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人一车
顾青以为自己会错了意。
但她发现凤泽似乎是认真的。
“你是说……林小姐？”顾青指指林秀嘉。
凤泽反问：“你说呢？”
顾青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凤泽朝林秀嘉躺着的位置示意，“人是你救出来的，后面要怎么办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顾青愣住，“殿下不把人接走？”
“关我什么事？”凤泽道，“我来徐府接的人是你，又不是她。”
顾青与凤泽对视半晌，“殿下与林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说两人之间有暧昧，她在凤泽身上却瞧不见对林秀嘉的半分怜惜，若说两人关系不洽，他偏又在灯会上愿意为她与人结仇。
顾青百思不得其解，却见凤泽似笑非笑看她。
“顾青，我来接你，你不高兴？”
……又来了。
熟悉的发问让顾青瞬间回神。
“殿下为我而来，我自然高兴，只是，殿下既知道我去了徐府，也就能知道林小姐去了徐府。”她微微一顿，语气微妙，“殿下究竟为何而来，恕我不敢妄断。”
这话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娇嗔，听在凤泽耳中，他抬了抬眉。
顾青见状，勾起浅浅笑意，“我为殿下用心良苦，也请殿下不要随意糊弄我。敢问殿下，当真是为我而来吗？”
并非她妄自菲薄，她与凤泽之间尚且谈不上熟稔，更别提情意相通。凤泽说来就来，还躲进她的马车，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蹊跷。
顾青心中一动，“殿下，我的侍女在徐府外面耽搁了这么久，该不会是被你扣下了吧。”
绿瑶自从带走林秀嘉就再未进过徐府，顾青原以为她是为了绕开徐府的人才费了不少时间，如今想来，绿瑶守在马车前的样子与往常似有不同，说不定一早就碰上了凤泽。
再往深了想，凤泽怕是一开始就知道林秀嘉藏在马车里面。
顾青终于明白凤泽为何要待在车里。
虽然马车上设有机关，旁人很难察觉林秀嘉的存在，但二皇子若执意要将事情闹大，难保不会发现蛛丝马迹。只有当他看到凤泽，才会无暇顾及其他。
凤泽应是一开始就知道有人要针对林秀嘉，那么他赶来徐府到底是为了谁，也就不言自明。
顾青侧过脸去，“我知道殿下对我无心，倒也不用拿我当幌子。”
这句抱怨半真半假，听着倒比刚才的娇嗔更显情真意切。
凤泽看着她，“我的确是为林秀嘉而来。”
顾青在心中啧了声，就听凤泽说：“我答应过林素，她在京城一日，我就护她安稳一日。”
顾青直觉这不是自己应该听的事情，不等她岔开话题，就听一个声音冷冷道：“谁要你护？”
说着这话，林秀嘉从地上撑起身子。
顾青下意识地看向凤泽，却见他毫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林秀嘉已经苏醒。
林秀嘉朝离凤泽相反的方向挪开，她向顾青望了眼，“多谢你救我，作为忠告，我劝你离他远一些。”
她醒来时正好听到凤泽说是顾青将她救了出来，而顾青对凤泽的嗔怪则让她猜出顾青的身份。
顾青仔细分辨林秀嘉这句话中的含意，“为何？”她好奇，“殿下对林小姐不错，林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秀嘉轻呵了声，打断顾青，“你也听到了，他帮我是因为他对我父亲有愧。”
她昂起头，面上带着京城贵女独有的骄傲，“雍王，我可曾求过你帮我一分一毫？”
“不曾。”凤泽说。
林秀嘉转向顾青，“你看，我并不稀罕他帮我做什么，他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弥补他内心的歉疚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京城？”顾青问，“你待在这儿，岂不正好遂了他的心愿？那些不知道内情的，还要给你挂上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头。”
林秀嘉怔住。
顾青实话实说，“你孤身待在京城，再怎么拼死累活，只要有雍王出现在你身边，在旁人眼中就是他给了你照应。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但若换了是我，我一定不会让自己讨厌的人获得洗刷声名的机会。”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惹得林秀嘉连看了她好几眼。
“你不是心仪雍王？”林秀嘉问。
顾青坦然一笑，“我喜欢他，无论他是好是坏我都愿意接受。但他在你眼里也许是个恶人，所以我刚才所说的都是出自你的立场。”
“那他若是负了你，你当如何？”林秀嘉惊讶于她的坦率，脱口问。
顾青凝神细想，“那要看怎么个负法。”她的目光在林秀嘉与凤泽之间来回打了个转，“如果不是性命攸关之事，大约会说散就散吧。”
人生苦短，没什么比让自己好好活着更为要紧。
林秀嘉审视着她，似要看清她这番话后的真心。
“你真的是顾青？”她听说过凤泽定婚之事，京城里谁不知道顾家的女儿对凤泽痴恋多年，她原以为这又是一个为爱苦守而不得的女子，没想到今日所见所闻，竟大大超乎她的想象。
顾青点点头，她明白林秀嘉的疑惑，如同凤泽对她的质疑，“可能我比旁人想得开吧。”她笑道，“我听人说，心中有牵挂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想必那样的自己也是很美好的，我为什么要因为不好的结局去破坏那个美好的自己？”
林秀嘉沉默下来。
她不知想到些什么，看向凤泽，“今日我下山的时候，不知道是去徐承志家里。”
前几日有人找到古安寺请人抄经，主家指明要用灵飞小楷抄一份《药师经》为孩子祈福，古安寺的居士中只有她最擅这类笔法，因此这活计就落到了她身上。
今日她按事先约定好的将经文送到山下，到了府门前才知主家竟是副相徐承志。
林秀嘉知道徐承志接替了她父亲的相位，她对徐府谈不上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扭头就走。
她将经文送进主厅，徐少夫人没看两眼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水。
茶水弄污了经文，徐少夫人当即翻脸，称她对主家不敬，命婆子们将她押了下去。
林秀嘉全程懵懂，直到她被推进庵堂，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刻意刁难了。
几个婆子在门外守着她，她脱不了身，只能忍气吞声重新抄写经文。
没想到，半途中徐少爷徐子昂闯进庵堂，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徐少夫人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再之后的事就是顾青看到的那些。
林秀嘉忍着窘迫，对顾青与凤泽道：“徐承志与我父亲是同僚，我父亲还在任时，徐家曾上门提亲，父亲没有同意。”
她那时窃喜父亲没有答应，却不料这件事会在今日成为羞辱她的把柄。
“你可认识二皇子？”顾青问。
林秀嘉摇头，“不认识。”
顾青心中了然，她突地对凤泽道：“我有话想对林小姐说，可否请殿下回避？”
凤泽不语。
顾青神情恳切。
凤泽盯着她看了一阵，撩起衣摆，跳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