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意料之外
瑜贵妃深知皇帝秉性,听了皇帝的冷语,也不为自己分辩,只道:“陛下圣明,这份万民书来得蹊跷,书中所言又只是一面之词,还请陛下明察。”
“照你这么说,虞重光在贺县征调民力开采铁矿一事是假的?”皇帝问。
“臣妾不懂朝政,但臣妾知道贺县距京城有千里之遥,无论虞重光在那里干了些什么,与京城的官员又扯得上什么关系?”
皇帝凝视她半晌,“你这话也不无道理,但此事干系重大,你一后宫妇人就不要掺和了。”
“陛下,”瑜贵妃膝行两步,匍匐在皇帝脚边,“隋尚书在朝中任职多年,从未违背过陛下旨意。若他知道贺县发现了铁矿,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向陛下道喜,又怎敢隐瞒不报?”
“他是不敢,”皇帝缓缓道,“只怕利益动人心,有人会敢。”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
在场的大臣与官眷在听到铁矿之事时,先是不明所以,待多听得几句,才发现竟是因贺县而起。
当今朝廷,无论金、银、铜、铁,皆为官营,一旦发现矿藏,必须上报,不得私采。
其中铁矿对于冶炼兵器尤为重要,若有人私采铁矿,几乎同等于谋逆之罪。
顾青座位靠前,将瑜贵妃与皇帝的对话听得更是清楚。
她低垂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想起那日在城郊见过的金吾卫。
虞重光是右金吾卫将军,那些人想必就是他的属下。
那日她之所以会遭遇金吾卫,是因为宋药师在山洞里救了一个江州来的流民,那个流民后来被凤泽手下的小六带走。
小六走时曾告诉她们,让她们遇到金吾卫时不要透露山洞的事情。
而她在回程路上果真被金吾卫拦住,那个名叫陆赞的校尉之所以想要搜查她的马车,想来多半与那位流民有关。
虽不知那流民与金吾卫有何恩怨,顾青事后也再未问过凤泽,但她心中并非没有猜测。
如今在皇帝的寿宴上听他们提起虞重光与贺县之事,顾青的眼神不觉瞟向那张卷帛。
她看不清卷帛上的文字,但想也知道,皇帝怒斥隋文远的根源一定因这张卷帛而起。
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眼下皇帝正在发怒的时候,她还是不要引人注目为好。
与她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少,但也有人按捺不住,站了起来。
那是一名言官。
“陛下,”这位言官在旁听了许久,自行拼凑出来龙去脉,朗声道,“铁矿之事有关国本,请陛下严令有司彻查。”
“启禀陛下,”另一名言官随之起身,“微臣早有耳闻,江州水患一事,皆因贺县虞重光所致,此事关乎民生安危,不可不严查到底。”
“不错,虞重光与隋尚书是否有私交尚且不论,但虞重光手下一名叫陆赞的校尉曾在一个月前到过京城,有人看见他从二皇子府出来。”
这话一出,不仅皇帝,在场许多人的眼神都微微一变。
顾青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凤泽。
凤泽单手支在案上,屈指撑着下颔,若有所思。
凤元泰听到言官这话,当即竖眉,“你什么意思?”
言官不卑不亢拱了拱手,“微臣只是照实道来,二皇子若不高兴,可让陛下治我的罪。”
“你……”凤元泰忍住心头一股怒火,掀起衣摆,在皇帝身前跪下,“儿臣与虞重光并无往来,请父皇明察。”
皇帝一语不发。
“父皇!儿臣并不知什么贺县铁矿之事,也不知这万民书从何而来,但儿臣敢发誓,这书中所写之事与儿臣没有半点干系!”
凤元泰神情激动,满脸都是被冤枉的不甘。
皇帝看着这个一向偏宠的小儿子,叹了口气。
“你们一个个的,这也不知,那也不晓。看来这虞重光实在胆大包天,竟敢私吞铁矿,你们说,他是不是想私造兵器,暗中谋反?”
这话一出,满场无人敢接嘴。
皇帝来回踱了两步,“今日是朕的生辰,这份大礼送得好,送得妙啊!”
他不怒反笑,笑声中满是阴冷。
“来人。”他沉声下令,“请隋尚书与二皇子下去歇着,今日之事,明日早朝再议。”
“陛下!”“陛下!”
凤元泰与隋文远不约而同出声。
“够了,”皇帝目中难掩厌烦,“朕今晚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贺县之事。”
他转身拂袖,“带他们下去。”
凤元泰见皇帝心意已决,只能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儿臣不孝,让父皇操心了。”他眼中涌动着孺慕之情,“今日是父皇大寿,还请不要因为儿臣的事情扰了兴致。儿臣惟愿父皇寿与天齐,圣体安康。”
皇帝听闻此言,眸中神色不明。
他背对着凤元泰,脸上神情终是缓和了些。
“下去吧。”他沉声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凤元泰恭恭敬敬应了声,正要站起,身后突然传来一股风声。
“狗贼!还我妻儿命来!”
凄厉的怒吼声中,凤元泰下意识就地一滚,就见一把斧头斜擦着他的身体砸在地上。
皇帝听到动静,转身看到眼前的画面,立刻扯过禁卫军。
“护驾!”
话音未落,从四周灯火不明的阴暗角落跳出数人,直奔凤元泰而去。
这些人俱是粗使打扮,瞧着像是在御苑湖搭建仙山的工匠。
凤元泰手脚并用慌忙爬起,他见这些人似乎都是冲自己而来,心中大乱。
他知道皇帝所在的地方最是安全,但他不敢将刺客引向皇帝,只能跑向人群之中。
长公主早在混乱刚起时,就牵了顾青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避到御座附近。
看着阶下四散的群臣,顾青手心里捏了把汗。
她看到凤元泰跑进男宾席中,想要借着人多躲开那些工匠的追杀,赶紧将目光投向凤泽所在的位置。
然而凤泽却不在那儿。
顾青心中一愣。
她正要仔细再找,忽然背心一痛,仿佛被人在身后狠狠推了一把,身子不由自主向前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