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口谕
将近午时,阮颜恍恍惚惚的在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中醒来,想起身,却只觉得背后扯得疼,她只得趴在明黄色的锦被中。
她抬眼打量四周,侍候的宫女发现阮颜醒了,赶忙上前:“姑娘您醒了?这里是乾清宫的后殿,姑娘可真是好福气,您可是被皇上亲自抱回来的,阖宫上下独一份儿哩!”
这小宫女一看便知是御前新进的,丝毫没有李鸣海和御前其他大宫女的圆滑,阮颜也乐的和她聊天儿。
宫女名叫秀儿,从她口中,阮颜得知自己是在昏迷中被圣上抱了回来。
这件事儿阮颜是迷迷糊糊知晓一些的,她依稀感觉有人将她打横抱在怀中,还有一双干燥温暖的手轻轻蹭过她的脸颊,这也让昏迷中的她莫名的有些安全感。
正聊着,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祁谨从外面走来,早朝已下,他听闻阮颜已醒,便直接过来。
迈入后殿,一眼便看见昨日没有一丝生气的小丫头醒了过来,虽然面上依旧是虚弱苍白,好歹人是醒了。
小宫女见到他一愣,后又露出灿烂的微笑,她挣扎着要下床行礼谢恩,被祁谨摁着趴回了床上。
“浑身是伤,消停些。”他转头看向秀儿,问道:“药熬好了么?”
“哦…哦,应当是好了,奴婢这就去端。”秀儿边端药边感慨,皇上可真关心阿阮姑娘。
祁谨转回头来,看见小宫女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好似有什么话要说。
他替她掖了掖被子:“想说什么?”
“皇上可知奴婢为何被兰妃娘娘责罚?”小宫女欲言又止。
“嗯。”兰妃做的光明正大,真相并不难查。
“那皇上可相信奴婢?!”小宫女自顾自摇摇头:“瞧奴婢问的傻话,皇上自是相信奴婢的,否则也不会专门去救奴婢了。”说罢,她满脸信任的看向自己。
祁谨面上无甚表情,只抬手揉揉小宫女的脑袋,小宫女靠着顺势蹭蹭,正又让祁谨想到了他幼年时的那只尺玉,可惜后来……
祁谨抬眼看看趴在床上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人儿,感觉还不错。
秀儿托着银盘回来,看见二人暧昧的举动,惊掉了下巴,她不敢打扰二人,却怕药凉了,只得轻轻开口:“陛下,药来了。”
阮颜不舍的从帝王手下探出头来,皱着鼻子嗅嗅,苦着脸朝秀儿撒娇:“好秀儿,先把药端下去吧,等晚些时候我再喝。”
秀儿不敢说话,为难的看看阮颜,又看看皇上,不知如何是好。
“端过来。”帝王开口,将秀儿托盘中的药碗端了过去。
“不爱喝药?”他看了看碗里黑色的药汁,皱眉尝了一口,确实有些苦,便叫秀儿去寻些蜜饯来。
秀儿看着皇上亲口尝了阮颜的药,惊的神情恍惚,她转身去拿蜜饯,心中还在感慨这位姑娘可真是有福气。
只一会儿,蜜饯也寻了来,只等阮颜喝药。
她磨磨蹭蹭的吃了颗蜜饯,苦哈哈的接过药碗,久久不动弹。
帝王等的不耐烦,复又将药碗接了回去,他拿起碗中的勺子,舀了一勺递到阮颜唇边。
阮颜连连拒绝,脸憋的通红,想要将碗拿回来自己喝。
“别动,张嘴。”帝王不耐的开口。
阮颜停止了动作,乖乖张嘴,一碗苦涩的药汁被帝王一勺一勺耐心喂完。
喝完后,一颗蜜饯被塞到嘴里。
“这几日便在此好好休养,等养好了伤,便把你调到乾清宫来侍墨。”
一句话,叫阮颜惊喜的抬起头,调到乾清宫,那便意味着自己离他更近了,不似在兰妃宫中,总得等到翻兰妃牌子的晚上才能看到圣驾。
看着小宫女喜悦的眸子亮晶晶望向自己,祁谨心情不自觉的愉悦,他的声音更温和了些:“还有,来乾清宫报信的那个小太监,今日也一同调过来。”
这下阮颜更加惊喜,她还正担心小路子为了自己偷偷面圣通风报信会被兰妃杀人灭口,圣上便贴心的安排好了一切,这下便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看着阮颜不加掩饰的喜悦,祁谨嘴角微勾,复又拍拍小宫女的脑袋便起身离开。
汀兰宫,不同于阮颜的喜悦,兰妃自请安回来便将殿内的瓷器摔的满地,连自己最爱的白玉如玉都被掀到地下。
昨儿个刚被皇上下了脸,今天就传遍了后宫,还叫贵妃好一顿羞辱,这叫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禾月,把汀兰宫的所有宫人都叫到殿前去,本宫倒要看看是谁管不住自己那张嘴的!”
