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改道
“这是怎么了？”
循着声音，林落落抬眼往外看。
只见方才还在泛晴的天空，顷刻之间化为泡影。
天上的白云如海浪般交叠翻滚。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卷袭天幕，天色瞬间就暗了下来。
伴随着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即将来袭。
大家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
等反应过来，才知晓原来是那几日不下的暴雨又要来了。
“这可怎么办呀？我们是要被困在这里哪都去不了了啊！”
“是啊，这天气不是已经放晴了嘛，怎么会……”
大家都痴痴望着窗外，心中五味杂陈。
你一言我一语，各自都有自己的考量。
林落落也是，她也不想就这样被困在这里好些日子。
虽说在这县令的府衙，饿不着冻不着的。但她从东篱启程的第一站就遇到这么个大麻烦，把自己困在了这里，她也不乐意。
就在这时，屋外狂风急吼。
室外的树枝被狂风轻易折断，发出“咔吧”的声响，连续不断。
府衙的小厮就站在那黑风呼啸中，高声呐喊。
“降水又要来临了，大家都待在屋里不要出来！”
“切记一定要把门窗锁好，注意自身安全。再说一遍，没有紧急要事不要出门！千万不要出门！”
很快，那些大汉就在这狂风骤雨中再也站不下去，被迫撤了回去。
一屋人来到丰县刚不久，只是知晓丰县闹水灾，但还从未亲身经历过下暴雨这种事情。
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别急，先关门窗！”
林落落倒是听进去了。
只不过相比之下，她就算生活在现代，也只是听说过台风过境，没有亲身经历过。
她内心其实也有些害怕。
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大家共分成了三波。
一波人负责关门，扛了一根木头棍子抵在门后，还可以抵挡狂风的拍打。
另两波人负责窗户。
古代的窗户都是纸糊的，一戳就破，极其脆弱。
在外界这样大力的狂吹下，很容易飘进来个东西，就把那层薄纸戳破。
窗户一旦有了漏洞，很快就会千疮百孔。
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林落落站在窗前，打算先把被吹得七零八落的两扇窗闭上。
谁能想到，她手还没伸出去。
两窗之间的缝隙处突然之间，不知从哪儿卷进来一块尖利的东西，裹挟着狂风，迅速向她脸颊扑来。
速度之快，映在林落落眼中，她都没分辨出那是个什么物件。
只是在内心感叹：完了，估计要毁容了。
人本身就是利己的动物，在遇到危险时，肯定先为自己考虑。
因此，当林落落呆愣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拉她一把。
电光石火间，一抹玄色的身影闪现在林落落眼前。
随后便是一声怒吼，“疯了！不知道躲吗？！”
林落落大脑一片空白，眼神充满无助。
她只感受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破风之声。
那怀抱很有力量，但却在扣住她腰肢的同时似乎很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林落落终于回过神来，等她感受到四周的环境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周寻紧紧搂在怀中，而两人的姿势还是倒地的。
就有些……莫名的暧昧。
“咳咳……我没事了，谢谢。”
她掩唇轻咳两声，从周寻怀里挣脱出来。
周寻眉眼中还带着些许怒意。
听林落落道完谢，他又瞪了她两眼，这才肯罢休。
林落落有口难言。
她才是那个受害者好不好？
“我刚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身体本能反应，把我钉在了那里，我根本动不了。”
她一边张牙舞爪，一边嘴里磕磕巴巴地解释。
说完，还是有些愧疚。
不过细细想来，又觉得有些幸运。
毕竟自己的脸没受伤，而且还获得了周寻大帅哥的担忧。
嘻嘻，不错不错。
看来周寻这个人还真有些刀子嘴豆腐心的感觉嘛。
林落落脸上挂笑，一副“痴呆”样。
直到她听见身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说什么：
“这，这得赶紧包扎一下吧？”
“是啊，要不然得化脓了哦。”
包扎？
化脓？
什么鬼？
我不是没受伤嘛。
林落落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自己没受伤。
她轻松叹口气。
哦——还好还好，我的脸确实没事。
然后她就顺着声音，往身侧一瞧。
好家伙，原来受害人在这儿呢！
只见坐在地上的周寻，袖袍被扯掉了一半，露出内里白嫩的手臂。
小臂上赫然一块模糊的血淋淋伤口。
从手腕延伸到胳膊肘，细长恐怖，周遭的皮肉早已翻起，青紫交加。
林落落这口气没敢吸回去，当场“嗝”了一声。
“对不起！”
她一头栽进了周寻的怀里，抱着他那流血不止的小臂开始哭。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这样，呜呜呜。”
这玩意儿，要是真的划她脸上，那她整张脸是不是都要烂掉了？
不对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周寻。
林落落赶紧摇头，使自己回神。
她抬头，十分愧疚地盯着自己的未婚夫婿。
她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可以“以死谢罪”了。
“对不……”
就在她还打算再开口道歉时，周寻终于忍受不住，疼得“嘶”了一声。
他眉头紧皱，脸上开始冒冷汗。
就这样，这人还不忘数落林落落两句。
“笨死了，要不是我赶紧过去救你，你现在还不得哭的满地打滚？”
