。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慕蹊端起白玉盏抿了一口，“只是，你确定你可以舍去这凡尘？”
丰禾子沉吟片刻，笑道，“自然。”
“那便如你所愿。”慕蹊修长的指尖隔空对着丰禾子轻点，手指轻轻转了几个圈，肉眼不可见的荧光光点便争先恐后的从丰禾子的身体里奔涌而出。
那些光点迫不及待的来到慕蹊指尖，亲昵的挨挨蹭蹭，慕蹊也不断弯曲手指，逗着它们玩。
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了一个弧度。
上面有她的本源之力。
emmm……好吧，是她的一根头发丝。
有意思，这个小世界太有意思了。
有真龙气息的真龙宝藏，有几百年前留下的丹药，现在连她的本源之力都出现了。
一个仅凭仙器维持运转、连天道都不存在的小世界，居然出现了这么多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看样子，这个小世界之前很可能是修仙界。
随着天道消亡，灵气日益稀薄，修士飞升无望纷纷陨落，修士修炼的秘籍依旧却保留着。
修士们的弟子依旧照着秘籍修炼，虽没有灵气，但却误打误撞的修炼出来内力，自此武侠小世界开启。
至于这个小世界可能和她有的联系？
或许是她曾经到过不同时空的这个小世界。
每个小世界都有无数的平行世界，那里有和这里一样的人，但每个平行世界文明发展程度不一样，每个人的机遇也不一样，偶尔平行世界打通，有不属于这个小世界的东西出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也或许……是有人拿着她的头发丝来过？
嗯？拿走慕蹊的头发丝，小姑娘为什么没感觉？
拿走的是头发，又不是头皮，她能有什么感觉？
怎么啦？！！还不许仙子也掉发啊！！
别说了，眼泪水都要出来了……呜呜呜……
害，总而言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找到富含灵气的东西了！！
这就意味着，大人的眼睛有救了！！！
慕蹊嘴角的那抹笑意越来越大，都快要掩饰不住了。
慕蹊可不会干把宝物留着等天时地利人和再用、结果被人截了胡的蠢事。小姑娘甚至都懒得熬些药演示一下，当下便将食指中指并拢，慢慢引导着那些光点往小岁枯的方向去。
恍惚间，小岁枯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几个模模糊糊的光点，与之前功德那些黯淡到几不可见的金光不同，这些荧光带着温暖又柔和的感觉，就像姐姐一样，让人忍不住沉溺在这股温柔中。
小岁枯紧紧闭着眼。
慕蹊眼疾手快的抽出一条黑色缎带，系在了小岁枯的眼睛上。
本源之力的作用是立竿见影的，只不过小岁枯在黑暗中生活得太久，猛然一见强光眼睛必然会受损，只能先等他慢慢适应，一步步减弱缎带的厚度，最终重见光明。
“岁岁儿，你很快就能看见了。”
慕蹊蹲下身，很自然的将头枕在小岁枯的腿上，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嗯！”坐在轮椅上的小岁枯也含笑回应，伸手慢慢顺着慕蹊柔顺光滑的长发。
其实他早已经习惯黑暗了，又内力作弊感知世界，有没有眼睛对他来说其实也没有多大差别。
只是看着姐姐为他如此欣喜的模样，他真的很开心呢！
丰禾子：……你们是不是又忘了我了？
hello？看看我？别只顾着旁若无人的虐狗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