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冬狩
晚间,祁谨又点了瑶华宫的牌子。
晚膳后,祁谨抚着怀中人柔软的青丝,开口道:““听说朕的阮美人今日处置了个奴才?”
阮颜心道来了,她装作呼吸一窒僵直了身子:“圣上知道了?”
“嗯。”祁谨垂眸看着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阮颜直起身来,咬着下唇看向他:“您不会厌弃臣妾吧。”
祁谨瞧着她忐忑的模样,伸手将其按入怀中:“还是太心软了。”
怀中僵着的身子软了下来,祁谨捏了捏她的指尖:“朕说过,猫儿就是该适时的亮亮爪子才好。”
…………
这几日午膳都是雪柔去取,她性子活泼,因此,也与御膳房的人混了个熟。
这天,阮颜依旧听着雪柔絮絮叨叨的给她讲御膳房听来的趣事儿。
“主子可知,御膳房的刘三儿前夜里暴毙了,说是风邪入体,药石无医。”
刘三便是那天被雪柔教训的奴才,帝王的动作果然快,阮颜如是想到。
…………
珠流璧转,日居月诸,秋风渐歇,冬雪将至,半月的时间,足够叫后妃们看清楚,这宫中又多了位红人。
阮颜依旧在美人位上分寸未进,可瑶华宫却圣宠隆重,一月之半数,圣驾都歇于此,叫众人眼红却无法。
昨儿个纷纷扬扬下了今年盛京的第一场初雪,皇城各宫都积起了厚厚一层银粟。
大清早的便听外面的青石板上传来杂役太监清理积雪的声音,殿内,碧琦拿铁钳将拨弄拨弄缠枝铜炉里的银丝炭,以求烧的更旺些。
阮颜正窝在塌上,怀里揣了暖炉,手里执了卷游记在看。
暖烘烘的氛围叫人昏昏欲睡,她心下感慨,若非家仇未报,她宁愿待在这瑶华宫偏殿做一个小小的美人,不必日日去坤宁宫请安,也不必提心吊胆,倒也惬意。
祁谨踏入偏殿,见到的便是一幅冬日美人卧榻图。
小猫儿身材曼妙,纤秾合度,只是怀里搂着总觉少些肉感,是以,这半月来他日日叫御膳房进些补汤至瑶华宫,阮颜的小脸儿被他投喂的渐渐圆润了些本就莹白的肌肤更多几丝粉嫩,单瞧那脸儿,倒像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
现下,那小人儿不知在看些什么,粉腮微微鼓起,烟淡的眉下一双沁了水的乌眸流露出一丝困惑,似是看到了什么不懂的地方。
阮颜看得入迷,她并未听到李鸣海的通传声,只察觉殿内入了一人,抬头去瞧,原是帝王来了,赶忙下榻行礼。
祁谨将其扶起,顺势揽在塌上:“在看何物?”
阮颜知自己窘态被男人看去,顶着羞意开口“是本普通的游记,那游记中正讲到东山,说那东山上有百兽,其中白狐一族最为罕见,臣妾见识浅薄,心下纳罕,便露出了些讶意。”
祁谨抬手捻了捻阮颜脸上因羞涩而泛出的红晕:“可想随朕去东山冬狩?”
此次冬狩本已叫皇后商定好了去的人选,其中并未有阮颜,一是她不通骑射,二是……这半月来他多数歇在瑶华宫,多少有些放纵自己了。
为帝者应不耽于美色,可他显然低估了怀中的小丫头对自己的影响,只瞧见她向往的神色,话便脱口而出,只帝王一言九鼎,自是不可能收回,罢了,就当在放纵一次罢。
这厢,瑶华宫温情脉脉,少顷,坤宁宫案边的单子上便多了个名字。
“娘娘,这阮美人倒是好手段,竟能引得皇上将她复又填上。”杭嬷嬷在一旁感慨。
“是个有本事的。”韩皇后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忽略心头的不适,淡淡说道。
这倒是冤枉了阮颜,名单只在皇后那里,她当真只是误打误撞便叫帝王软了心肠。
转眼已至月中,一年一度的冬狩开始,各世家贵族的子弟都随圣驾来到东山的木兰围场。
阮颜等后妃坐着轿辇坠在其后,此次一同来的后妃共有五人。
窦贵妃,周德妃,齐良人,以及一个叫不出名儿的答应,想来是皇帝随手点的,倒是没见兰妃随驾,往常这类事情总是少不了她的。
不过这也与阮颜无关,兰妃不来更好,自己只管窝在轿子里等着到地儿便是。
到了地方,阮颜被碧琦搀着下来,瞧着眼前壮观的景象,一时失语,她生在扬州,后辗转至盛京,但也从未见过如此雪景,现下的东山,比游记里更多了丝写不出的生动。
围场四方开阔,自门口开始两侧便插上明黄色的大旗,被风吹的冽洌做响,似在为勇者们助阵呐喊。
刚下了雪的缘故,四面白茫茫的一片,只扎营的地方多了些烟火气,阮颜在往里瞧,大营最中间最大的一顶帐篷,想来应该是给帝王住的,再往外围,呈分散状点缀着层层的小帐篷,想来是给后妃和世家子弟住的。
贵妃和德妃位分比她高,早一步被安置在帝王两侧的帐篷里,轮到阮颜时,她被引路的小太监引至了离帝王后方稍远的帐篷去,便是位分比她再低的两位,都比她位置近。
对此,阮颜也只是垂了垂眸,并未说什么,她地位低微,不过上面那两位若以为稍稍加以打点,把自己打发至远处便能叫自己失宠,那她这半年算是白忙活了。
收拾妥当,阮颜留下芳若守着帐篷,只带着碧琦出去散心。
围场视野开阔,只消一眼便叫人心旷神怡,阮颜吐出胸中一口郁气,启唇道:“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这儿确是个好地方,可惜我若是位分再升高一些,那便能带小喜子和雪柔一齐来了。”
碧琦心中一暖:“雪柔和小喜子若是知晓小主出来还念着她俩,怕是要高兴坏了。”
“那小丫头呀,最是喜热闹了!”
