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监控室
“哦，来啦？”向导把椅子转了半圈，因为没能控制好力度，而偏离了他想要对准的门口位置。
向导“哎哟”一声，双手扶住椅子的把手，屁股一扭一扭的，慢慢把方向转正。
正对着门口的人之后，他终于重新满意地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不大的房间内，除了数十块屏幕发出的荧荧光芒，没有其他光源。
向导在监控室内，背对屏幕朝向门口，表情虽然灿烂，却被荧光映衬得怪异。
伊兰早已习惯这种阴森环境下的对方，十分自然地走进监控室，视线在三排屏幕上随意扫过，问道：“有异常吗？”
“算得上，也算不上。”向导竖起食指，煞有介事地晃了晃，随后指向某一块屏幕：“喏，咱们三区的狂犬跟金毛在一起了。”
伊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正巧见到玄少祺在凌玉额头落下一吻的瞬间。
向导唉声叹气：“你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再早点来看，还能见到他们拉丝呢。”
伊兰：……
她宁愿刚才耳朵里没听到这句话。
向导浑然不觉伊兰的尴尬，顺手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两颗糖，把其中一颗分给伊兰，转了话题：“放心吧，他们这段我没上传到中央白塔那里去。”
伊兰欲言又止，整理好语言才开口：“……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伊兰之前一直联合三区各个与中央白塔有交集的势力，帮玄少祺对中央白塔掩饰着凌玉对他的重要性。但前段时间玄少祺闹的那一出，让中央白塔不知道“玄少祺最在意凌玉”这件事都不行。
话虽如此，伊兰没有责怪玄少祺的意思。不如说，她早就料到这一天会到来。
玄少祺这孩子不算复杂，伊兰还算是了解。无论当时中央白塔送来的c级还是s级，玄少祺最终都会因为对方长时间的陪伴而逐渐软化，让对方成为他的软肋。
之后，中央白塔只需要控制住这条软肋就行了。
s级向导的价值无可估量，能够以最小的代价获得s级向导的全力，中央白塔确实打得一手好算盘。
伊兰的眸色暗下来，一时竟让人分不清更为黑暗的究竟是室内的环境，还是她的眸子。
向导像是没有察觉到伊兰的不寻常，继续说道：“哦，还有啊。以后你跟怡宁两个人，就算能用精神力交流，也别在监控下面那样做吧？”
伊兰看向向导，后者嘟起嘴一脸不愉快：“就算是中央白塔那群蠢蛋，看到你们不自然的表情也会觉得蹊跷。”
伊兰停顿片刻，轻松开口：“反正你总有方法把监控内容拦截下来。”
“那是。”向导颇为骄傲地扬起头，嘴里的糖被嘬得啧啧作响：“我可是全三区最牛杯的向导。”
出去打听打听，虽然都不知道他花澄的名字，但是整个三区白塔，全部都在他花澄的掌控之中。
精神力在三区白塔的上空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每分每秒都在运作着，再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精神力才不应该是像玄少祺那样用着的东西。
要更为精细克制的，把比发丝还要细上千万倍的丝，缓慢无踪地填入三区白塔的每一处空隙。
穿透墙壁，蔓延到谁都无法进入的地方。
安静隐秘地掌控全局，才是最终极的性感嘛。
“嗯嗯。你说得对。”伊兰好笑地附和花澄。
花澄听到赞同，立刻满意地眯起双眼。一双亮晶晶的蓝眸，眯起来之后就几乎与屏幕的荧光混为一体，
既然花澄这边没有特殊情况，伊兰也就不准备继续打扰了。她看看时间，简单向花澄挥手道别，转身就要走。
“伊兰。”花澄在伊兰背后叫住她。
伊兰回身，以目光示意花澄继续说。
“如果想要对那两只狗狗宣布你从中央白塔带回来的消息，最好再等等。”花澄随手指指玄少祺他们所在的禁闭室的监控画面。
“……嗯，我知道。”
简单应声之后，伊兰的脚步声逐渐在楼梯中消失。
花澄随意一蹬，椅子就自转了好几圈。“咔”的一声，他伸出脚尖在某处挡了一下，身体立刻由于惯性倾斜而去。
他的面前，正巧是玄少祺与凌玉一起安稳睡去的画面。
花澄弯弯嘴角，直起上身倒滑到门边，随意伸出指尖，把门一勾，借作用力任由转椅缓慢转动。
监控室的大门缓缓关闭。在完全闭合的前一瞬间，如同观众离开之后的再次谢幕，原本冒着荧光的数十块屏幕，接连黑下来。
向导与哨兵依偎而睡的画面，像是火柴上挣扎着的焰苗，闪动几下，最终灭掉。
漆黑一片的室内，一双荧蓝的眼睛忽然出现，摄人心魄，正对大门的方向。
大门随即在下一秒完全关闭，将室内的一切，全部藏在门后。
