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夕阳斜晒, 映得天边云霞金红。
自东方升起薄月隐现于半空，似是云雾所做，一吹即散。
李洛斯再次回到峰顶时, 李钦正趴在石桌上睡觉，他的掌心里还握着些金黄的谷子。
三只鸟雀正啄食起他掌中的谷子, 他倒是睡得沉, 一点也没受干扰。
李洛斯来到他面前，屈起手指朝他脑袋上一敲。李钦条件反射般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手里的谷子也散落了一地。
围在他身旁的鸟雀也不怕生，争先抢起掉落在各处的谷子。
“你倒是睡得安稳。”李洛斯睨他, “就不怕白日那些家伙趁你不备，搞偷袭吗？”
“嘿嘿。”李钦挠脸傻乐，“这不是有师尊护着我吗？再说了……”他把衣衫解开, 里面贴满了各种符箓，“有这些符箓傍身，我才不怕他们呢！”
“准备准备，该办正事了。”李洛斯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盘精致的糕点，糕点被模具印成六朵花瓣, 其瓣上纹路也是分毫毕现。
“师尊，你的事儿办成了吗？”李钦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整齐叠好放在石凳上。他可不想呆会儿又把衣服给弄脏。
“姑且办成了。”李洛斯轻描淡写地道，“接下来就差你了。”
“啊？”李钦不懂李洛斯的话。
“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若是你不能在门内大比撑到最后。”李洛斯拾起眼眸看他，“你我便断绝师徒关系。”
“……”
“师、师尊您是开玩笑的吧？我……”李钦恰好对上李洛斯的眼神, 他从里面看懂了师尊的意思, 师尊这是认真的。
“可我……”李钦显得有些无措。
“我什么都不会……”
“我会教你，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你。”李洛斯语气平静，“即便你我断绝关系, 只要勤加修炼也不会把你给饿死。”
“师尊，徒儿知错了！”李钦猛地跪在地上，膝盖撞在石板上发出嘭的闷响。
他双手掌心伏地，朝李洛斯一下下磕头：“徒儿不该得意忘形，妄图让师尊保护！
徒儿知错了！请师尊不要赶徒儿走！徒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师尊原谅徒儿！不要赶徒儿走……”
李洛斯走到李钦面前停下，他半跪蹲身低垂着眼看他，“怎么，这大比还没开始，你便就认输了？如此，倒不如现在就离开千尘峰，另寻去处。”
“没，没有！徒儿不是这个意思！”李钦无措地辩解起来，“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徒儿定会为您挣得大比头筹！徒儿发誓！徒儿一定会的！”
李洛斯抬起手，轻拍他的肩：“这不是为我挣得，是为你自己。”
“动不动就下跪磕头，为师平日教给你的就是这些东西？”李洛斯在李钦额上一抹，被磕破皮的脑门瞬间恢复如初。
“徒儿，你可跪天跪地跪父母，但绝不能跪我。”李洛斯直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清楚了吗？”
“是……师尊。”
李钦愣愣地答道。
“为何不让李钦跪拜你？”
傅落尘忍不住地问李洛斯。
李洛斯：“明知故问。”
对方沉默，久久不语。
……
一月后，李钦总算熬过洗筋伐髓，得到淬炼的身体，足以承受傅落尘金丹运转的程度。
不过，李钦也着实被折腾的有点惨。
李钦常年混迹山林中，所以肤色并不很白，而是健康的小麦色，由于他经常在林子里受伤，所以身上的疤痕也较多。
说好听点叫接地气。往难听点说，就是个土的不能再土的土包子、乡巴佬。
在经过淬炼后，李钦的肤色发生巨大的改变，从小麦色过变成了白色，说是冰肌玉骨也不过。
这番脱胎换骨的代价，也着实要了李钦半条命。他的皮肤隐隐透着不健康的白，甚至能看清里面蛰伏的青筋血管。
眼窝凹陷，颧骨突出。
整个人仿若骨瘦如柴、快要临了的老者。
“休养三四天，为师教你修习法术。”李洛斯吩咐完李钦，把备好的小摊车放入乾坤袋，下峰去了。
李钦有气无力地对李洛斯远去的背影应声：“是，师尊。”
……
又过四日，李钦身体彻底恢复。
打扮过后的李钦，褪去那份乡村气，倒是多了份仙气。衫袍以月牙色打底，领口绣有松针暗纹，袖子以烫金舒云纹滚边，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
他披散的头发被一条雪白缎带束住，清风不经意掠过，吹起的缎带犹如燕子振翅远去的剪影。
若这千尘峰有山神存在，见到李钦这副打扮，想必会发自内心的欣慰。
都说钟灵毓秀，可李钦却是个异类。
在千尘峰生活十数年，愣是一点仙气不沾，倒是像极山林中刚开智的野猴子，上蹿下跳，接地气得很。