正笑闹着,迎头碰上齐良人与那名从前未曾见过的田答应。
“臣妾(臣妾)参见阮美人。”
“起罢。”阮颜有些好笑,她老早便注意到这齐良人,她并不受宠,但似是对自己有不小的敌意,向来向她见礼都是不情不愿的厉害,不过阮颜不必在意,这后宫中的女子,哪个不是恨她恨的情真意切。
不过,之前听说,这次冬狩本没有这良人,好似是她后来央着德妃求皇后将她添上的,估摸着,又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这天寒地冻的,姐姐怎的出来遛弯儿。”言语间好似在嘲讽阮颜动机不纯。
阮颜扯了扯嘴角,看着面前不止大自己一岁的人,启唇道:“若我未记错,齐良人似是大我五岁,这姐姐就不必了,至于我为什么出来遛弯儿,只不过是见不得一些烦人的臭虫在眼前晃来晃去,扰人清净罢了,没想到,原来这臭虫哪儿都有。”
齐良人被怼的面色铁青,她装作听不懂般接道:“原是如此…想来,妹……阮美人怕是还未见过田答应,若不是围猎,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位田妹妹呢!”
本在一旁微微颤抖的田答应未料到齐良人会突然提及她,只得小声回答道:“臣妾……臣妾实在是位卑言轻,不值……不值娘娘们关注……”一句回答差点将人问出哭腔
齐良人被一句娘娘叫得飘飘然,凭她的身份只得一声小主,哪有嫔妃这样唤她,在阮颜身上丢掉的自尊心从田答应身上复又找了回来。
她脸色稍晴,装作热情的样子继续说道:“妹妹怎得如此羞涩,快快抬头叫阮妹…美人好生瞧瞧你,否则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谁是谁呢!”
那田答应被逼的抬头,露出一张白皙清丽的脸,只那白皙不同于阮颜,有些许病态透出,瞧着阮颜浑身不舒服,她张口道:“瞧着田答应生来胆怯,齐良人还是莫要强人所难了。”
正说着,就见李鸣海匆匆走来,瞧见阮颜是眸光一亮。
“哎呦我的阮主子,老奴可算是找到你了!皇上正在大帐里候着您呐!快些随我来罢。”
阮颜倒是未曾想过皇帝一来就召她过去,她眉眼弯弯的一笑:“那便劳烦李公公了。”
她转身朝着齐良人和田答应道:“皇上哪儿催得急,我先失陪了,两位自便。”
李鸣海刚才急着找阮颜,现下听阮颜说话,才好似看见对面的两个人,他急急一弓腰:“见过两位小主。”
说罢,他急急引着阮颜朝中央的大帐篷走去,全然没瞧见后方二人难看的脸色,不过两个不得宠的妃子,便是瞧见了,他也不会顾及。
齐良人瞧着阮颜入了圣上的帐篷,嫉妒的红了眼,饶是把阮颜安顿到最远的帐篷又如何,圣上还不是第一个便寻了她去。
她气愤的攥紧了手,却忘了自己还挽着田答应的胳膊。
“嘶——”田答应疼的一缩,齐良人被吸引了注意力,瞧她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便来气。
“没有人家阮美人那般的手段,倒是学得一身娇弱病,晦气!”
她拿起帕子在脸边扇了扇,一脸嫌弃的走回自己的帐篷去,独留田答应一人站呆呆站在原地,看不清脸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