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变得好玩一些
各个分区的白塔交界处，负责把守的是隶属中央白塔的哨向。
车辆在快速行驶。现在玄少祺和凌玉两人脱离白塔的事情，在花澄的辅助下还没有被中央白塔发现，但是时间再拖下去，就说不定了。
好在，直到他们用伪造的证件离开三区白塔的范围，都没有被特别关注过。
四人顺利脱离三区，沿着三区与八区之间的直通路，向韩英和沈星河所在的组织前进。
离开了三区的范围，他们都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着的精神有些许的放松。
一路上四人几乎没有交谈，因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对方肯定不会把掌握到的信息公开出来，所以干脆不想白费力气。
来到韩英和沈星河的民间组织基地前，韩英停好车，招呼后座的两人下来：“我们的基地不大，本想让你们一人一间房，可惜实在是没那个条件。委屈你们两人共用一间房了。”
凌玉立刻道谢：“哪里。能让我们有个地方落脚，已经很感谢你们了。”
玄少祺则是上前一步，直白地问道：“你们想要让我们做些什么？”
韩英和沈星河对视一眼，开口说道：“我不想瞒着你们，你们应该也清楚：我跟星河掌握的信息，其实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多一些。”
玄少祺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注视韩英；凌玉则是渐渐收起了浮于表情上的情绪，等待后续。
“我一直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所了解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但是有时又觉得，这样的发展，实在是有些无聊。”
韩英还是寻常的那副表情，仔细看起来却能看得出某种兴致缺缺的遗憾。
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大概是想要你们把事情变得好玩一些。”
面前的韩英与第一次见面时差别实在太大。这两种让韩英看起来矛盾无比的性格，却又没有让玄少祺感到突兀。
就像是一个心存善念的疯子，同时拥有着最纯粹的善意，以及对“趣味”最疯狂的追逐。
扭曲得根本不像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所幸，玄少祺并不缺少与疯子交流的经验，立刻回应道：“你想怎么变得好玩？”
韩英思索着，不过片刻就开口：“真的告诉你，不就没意思了？总之你们可以相信我们对你们是没有恶意的，硬要说的话，也许会存在一丝丝的不忍心吧。毕竟你们至今为止的人生都过得凄惨无比。”
沈星河把手臂搭在韩英肩上，接着说道：“我们可一点都不厌恶在泥潭里打滚的人。”
韩英和沈星河，只留下了这几句意义不明的话，之后就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对他们多说任何一个字。
玄少祺和凌玉得不到更多的信息，现在这个节骨眼也没办法前往沦陷区深处，去找到凌玉接触过的那个人。
离开白塔仅仅几小时之后，他们就陷入僵局。
不如说，他们两人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的选择权或是主动权。
“少祺哥，我想去三区的后街。”两人坐在房间里沉默时，凌玉忽然开口提议。
玄少祺几乎是立刻的，想起了之前见到宋知与中央研究院的研究员在一起商讨事情的画面。
当时宋知对他说的是“不知道研究员需要活体异形的原因”。但凭借玄少祺对于宋知的了解，他看上去自由随意，却绝对不会去触碰他并不清楚的事情。
宋知比谁都讨厌事情失去掌控的感觉。
玄少祺思索片刻，低声开口：“何必去后街。八区不就是中央研究院坐落的地方？”
凌玉一愣，立刻抛出反对意见：“少祺哥，中央研究院有多大，你是知道的吧。而且我们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抛头露面，要怎么才能在中央研究院中调查到我们需要的信息？”
凌玉的考量不无道理。
八区占地广阔，人口却相对稀少，很适合经常会做危险实验的中央研究院坐落。因为中央研究院直属中央白塔管理，八区西部将近一半的区域，都划给了中央研究院。
那里面派系错综复杂，长期没成果又没靠山的小组，则是会被排挤到区域的边缘。即使如此，研究小组仍然会在中央研究院的范围之内，不会有任何例外。
为保证隐秘性，中央研究院的本院监管十分严格，就连区域边缘的那些独栋小建筑，访客都需要双重身份验证，才能被研究员们迎接进门。
想要去那里打探消息，简直是在严密监控的大海中捞针。
可是玄少祺自被检测为s级向导开始，“踌躇”两个字没有出现在他的人生中。凌玉现在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可以待着，他就可以自己一个人想办法潜入进中央研究院。
玄少祺的想法只是起了一秒，凌玉立刻就看出他的打算，急切地捉住玄少祺的手腕，高声说道：“不行！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凌玉用力过大，扯得没有准备的玄少祺差点往前栽去。
玄少祺惊讶地抬眸看向凌玉。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门忽然传来两下叩响。
“你们现在有时间吗？”韩英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玄少祺面色复杂地挣开凌玉的手，轻咳一声找回自己原本的声音，对门的方向提高音量：“有什么事？”
