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脱敏
“我能得到的信息就是这么多，之后要不要告诉玄少祺，你自己决定。”宋知简单向凌玉讲述过后，像是终于完成一项大任务，瞬间泄了气。
“你是说……”凌玉迟疑地总结道：“我的精神领域比我现在认知中的要广大？”
宋知厌恶地看着双手之间的罐装纯净水，撇着嘴“嗯”了一声。
他最恶心的就是帮助别人了，帮的还是个有匹配向导的哨兵。要是被前几年的自己知道了，年轻的自己高低得想办法穿越时空过来给他两个耳光。
“那……”凌玉开始思考：“我天生缺陷的精神领域，其实是因为它是不完整的？”
宋知立刻开口：“我可没这么说。你的精神力问题是不能像我们一样轻易调动起来，也没办法跟玄少祺之外的向导产生连接。跟你的精神领域大小也许是有关系吧，但也只是屁大点的关系而已。”
精神领域是精神力的源泉，却不是调动精神力的动力。
这么说来，他还是没办法解决自己难以调动精神力的问题。凌玉失望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按压手中的瓶子。
细碎的脆响由于凌玉的动作而在两人之间频频响起，凌玉双目放空，望着前方的地面，脑海中思绪纷杂。
自从与玄少祺连接之后，他越来越在意自己精神力缺陷的问题。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兆头，此时他只因为自己帮不上玄少祺而感到心焦。
“你在想什么？”宋知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他探头看着凌玉，双眼一眨不眨：“在想玄少祺，是吗。”
用的是表达疑问的句式，句尾的语调却一降再降，落到了肯定的范围内。
凌玉一怔，乖乖点头承认。
宋知往椅背靠去，难得话多起来：“你知道，向导会限制住哨兵的潜在能力吗？”
向导能够稳定哨兵的精神力，代价是在哨兵的精神领域深处上一把锁。
因为没有向导，宋知得以如此自由地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玄少祺大概也是因此才拜托他为凌玉训练。
“在我的认知里，但凡牵扯到精神力、精神领域这种东西，向导都是哨兵的阻碍。”宋知也不管凌玉做出了怎样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但是你不一样，小玉坠，你太他妈怪了。”
凌玉突然被指责起来，表情不由得带了些莫名其妙。
宋知轻笑着抬起手挥了挥：“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哨兵，会把向导当做最基础的行动动力。”
管它是出于依赖还是信任，每一次凌玉产生了大量调动精神力的兆头，宋知都会在凌玉的精神领域中感受到那三个字。
玄少祺。
就像是玄少祺是凌玉的唯一答案。作为一个哨兵，甚至作为一个人类，宋知完全无法理解凌玉的这种内心感情。腻歪到他想吐。
玄少祺是他的朋友。宋知不会把“保护玄少祺”挂在嘴边，危急时刻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于狐朋狗友的情谊，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去拉玄少祺一把。
但是，如果玄少祺有一个愿意为他毫不犹豫的人存在在身边，他会摆着想吐的表情对玄少祺一通损，然后大笑着用力拍上玄少祺的背。
“我发现，你每次精神力剧烈波动，都是在你认为玄少祺身边产生了威胁的时候。”宋知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不远处建筑的窗上：“所以小玉坠，之后我要教教你，怎么改掉你这种苦大仇深运用精神力的方法。”
凌玉没有反应，宋知接着说道：“别什么都跟玄少祺学。他那种精神力，就像是全世界每个人都欠他一条命一样，光是在旁边隐约接收到，我都觉得晦气死了。”
凌玉对宋知的话一知半解，最后一句却听懂了。他立刻反驳：“少祺哥才不是——”
“哎，行了行了。”宋知做了个“闭嘴吧你”的手势，无语地起身：“好好回忆你跟玄少祺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明天开始，你要用那个来调动你的精神力。”
说完，宋知毫不犹豫地拍屁股走人，留下凌玉一个人在长椅上气鼓鼓地嘟嘟囔囔，半天才起身往宋知消失的方向走去。
之后几天，玄少祺不知在忙些什么，有时连续两天都见不到人影。
凌玉想要问玄少祺究竟在忙什么，但是宋知要他在这段时间尽量切断他对玄少祺过度的依赖；凌玉只好眼巴巴看着玄少祺在清晨走出家门，又在夜晚回来。
