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境非梦
沈羽娆抬头望天,月亮显出弯弯弧度,有碎星点点散落天幕,一切与她所在的现实世界似乎没什么不同。
好像她本该在这里,本就属于这里。
所有人物,所有事情都发生得都如此自然,也没有人觉得她突然的转变奇怪。
难道原主迎合男主喜好前,也是这样张扬明媚的吗?
她想到此处,想到可能面临的结局,透出几分迷茫来。
她的迷茫表情被远处走近的江连彻捕捉到,心里突然有一些异样的感觉缓缓升起。
“公主”,不同于国师的随意自然,江连彻礼数周全,好像一个根红苗正的三好学生。
沈羽娆思考被打断,打断之人还是结局会拿她性命的狗贼,一时间脸色不太好。
“将军不在宴会,到外面来做什么?”
火红的衣裙将她衬托的十分艳丽,皮肤在夜晚中显得很是透亮,竟然比刚才在大殿之时更为惊艳。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小荷提着散发出暖黄色灯光的精致灯笼,灯光微映在她脸上,让沈羽娆多出一些柔和之色。
正是这抹柔和让江连彻有些恍惚。
他想到一年前,想到那个此生最难熬的夜晚,宋知桥在他怀里气息微弱,用尽她最后力气说的话。
“你往后可以有别人,但你只许爱我。”
这似乎是她最大的让步,只要一颗真心,只为她而跳动的心。就算他以后妻妾成群,也只能除却巫山不是云。
沈羽娆今天演戏太久,精神状态有些差,再加上遇见男主,让她实在没办法对杀人凶手和颜悦色。见他愣神,便直接越过他走了。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原主会甘心做别人的替身,为什么最后就算付出生命,也奢望对方爱上自己呢?
何其天真,何其愚蠢。
作为大冶艳冠京城的岚河公主,本应当勾勾手指,便有人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回到长乐宫时,沈羽娆已经昏昏沉沉,宴会上吃的杂,再加上夜里吹了些风,此时头昏脑胀,连迈步往前走都十分乏力。
在宫人们的服侍下,沈羽娆躺在了柔软的床上,温暖的被子包裹着她的身体,让她稍微好受一些。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嫁给了江连彻,江连彻对她很好,可谓是百依百顺。他们琴瑟和鸣,恩爱异常。
江连彻为她梳过头发,为她插过珠花。他神情专注地为她画眉,眉毛画的不对称,一边粗一边细,两人照镜子笑了许久。
夏天时,他们赏花、游水、共浴。冬天时,他为她披上狐裘,她为他端上点心与热茶。
在日渐温馨的相处之下,沈羽娆对江连彻越发情根深种。
她觉得自己的坚持终于迎来了回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今后得偿所愿,只希望与君共白头。
她多么希望他们能有个孩子,这样他不在的时候,有个和他像的小宝宝陪伴左右,想来也十分幸福。
她怀过孩子,却意外流产,府里的府医说一切安好,江连彻也安慰她说还会再有。可她后来觉得身体发虚,经常头痛,只好偷偷溜出去找大夫来看。
大夫说,“夫人,您身体本应是没问题的,可您这香囊里,有麝香啊。”
“您小产过吧?您身体的根基很弱,本是不易怀孩子的,小产后又没有及时调理,恐怕难再有孕。”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大夫的嘴张张合合,自己却失去了听力一样,什么也听不见。
香囊是江连彻所赠,说是相携相守,一辈子护她平安。
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她捂住自己的嘴,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
她知道江连彻心里有人,那人已经故去,她以为这么多年,他早该忘了。
难道他对她的那些好,也可以是装出来的吗?
像是为了求得某种答案,她刻意不再穿浅色衣裙,而是换回自己喜欢的颜色,明艳美丽。
江连彻却冷淡许多,甚至直言,“夫人穿浅色更好看,红色喧宾夺主,不衬你。”
那一刻,她心里的暖又散开许多。
后来,她刻意也冷淡下来,日日躲在屋子里昏睡,好像只有在半梦半醒之间,才能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人对她说以前那样温柔的话。
直到偶然,她在书房翻到了从没有见过的画轴。她缓缓打开,精致温柔的病美人映入眼帘。
那一天,她在落款处才知道,江连彻的心上人叫宋知桥,这幅画,是他亲笔所做,摆在书房最隐秘的位置。
那些誓言与装出来的爱意,像是裹了蜜糖的砒霜,她一面唾弃自己不清醒,一面怪命运不公平。
岚河公主名动京城,是坊间诗人词人争相描写的对象。
若是她与江连彻年少初识,又怎么会在这场悲剧里扮演多余的配角?
自那以后,她突然病了,这病来势汹汹,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重,让她几乎不能够下床。
府里的大夫说,夫人可能撑不过今年了。
江连彻好像一下子慌了,每天亲力亲为地照顾她,甚至喂药都是他用小勺一口一口喂的。有时她病重些昏迷不醒,他就含着药用嘴唇一点点渡过去。
他那么温柔,沈羽娆几乎分不清,江连彻到底是怕失去自己这个替身,还是害怕失去自己呢?
大抵是怕失去替身吧,自作多情这么多回,也该有自知之明了。
一日她昏睡后醒来,朦朦胧胧听见江连彻和别人议事,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听到那人说,“取沈羽娆心头血,可以复活将军心上人。”
如此荒诞的话,却以那么诱惑的结果展示。
他会取吗?
取了心头血,她会没命的。
她身体虚弱,想来大概是跑不了了。
她将放有麝香的香囊护在自己心口,是不是这样做了,死去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苦?
锋利的剑刃精准无误的挑开她心口的皮肤,他挑了自己最趁手的那一把剑。
那样怕痛的小公主,却至死都没有睁开双眼,只有清白的泪珠滑入发丝。
下一辈子,她不要再爱江连彻了。
她想做一个张扬活泼的人,为所欲为,却永远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