被打扮成这副模样，随性惯了的李钦显然有些不自在。他扯了扯衣领，难为情地转身看向走出屋的李洛斯，“师尊，能不能不穿啊？”
“人靠衣装马靠鞍，打扮打扮对你也不是坏事。”李洛斯道，“以后行走在四海山川，至少也不会被人瞧不起。”
李钦扯扯嘴角：“师尊，你想的是不是太遥远了……”
“不远，两月后的事罢了。”李洛斯淡淡道，“你常年居住在这千尘峰也不是个事，迟早会出门游历。
坐井观天是求道者的大忌，师尊我此生无缘大道，可你不同，你有机会，就看抓不抓得住了。”
“这便是师尊赶我走的理由吗？”
李钦眼神略显黯淡，情绪低了不少。
“谁赶你走了？”李洛斯眉梢微挑，“我说让你出门游历，那你还是我千尘峰的弟子。但若在大比上输了，你才是真的被逐出师门。”
“我明白了！”李钦想通这一茬后，情绪瞬间高涨起来：“放心吧师尊！管他是谁来，我都会夺得头筹！为我们千尘峰扬名！”
“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李洛斯并不在意李钦能不能夺得头筹，他道：“其中最要紧的，是能借你的名气为我千尘峰多添些弟子，这样也有师弟师妹陪你修炼。”
“那、那师尊呢？”
李钦下意识地问道。
“我教你术法还不得费精力？”李洛斯没好气地道，“当然要偷得闲日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难不成要我围着你一人转？”
“哦，这样啊。”李钦下意识地要抓头，但手指很快便停顿在半空。他想起今天的头发是师尊亲自为他梳的。想到这里，他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弧度。
“开始吧，今天修习最简单的剑经，此乃千机门最基础的剑术心法，教你三遍认真听，半个时辰后必须学会。”
“啊？”李钦傻眼地看着李洛斯。
……
两个时辰后，李钦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哪里还有之前仙气缥缈的模样。
灰头土脸，身上沾满血液土尘的衫袍被剑气划拉成了面条状，唯一完好的是束在他发间的缎带。
被晚阳镀得金红的云彩随风飘动，时而飞掠过三两只追逐打闹的鸟雀，发出啾啾的鸣叫。
李钦胸膛剧烈起伏着，嘴里喘着粗气。
黑如浓墨的眼瞳映着瑰丽的霞景。
清风拂面而过，透着一缕沁心凉意和血腥。
“明日修习十八种剑法。”
李洛斯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李钦努力翻了面身，以胸伏地，抬起头看向李洛斯，眼神里隐隐透着吃不消的委屈：“师尊，能休息一日吗？”
“可以。”李洛斯答。
还没等李钦脸上欣喜的笑容绽放开来，便又听见李洛斯接着道，“那就不必等到大比了，明日你便收拾东西下峰。”
李钦赶紧补救：“不！师尊！徒儿觉得还能行！还可以坚持！您不要轻易放弃徒儿啊！”
“李钦。”李洛斯突然直呼他的名字。
李钦闻言，神色也正经起来。
李洛斯低垂着眼：“为师能助你一时，终是助不了你一辈子，懂吗？自己的路，终究需要你自己去走。”
不知是被李洛斯的话刺激到，还是真正开始发愤图强，李钦每次修行都特别的刻苦努力。
在李洛斯看来，把李钦留在千机门确实不是件好事，再过不久千机门将要经历一场大劫。
李钦和傅落尘的命运被他所改动，犹如蝴蝶振翅，此地的天道必将会用其他的办法弥补这个漏洞。
千机门的灭门，是无法避免的。
唯一不同的，并非黑化的李钦亲自动手罢了。
李洛斯倒是能阻止这次灾难发生，但需要他动用神力，这样势必会暴露他所在的位置，让那些追兵找到坐标。
于情、理，李洛斯不打算插手此事。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收集信仰，不是做救世主的。
作为造物主，只要他本体不死，即便权柄被人剥夺，也有机会再次夺回来。但若本体被人限制，那就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为救一群陌生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不值得。
在李洛斯的谋划里，无关千机门大比结果如何，李钦必定要出门游历，这样才能躲过灭门灾劫。
于私，李钦给予的信仰回馈是最多的。
于公，没有。
李钦本身就是天命之人，根本就不会死。
用某世界的话概括，是有主角光环加身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避免水字数，景色描写和某些细节描写我省略了。
这样就是纯洁的师徒情了，嗯。（正经人）
ps神是旁观者，不是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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