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拓跋元真
沈淖约,一十九岁,三岁起即由姐姐接至花月庄抚养,幼时便聪慧伶俐,因姐姐、姐夫膝下无子,就如同亲女儿一般养着。五岁起随柳离人习武,不习剑法,却练了沈家家传的一对“飞燕刺”,如今已踏入了通穴境界。
功夫虽然只能称一般,却早已名动江湖,就因为一身的好皮囊。
不知何故,沈淖约快二十岁了,至今仍待字闺中,在大汉,这年龄的姑娘再不婚配,已属高龄。若是世俗农家女子,过了二十嫁不出去,便违了礼法,官府可是要加赋税甚至强行配婚的。虽说花月庄和沈淖约乃是江湖儿女,不理这朝廷法制,但天地人伦,也要防这幽幽众口。
沈淖约入得正厅,眼瞧得这满屋的男子色授魂与之相,轻轻皱了皱秀眉:“今日都说是江湖少年英豪,没料想也是一般世俗之辈。”
眼神一扫,年轻人之中,唯有三人引起了沈淖约的兴趣,花如玉温和平静,永远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内心不起一丝波澜;司徒震目光无邪,正静静的听着旁边的老者分说着什么;关小西摇头晃脑,貌似漫不经心,与身旁女子嬉笑。
沈淖约款款到了中间,先往主桌深深一福,再往两边微笑致意:“淖约见过各位,各位豪杰今日莅临花月庄,淖约惶恐。”
只见那黄城守一捋长髯道:“人道花月庄有人间仙子,娉婷婀娜,老夫本还存疑,今日一见,方晓世人之传言不虚啊。”
沈淖约展颜一笑:“大人谬赞了。”
柳离人道:“淖约啊,适才比武,最终应无声应少侠拔得头筹,故唤你出来,若你应允,我与你姐姐便做主了,成就百年之好。”
沈淖约原就见过应无声,闻言道:“淖约曾言明,除比武之外,尚需回答淖约三个问题,如合心意,便由姐夫做主。”
言罢,一双美眸向应无声望去。
应无声本就心如火烧,眼见得伊人一眼望来,心就像被大锤狠狠砸中一般,呆立于当场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淖约又浅笑道:“莫非应少侠是不愿么?”
应无声这才缓过神来,急忙道:“我愿意、我自然愿意。”
沈淖约道:“如此说来,那我便问你,这第一么,淖约知道应少侠乃‘阳关道’中人,若是有一天,令师兄卸去掌门之位,应少侠想不想接任下一任掌门呢?”
应无声被第一个问题就问得哑口无言,若是只有他与沈淖约二人独处,自是随意挑美人想听的讲,可这是在诸多江湖好汉面前,若一言答错,传了出去,门派之中便会伤了和气。场中一些老成持重之人暗暗皱眉,不知沈淖约为何一上来便提出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这是要挑唆“阳关道”门内的关系不成?
柳离人显然事先也不知沈淖约的问题是什么,闻言隐隐不悦,只是当庭不好斥责。
应无声字斟句酌的答道:“门中之事,一切由掌门师兄做主,如今掌门师兄春秋鼎盛,无声不敢妄议。若说日后真有一日,师兄定然早已安排妥当,不用无声惦记。”
柳离人暗自点头,这回答才是应有之意,看来应无声虽年轻,倒也不是为了美色冲动之辈。
沈淖约不置可否,又问道:“第二个问题是,下月即是中州会盟的日子,应少侠以为本届会盟哪一家可执江湖之牛耳?”
应无声被接连两个难题打击的外焦里嫩,无论回答哪个门派,都要得罪其余各派,这是为自己甚至“阳关道”树敌无数啊,他只得旁敲侧击,缓缓答道:“无论何派技压群雄,都是大汉武林的幸事,如今我大汉四海升平,英雄频现,自佑我黎民,不为外辱。”
只听得黄城守大声叫好:“好一个四海升平,佑我黎民。”
沈淖约似乎对这圆滑的回答也未不满,接着问:“最后一个问题,若是应少侠回答妥帖,淖约便以身相许,也无不可。三年之后,百年天诏,若是应少侠有幸位于十人之内,你是上不上天诏峰呢?”
这是一条妥妥的送命题,若是答了上天诏,那便需舍弃红尘一切,自然包括了沈淖约在内,又如何抱得美人归,若是答不上天诏,那便是自绝于天,届时眼睁睁望着别的少年成仙得道,长生于天地之间,自家却只能伴红颜老去,鸡皮鹤发,会不会后悔今天的一句回答?
豆大的汗珠滚滚流过应无声的脸庞,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忽然,一阵清朗的笑声由远及近,从院中传来:“既然这位老兄答不上来,我就答上一答,若是要作选择,我才不上那劳什子天诏,能娶得淖约姑娘,自是天下间最大的乐事,不若今日淖约就随我走吧。”
厅中诸人皆大惊失色,江湖中人有谁敢口中如此对天诏不敬?
抬眼望去,只见十数人从洞门鱼贯进入院中。为首一人二十来岁,锦衣华服,头束金冠,腰缠玉带,手摇一柄折扇,扇骨却是精钢打造。身后十数人打扮各异,其中有数人身穿齐膝短衣,长发胡乱披散,双耳穿有铜环,明显不是大汉的装束。
有一人单手托着一个黑黢黢的物体,仔细一瞧,不是刚才被应无声抛出墙外的雄铁山又是谁。那人将雄铁山随手一掷,两三百斤的大汉如同轻巧的物事般被甩出老远,啪的一声重重摔落于地。
为首的年轻男子笑道:“我等行至院前,有这一物莫名拦住去路,手下人便替柳庄主清了一下道路。”
花月庄管事、仆役众多,其中不乏气血境、通穴境的好手,这一行人不得通报,擅自闯入,却未闹出丝毫动静,可见其中必有高手。
柳离人作为主人,自是要出面问话:“今日乃花月庄盛会,朋友面生的紧,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年轻男子一挥铁扇:“小王乃高黎国王第七子,拓跋元真是也。素闻大汉第一美人沈小姐天香国色,故今日前来迎亲。”
此时,黄城守插话道:“既是外邦王子,可有文牒?”
拓跋元真道:“非也非也,元真此来,只为迎亲,并非国事,不朝见大汉皇帝,要文牒何用?江湖事,江湖了,就不必官府插手了吧。”
黄城守一下被拓跋元真将住,待要发怒,却又怕自己只是一地方官员,贸然得罪一国王子,若日后被朝中政敌攻讦,又是何苦,只得坐下不再言语。
此时,厅中众少年却都是怒火中烧,纷纷喝骂道:“怪不得对天诏不敬,原来只是一化外蛮人。”“区区小国之人,也敢到大汉来撒野?”“还不滚出去,污了我等的眼……”
拓跋元真置若罔闻,只是摇着折扇,等厅中诸人骂够了,方嘻嘻笑道:“小王说了,江湖事江湖了,究竟如何,还得手下见真章。”
少年热血,立时有一人从席间跃起:“蛮子,待小爷来教训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