如果不是哨兵与向导之间的连接能让凌玉知道玄少祺在这期间没出事，恐怕凌玉不会听宋知的话。
好在与玄少祺的见面机会变少，让凌玉有充分的时间思考是否要把自己精神领域的状况告诉玄少祺。
那天之后，凌玉拜托宋知探查过他的精神领域好几次，先前那种广阔的领域没有再展示给宋知。
如果不是当时宋知应激在凌玉的精神领域里发生了轻微失控，恐怕连宋知本人都会对他自己的经历产生质疑。
凌玉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之后有时间再对玄少祺说出这件事，目前先安心在宋知的帮助下，努力学习如何调动自己的精神力。
宋知的训练方法是野蛮的。他会让自己的精神力进入凌玉的精神领域，紧紧缠绕住凌玉暗藏的精神力，扣上无数细密的倒钩，将凌玉的精神力硬生生地拔出土层。
哨兵优于普通人的体能是天生的，但这只是高了小小的一个台阶而已。在此之上想要拉开决定性的差距，就需要哨兵的精神力加以辅助。
精神力能增强哨兵的五感以及体能，使哨兵成为一把利刃。
精神力在哨兵和向导的体内，是两种运转方式。玄少祺虽然是s级向导，却不能像宋知一样帮助凌玉掌握调动方法。
伊兰只给凌玉和玄少祺批了半个月的假期，凌玉必须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内掌握基本方法，才能保证通过一个半月之后的等级提升考核。
“只剩一周你就要回去了？就凭你现在的这种状态，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准备下一次的考核了。”宋知以一种奇特的姿势侧躺在长椅上，自己舒舒服服地感受阳光和微风，时不时挡开凌玉攻过来的精神力。
看上去简直像是来度假的。
凌玉鬓角的头发贴在脸上，额头的汗珠因为重力而划过眉峰，惹得他闭了闭一侧的眼睛。
宋知如临大敌，腾地一下坐起来：“你！别对我抛媚眼啊我警告你！”
凌玉莫名其妙，察觉到宋知在起身的一瞬间撤去了精神力防护，立刻将自己凝聚起来的精神力放松开，没有再进行攻击。
他趁这个机会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汗，顺手在后腰的衣服上蹭了蹭。
“嘶……小玉坠，我怎么说的？”宋知见凌玉没有攻击，立刻不满出声：“哨兵之间只有侵略。我刚才没有防备，你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攻击过来？”
凌玉解释道：“现在的训练是突破你的精神力防御，并不是攻击你。”
宋知不理解凌玉的想法：“我这个人被你攻击到无法聚起精神力进行防御，不是能从根本上达到你的目的？”
凌玉更加不能理解宋知的话，这段时间他们的观念冲突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但是他不想跟宋知起争执，没有再回话。
毕竟宋知不会和凌玉朝夕相处，凌玉没必要将自己的观念强行说给他听，让他认同。
宋知也许抱有相同的想法，在凌玉沉默的时候，把身旁椅子上的水向他扔过去。
凌玉抬手接住水瓶，正要拧开瓶盖，从远处猛然响起一阵类似于爆炸的闷响。脚下的地面传来微弱的震感，从脚心直击凌玉的大脑。
玄少祺！
凌玉心脏跳空一拍，察觉到危机的时刻，脑海瞬间被这个名字填满。
他刚要迈开脚步往传来异动的地方跑去，宋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嘿！小玉坠！”
凌玉眼眸微微颤动着，维持现在身体的动向，回头看向宋知。
宋知脸上是嘲弄的笑意。他收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凌玉：“你要去做什么？”
凌玉张张嘴，被玄少祺占据的思维中，终于分出了一条小枝，记起了宋知先前对他的要求。
他要尽量减轻玄少祺对自己的影响。从心理层面开始。
“你觉得，玄少祺会弱到给你去救他的机会？”宋知边说边缓步走向凌玉。
直到两人之间相距三米左右，宋知才停下脚步：“不要做无用功，把你那狗屁不如的担心，换成对玄少祺的信任。”
凌玉强行压下心中的躁动，急促的呼吸被刻意平息。他收回踏出去的那只脚，对宋知颔首。
咔哒。
像是接过由玄少祺递过来的一个项圈，然后他亲手为面前的人戴上了一样。宋知与凌玉对视片刻，突然弯下腰笑得直捂肚子：“哈哈哈哈哈——好，小玉坠，今天带你去看看我们后街特产。”
说着，宋知大跨步上前，揽过凌玉的肩，带着人就要往刚才发生异动的地方走去。
“什么后街特产？”凌玉乖乖跟上宋知的脚步，疑问到。
宋知空闲的手臂在半空挥舞，高声道：“组织火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