由三区白塔最高处唯一一个的小房间里蔓延而出的精神力网，此刻也在人们看不到也察觉不到的地方，徐徐输送着白塔内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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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少祺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的凌玉不知道已经盯着他看了多久。
尽管本人已经在努力控制，但凌玉不安稳的精神领域，还是在向玄少祺传递着强烈的信息：哨兵的状态并不好，需要向导的全副注意。
玄少祺脑袋还是有些昏沉，仍然下意识地伸出手，贴上凌玉的脸侧：“我在。”
向导满足了凌玉的被关注欲，得到了毛茸茸的脑袋在身边拱来拱去的回礼。
“好了好了。”玄少祺忍不住笑意，伸手拍拍凌玉的背：“起来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禁闭室的门这时被人叩了叩，随即被打开。伊兰暗含笑意的声音传进两人的耳朵：“真该让当初中央白塔那些说你危险不受控，所以反对你加入白塔的杂碎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玄少祺从床上起身，收敛了些笑意，对伊兰颔首致意。
凌玉一双晶亮的眼睛中，更是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歉意，看向伊兰的目光心虚又自责。
伊兰站在门口沉默片刻，轻声叹息：“知道你们是在胡闹就好。”
“……嗯。”玄少祺低声应着。
他想象不出伊兰和徐怡宁两人，这些天究竟因为他们的事情而处理了多少烂摊子。
“对不起。”凌玉蔫头耷脑地向伊兰低下头。
伊兰静静注视他们两人片刻，忽然往房间内走进一步，把门在身后关上。她抬眼向禁闭室内的监控瞥去，像是隔空与正在看着这房间内的人交换了眼神，视线中满是显而易见的笑意。
这两个孩子，还真的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凌玉难得独自过来申请的那几天假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他们两人和其他区的民间组织搭上了线，不知道民间组织的哨向为凌玉伪造了身份证明，不知道凌玉前往了沦陷区？
即使这段时间她因为各种事务忙得分身乏术，他们未免也太小看她这个总负责人了吧。
花澄是三区白塔之内的眼睛，而伊兰则拥有更为宽广的视野。
保护区内除中央白塔之外，被隔为十区分别管辖。能够成为这十座白塔的总负责人之一，没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能，还像话吗？
不过，难得能从他们身上享受到乖巧的愧疚，伊兰才不会主动把事实说出来。
而且，如果真让他们两个知道了她对发展至今的事态早有准备，接下来她要对他们宣布的消息，就不会有足够的刺激作用。
伊兰随手拿起门边放置的营养液，来到床边递给他们两人：“你们俩睡了一天了，吃点东西。”
玄少祺和凌玉的眼睛还在咕噜咕噜地跟随伊兰的动作转着。
伊兰好笑地笑出一声：“我们三区白塔还是足够有人道关怀的好吧。就算是在禁闭室反省，也不会让人饿着。”
两人默默扭开盖子，吸溜吸溜地吃起来。
伊兰把玄少祺伸直的腿往床内侧推了推，自己在原本被挡住的地方坐下。等到两人都喝完一袋营养剂，伊兰才开口问道：“凌玉，中央白塔那边还没有最终通知，但是我想要先从你这里听到：你跟着那两位非白塔哨向前往沦陷区深处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玉欲言又止，眼神频频落到玄少祺身上。
“哦？是少祺强迫你的啊。”伊兰熟练地曲解了凌玉此时动作的意思，脸上是明晃晃的调笑。
伊兰的态度让凌玉的紧张缓解了大半。他悄悄伸出手扯住玄少祺的衣角，像是这种行为能够给他带来最大的安全感。
玄少祺则是沉默着注视凌玉，等待他开口。
他把凌玉的身体状况放在第一位，并不代表他不在意凌玉经历过什么。
就像玄少祺轻易就能辨别那个曾经控制着余承安把刀刺进心脏的精神力，对方必定能认得出他的精神力。
那人认出了玄少祺的精神体，在挑衅一般地打散精神体之后，又对凌玉发动了攻击。
不知对方是想让凌玉像余承安一样制造出自杀的假象，还是意在摧毁凌玉的精神领域。从结果来看，那人虽然没能达成其中任何一个目的，却给凌玉都带来了足够严重的后遗症。
凌玉锁骨之上的那处伤，就在心脏的上方。
凌玉的精神领域，直到此刻都无法恢复到原本寻常的平静状态。如果不是玄少祺不间断地在以精神力安抚着，凌玉的精神领域恐怕会崩溃。
想到这里，玄少祺的黑眸中情绪沉淀下来。
凌玉似乎是不知该怎样开头，措辞一番之后，才开口说道：“我在沦陷区深处，遇到了除少祺哥之外，我不会排斥的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