殿外,所有宫人被再次聚到一起,他们被告知了缘由,每个人脸上都忐忑不安,昨晚的流言传的如此之快,可少不了他们的功劳,做活儿本就乏味,这宫妃与帝王之间的爱恨情仇可是茶余饭后的一笔好谈资。
现在兰妃要算账,谁又能把自己摘了出去。
兰妃坐在上首,冷笑道:“一起吃里扒外的东西,真当我在汀兰宫没了王法不成?!没人承认,那便给我每个人都各打五十大板,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嘴硬,还是那板子硬!”
一时间,宫人们都跪地求饶。
“今儿个可没有那狐媚子再把皇上请来了,打死……便就真的死了。”语气轻巧,却叫人不寒而栗。
“我说!娘娘我说!”站出来的是兰妃宫中最为胆小的小黑子,站在人群中的小路子暗道要遭,自己去乾清宫时明明是避开人群的。
果不其然,小黑子张口便直指小路子。
“启禀娘娘,昨日那阮颜行刑时,我瞧着小路子偷偷趁人不注意跑了出去,没准儿,就是他泄露的消息!”
听到此话,兰妃身后的禾月眸光一闪,昨日没想明白的一点瞬间想通,她俯身贴到兰妃耳侧,细细的说明。
这一说明,反倒叫兰妃激起了更大的怒火。真真儿是好样的,这倒是说通了,圣上政务繁忙,怎的有空来后宫救一个贱婢的死活,原是有人通风报信去了!
她怒极反笑:“昨日看他偷溜出去,你现在才报于我知?”
小黑子一下慌了神儿,他本就胆小,昨个儿怕惹事,就只当没看见,若不是今儿个兰妃追究,他怕是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他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现在反倒是惹火上身,解释不清。
见他支支吾吾,兰妃不耐的挥挥手,叫人将其拖下去打板子。
转头看向人群中的小路子,她面露恶意,一张美人皮稍显扭曲:“你便来解释解释,为何在你昨个儿偷偷摸摸出去不久,圣上便来了,嗯?”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宫人中响起了惊呼声,昨个儿叫兰妃狠狠打脸的元凶竟然是向来人缘不错的小路子。
小路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定定的跪下:“回禀娘娘,是小黑子陷害奴才,他怨恨奴才更得娘娘喜欢,便造谣污蔑奴才。”
“看来这又是一个嘴硬的。”兰妃的情绪平静下来,只脸上还带着丝冷笑:“那便拖下去和那个一起打”说着顿了一顿,才继续道:“直到打死为止。”
说罢,便挥手叫众人散了,懒懒的扶着禾月进殿去补眠。
两个身强体壮的一左一右将小路子摁在长凳上就要开打。
“且慢!”李鸣海急急赶来,看到此景连忙喝止,并将正要转身进殿的兰妃叫了回来。
他脸上堆满了假笑:“娘娘,皇上口谕,自今日起,便将汀兰宫的宫女阮颜,太监小路子,一同调到御前去,麻烦您手下留人,皇上问起来时,老奴也好有个交代。”
这话说的好听,却又是将一巴掌明晃晃的打在兰妃脸上,她脸色气的发白,还隐隐有期待的发问:“李公公,皇上可知那贱……那阮颜犯了何等的滔天大错?”
“娘娘莫急,皇上叫奴才转告娘娘,莫要动不该有的心思,好好保胎为上”说完,李鸣海客气的带着小路子离开,徒留兰妃站在殿外直愣愣的站着。
看着李鸣海的背影消失在汀兰宫门外,兰妃霎时间软倒在禾月怀中:“禾月!皇上知道了,皇上定是全都知道了!”
禾月定定的握住兰妃的手,似是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知道了又如何?!娘娘您现在最重要的是肚中的龙嗣,别忘了,皇上叫你安心保胎为上。”
“你说得对!只要有龙嗣在,区区一个贱婢又算得上什么?!”
一次次的打击摧毁了兰妃心中的骄傲,她只得一遍遍用龙嗣来安慰自己一定可以挽回皇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