把手转动，韩英说着话的声音清晰了很多：“凌玉当时在沦陷区深处被攻击了精神领域，回来之后直接进了禁闭室，我想着他应该还没经过相关的治疗，所以请了个人来。”
凌玉正因为自己刚才对玄少祺做出的动作而呆愣，从韩英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下意识地抬头向门口看去。
没想到竟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以及熟悉的灰色套装。
在门边的人同样因为见到凌玉和玄少祺而惊讶，原本几乎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些许波动。
韩英没错过三人的反应，对身边的人问道：“贺莹，你认识他们吗？”
贺莹张张口，没有移开看向两人的视线：“……算是。”
韩英的视线在两方身上转了转，温和地笑着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人：“那我就先离开了，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贺莹点点头，目送韩英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之后，走进房间。
玄少祺率先开口：“你还记得我们吗？当时在三区后街的废弃厂房，我们见到你在和宋知交谈。”
研究员贺莹小幅度地颔首，算是回答了玄少祺的问题。
她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次见到仅有两面之缘这两人。不过，之前她记得周平言对她说过，这两人是三区白塔的哨向。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贺莹的目光疑惑地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但是没有含有恶意，丝毫不会让人感到被冒犯。
甚至看上去比之前的两次见面，更加灵动了些。没有无视人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隔阂感，也没有那种刀枪不入的沉默。
玄少祺率先开口：“麻烦你了，精神领域被攻击的是我身边的这位哨兵。”
他虽然没听说过研究员还会治疗精神领域，但是总归有他在旁边，凌玉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贺莹点了下头，随手把背在身侧的小药箱拨到背后，抬脚向凌玉走去。
玄少祺起身，为贺莹让出一片方便活动的空间。
凌玉见贺莹靠近，而原本在身旁的玄少祺又离开，放在腿上的手立刻下意识地向玄少祺的方向追逐过去，满含不安。
意识恢复后，凌玉一直强压着冲动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自从精神领域被直接攻击后，就陷入了深切的不安。
他比之前任何时期都要粘玄少祺，恨不得每天每分每秒都让玄少祺待在他身边。
就连玄少祺在禁闭室洗漱，他都要守在屏风后面寸步不离。
他真的怕极了感受不到向导的状态。
玄少祺没有错过凌玉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一动。而后他绕到凌玉身边，悄悄伸手把掌心贴在凌玉肩后。
贺莹在凌玉面前半蹲，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展示给凌玉：“这里是一些我们小组研发的，检测精神领域以及精神力的仪器，还有治疗精神领域的药物。”
像是担心凌玉对于药箱内未知的物品害怕，贺莹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凌玉身边的床面，让他看得清楚。
凌玉肩上是玄少祺温度不高的掌心，身边又被陌生的研究员摆了一床的仪器和药物，一时间羞耻感升腾而起，眼神都不敢与贺莹有接触。
简直像是被当作了小孩子。
贺莹没在意凌玉的反应，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如扇的睫毛闪动，抬眸直视凌玉的双眼：“接下来我需要用这些仪器来对你的精神领域以及精神力做检测，可以吗？”
凌玉被贺莹如同大姐姐的关怀惹得胸口暖融融的，连连点头。
玄少祺在凌玉身后扬起笑意，转眼之后就消散。他还是不习惯在不熟的人面前展露最真实的情绪。
贺莹在凌玉身上用了三四个仪器，眼睛盯着仪器上显示的信息，清浅的一双眉越皱越紧。
玄少祺垂眸观察贺莹的反应，见状不由得紧张起来。
直到贺莹拿起安瓶打开后，把里面的液体抽到注射器中。她排出里面的空气，举着注射器对两人说明道：“这是用于稳定精神领域的药物，你们之前是白塔的哨向，应该是见过与这个相似的稳定剂。”
凌玉点点头，玄少祺则是问道：“这和白塔用的稳定剂有什么区别吗？”
凌玉有他帮助稳定精神领域，按理说根本不需要稳定剂这种东西。
贺莹似乎是知道玄少祺的等级，听到他的提问，毫不犹豫地解释起来：“现在这位哨兵的状况，仅仅凭借你的精神力安抚，已经没有用了。”
玄少祺和凌玉均是齐齐一愣。
贺莹分别看了两人一眼，拿起刚才做了检查的仪器，向他们展示着上面的数值：“正常状态下的哨兵，在这里的显示应该是10到25。”
看着仪器上显示的73，凌玉小心翼翼地询问：“请问这数值代表着什么？”
贺莹沉默一瞬，把手里的仪器放回原位，而后沉声说道：“代表了哨兵精神领域中不安定的区域的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