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通敌叛国
“启奏陛下,臣与有司审理贺县之案,如今已有进展。”
副相范平在御书房向皇帝禀报,“金吾卫右将军虞重光私采铁矿一事证据确凿,他假借开采青金石之名,强征江州劳役,并将贺县所有青壮男子强缚至矿场为其采矿冶炼,人证物证俱已搜齐,虞重光及其在江州与贺县的同党皆已捉拿下狱,经审问,他们对其罪行供认不讳,但有一事十分蹊跷。”
“何事?”
范平道:“贺县铁矿产量极大,虞重光在该处经营已有数月,按理冶铁产量应有上万斤,但我们在矿场找到的铁不到千斤。虞重光称,他们每炼出两千斤铁,就有人来收货买走。”
皇帝皱眉,“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私营铁器?”
“虞重光说他也不清楚。”
“混账!”皇帝一拍龙案,“他不清楚,有谁清楚?”
范平低下头,轻声道:“此事恐怕需得问隋尚书。”
“隋文远?”
“是,”范平毕恭毕敬,“隋尚书如今奉陛下之命暂歇在家……”
“朕让你全权审查此案,你有什么人审不得的?”
范平犹疑,“隋尚书一向为陛下驱驰,又是……又是瑜贵妃的兄长……”
“那又怎样?”皇帝竖眉,“难道朕的朝廷要靠一个外戚不成?”
“臣并无此意!”范平赶紧谢罪,“臣这就提审隋文远。”
隋府中。
隋文远听完诏令,面不改色叩头起身。
在隋府一干人等惶恐不安的眼神中,他轻声问管家:“画收了吗?”
管家默默点头。
隋文远笑了下,整整衣袍,对前来带人的有司官员道:“走吧。”
三日后,一个消息传遍朝野上下。
户部尚书隋文远勾结金吾卫右将军虞重光,在江州贺县私采铁矿,并贩与不明游商。
朝廷怀疑游商与北狄有关,因此,隋、虞二人私采铁矿之罪上又多了一条通敌叛国之罪。
若是前者,两人或许还能保得性命,但后面一条无疑触犯了皇帝的逆鳞。
“他想做什么!”皇帝将御案上的物件扫落一地。
“他这不是想谋财!是想谋朕的性命!”皇帝怒笑,“好你个隋文远,朕忍了你十几年,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竟敢勾结北狄!你竟敢勾结北狄!……”
皇帝在书房里的一番话很快传到玉祥宫。
瑜贵妃不复往日娇艳的打扮,素衣素服坐在妆镜前。
听了太监的传话,她淡淡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她面色平静,盯着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
心腹宫女凑过去,“娘娘,叛国通敌是死罪,您就真的不管了?”
“我如何管?”瑜贵妃看看自己的指尖,指甲盖上鲜艳的蔻丹也已卸去,露出淡淡的粉色,“兄长和儿子之间,我只保得住一个。”
“可没了隋大人在外支持,您以后在这宫里,恐怕……”
“陛下不会杀我。”瑜贵妃懒洋洋道,“如果我死了,他的那些事儿就不会再有人替他藏着掖着。”
她哼笑了声,“通敌叛国?呵,这罪名真是好听,这顶帽子扣下来,就算是皇帝也得受万民唾弃、百官背离。”
“娘娘,隋大人如果认了这罪,您与二皇子也未必不会受牵连哪。”
“大不了打入冷宫罢了。”瑜贵妃挑起眉梢,“元泰已在外面开府,他是皇子,陛下只要拿不到证据,顶多禁他几年足。区区几年而已,我等得起。”
“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陛下会抬举凤元和。”瑜贵妃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陛下看不上他,哪怕陛下再找人多生几个孩子,也不会选凤元和做储君。”
“陛下正值壮年,娘娘你就当真不怕他另宠他人?”
“宠就宠了,”瑜贵妃摸摸自己的脸,“至少在十年之内,他不会让任何人对他的皇位产生一丝一毫的肖想,他啊,好不容易抢来的东西,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说到这里,她又轻轻眯了下眼,“与其让陛下把目光放在我儿子身上,不如让他与他那个弟弟好好斗一斗。”
“娘娘,雍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心腹宫女小心提醒。
瑜贵妃脸色一变,“除了雍王,不会有谁会对我隋家下手。今日我隋家有此一难,全拜他所赐。”
那晚寿宴上,她本想推雍王妃下台,却不慎被长公主撞倒,如今冷静一想,当时实在是过于冲动。
对付区区一个顾青算得什么,要弄就弄雍王。
“不是说购买铁器的是北狄的探子么?”瑜贵妃冷冷一笑,“前不久才听说那个叫萧涂的要重建北狄,如果他们当真挥兵南下,你想,雍王有没有可能重掌兵权?”
幽暗的刑部大狱中,墙上的油灯像是怎么也照不进深处。
石壁森寒,隋文远安静地坐在牢房中,如泥塑木雕一般纹丝不动。
他通身衣衫俱整,并未受刑,因为他一进刑部就对所有罪状供认不讳。
如今审理结果已送到皇帝案头,只等朱笔御批,等候发落。
牢房中并无滴漏,昏暗不见天日,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
沉重的牢门忽然无声而开,一道长长的影子从门口投射到地上。
隋文远眼皮动了动,抬起头来。
来人的面目隐在深深的黑暗中。
隋文远咧了咧唇,毫不意外地笑了下,“雍王殿下,你果然来了。”
凤泽走入牢房,他随意打量了一眼四周,“环境不错。”
隋文远毕竟是朝中要员,刑部给他安排的牢房不像别的那样简陋污脏,地上放着一床一被,牢房正中还有一张桌案。
“比起林素那时,可要好多了。”凤泽道。
隋文远的目光微微一动,“林素死前,殿下果然去看过他。”
“不错,”凤泽负手,“所以你想用那幅画告诉我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隋文远眉心一跳,“殿下当真清楚?”
凤泽朝他微微俯身,“凤珣诬陷兄长,暗害先帝,勾结北狄,出卖疆土,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可能比你更清楚。”
他直呼皇帝的名姓,隋文远见他眼神似是洞悉一切,原本打好的腹稿顿时化为乌有,他暗自咬牙,“但你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