“是是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落落抱紧他的大腿，隆重叩谢。
“我爱你，我的英雄！”
林落落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满屋十几口人，连在她身边靠她最近的人都没及时伸出援手。
然而远在屋门前的周寻却在瞬间移动到了她的身边，不惜自己受伤，还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试问这样的男人，谁能不心动啊！
面对林落落的大方示爱，周寻咳了两声。
“爱我倒不至于。不过我现在快疼死了，动不了了，赶紧给我包扎一下。”
这……算是撒娇吗？
林落落忍不住偷笑。
“还不快点！”
“哦哦哦，好。”
林落落赶紧起身，随后她又遇到了困难。
古代包扎没有纱布，更没有消毒水。
那……该怎么做？
她走了两步，又倒回来。
“周公子，您老人家打算拿什么包扎啊？”
周公子疼得直抽气，咬牙切齿，恨不得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去找块干净的帕子！”
“哦哦哦。好的，我马上去！”
“那个……”
林落落翻了半天，自己兜里应该是找不到帕子了。
她问屋里的人，“你们谁有帕子吗？”
然后想了想，她又补充，“有消毒的药酒也行。”
“帮帮忙吧，他伤得真的很严重。”
话到这里，大家才开始动起来。
那群舞女窝在屋角，有几个翻了翻自己的衣裳，翻出了几条手帕，朝林落落递了过来。
林落落接过，向她们道谢。
随后她又看向大家，眼神里有求助。
“有没有人身上带着药酒？”
大家都左右看看对方，没有答话。
就这样，林落落颤抖着手，给周寻把那可怖的伤口裹上。
屋内沉默，所有人都闭口不语。
伴随着雨声拍打门窗的声音，室内只有林落落替周寻包扎伤口的布料摩擦声，还有几声若有似无的痛呼。
很快，在这样沉默的环境中，雨越下越小。
又过了片刻，终于停了。
大家都忍不住打开门窗往外瞧，想看一看这雨降了有多少。
究竟何时才能蒸发完，他们何时才可以离开。
但推开门窗的那一刻，大家都被噎了一下。
丰县境内，县令府是最高的一处府邸。
就连这样，都抵不住雨水的冲击。
院内的树枝落的到处都是，七零八落。
风还没完全消失，仔细感受，还可以感觉到轻轻刮在脸侧。
就在众人都开始各自惆怅之时，只听不知何处“哐当——”一声。
塌陷了。
然后就是几声惊呼。
“救命啊！救命！”
周寻也跟着站起，他个儿高，站在人群后就能看见屋外的景象。
林落落却要挤到前面去才可以看到。
只见他们对面那个小小的客房，在顷刻间，由梁顶倒塌下去，迅速蔓延到周围。
最后，在此起彼伏的惊叫和啼哭声中，整间屋子都化为平地。
地基在雨水的冲泡下不堪重负。
那间屋子只是个开始。
如果大水不能得到及时处理，很快，周遭的房屋也会连续倒塌。
“救人！快去救人！”
不知从哪儿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众人这才醍醐灌顶，冒着大水冲了出去。
其他屋的人也都跑出来救人。
很快，陈廉也到了。
大家齐心协力，约一刻钟后，终于把人都救了出来。
幸好没有人受重伤。
最严重的，也只是大腿划破了很长的一道口子而已。
树枝摇曳，风吹下有丝丝细雨落在头上。
林落落拽着自己的衣袖给周寻挡了挡伤口。
“他们都没什么大事儿，你先进去吧。”
她担心的自然是周寻的伤口。
毕竟这人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她必须时刻保持关注。
周寻却摇摇头，无甚在意。
他转身，问陈廉：“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你打算怎么办？”
陈廉揉着眉头，跟随他们往屋内走。
他先吩咐了府内小厮把这些难民全都安排在安全的地方。府内的房屋都被占光了，他甚至把自己和夫人的屋子腾了出来。
“这次的事是我疏忽了。”
他带着周寻和林落落往堂前走。
他们现在唯一可以议事的地方也就只剩下前堂了。
“往日我还心存侥幸，心想倘若上天眷顾，不再降雨，或许等不了多久，这些大水就可以蒸发掉。”
“但我终究还是想错了，人不可以和天争。”
听到这里，林落落心中有所触动。
是啊，人终究是不可和天争。
如果要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她也不会在这么年轻的岁数就被自己弟弟连累而死翘翘，更不会这么机缘巧合之下被困在了这里，认识了他们。
“所以呢，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林落落开口，她瞧着陈廉，而后又把视线转向周寻。
三人默契十足地同时出声。
“改道引水！”
说干就干，在研究完地理位置之后，林落落表示不大懂这些。
周寻和陈廉却异口同声地指了一个位置：隔壁的东篱。
“东篱？”
林落落震惊之余还不忘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东篱镇这么多人，万一决堤，那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
“东篱镇的地势本就比丰县要低上许多，两地交界处又是一大片荒地。还记得我们来丰县之前，站在交界处发现的那块格挡大水的铁板吗？”
周寻转头问林落落。
林落落点头。
“记得。所以你们是打算把那块挡板向后方移动，把水引到那块无人的荒地？”
“没错。”
说话间，周寻点了几处地方。
“引水处就选在这里刚好。”
本以为是找到了解决办法，几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引水工程也确实很顺利，几个水渠在人工挖掘之下，几天后就已然竣工。
眼看就到了最后一步，挖引水道把大水引到那几个水渠之处。
但就在工人干活的时候，几人匆匆前来向陈廉禀报。
“大人，我们先前预存的粮食已经告急。兄弟们都饿着肚子干活，如今已有几个人体力不支晕倒过去了！”
陈廉瞬间拍案而起。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