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又是这条河
“哎呦,累死我了…”
张氏风风火火地进了东屋。
见白杏手里端了个茶碗,一把接过,仰头灌了下去。
嗯…怎么味道有点甜?
“娘,那是给二婶的红糖水。”白杏有些气急。
大伯母已经昏睡了近一个时辰,奶提前嘱咐她把红糖水备好。
结果她刚端过来,就被自家娘喝掉。
她该怎么跟奶交差!
此时的白老太太却没有生气,见张氏进屋,只急急问道:“怎么样了?”
按规矩,夭折的婴孩是不能立坟的。
只能找个地方草草埋了。
张氏扭头瞅了瞅炕上的韦氏,见她还紧闭着眼睛,才低声回着:“娘,都已经妥当了。”
白苏跪坐在炕边,紧握着韦氏的手。
虽然炕火烧的很旺,但她的手却怎么都暖不热。
白老太太又跟张氏说:“要埋好些,别再被野狗叼了去。毕竟也是咱们白家的骨血…”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坑我可挖得深深的!”
白苏的手突然被抓的生疼,甚至韦氏的指甲都快陷进她的肉里。
韦氏醒了。
双眼睁的大大的,面无表情地躺在那儿…
“娘!”白苏赶紧大声叫着,打断了张氏的话。
许久。
韦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拉着白苏的手,紧紧的盯着她。
“苏苏…你弟弟呢…”
白苏与韦氏对视。
韦氏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苍白的嘴唇因为缺水干裂着。
“娘,你先喝口水…”
白苏拍了拍韦氏的手背,从炕桌上拿起茶碗,递到了韦氏嘴边。
“啪!”
韦氏一把将茶碗拂开,碗哐当摔到了地上,碎成几瓣。
热水全洒在了白苏身上。
韦氏全然不顾,推开白苏。
下了炕,就向张氏扑去。腿一软,就倒在了张氏的身上。
她也顾不得,只一个劲儿地问着:“弟妹,什么埋的深深的…我的孩子呢…他不是在西屋睡觉吗…”
“你们说话呀…我的孩子呢…”
见没有人理会,她发了疯似的朝门外跑去。
众人想拦,却晚了一步。
韦氏光着脚踩在院里泥泞的土地上。
脚下一滑,韦氏摔倒在地,泥水,血水糊在了她的身上、脸上…
对,西屋,大富说孩子在西屋…
她不顾,她全然不顾…往西屋爬着…
张氏和白老太太过来,想把她搀扶起来。
韦氏挣扎着不肯,眼睛还朝着西屋的方向。
“秋娘!别闹了!”
白老太太劝解着,“你不心疼自己,也要为苏苏着想呀!”
白苏此时正立在东屋前。
衣服打湿了一片,眼圈红红,一脸无措。
与韦氏看过来的目光对视,她眼睛里已经没了往日的光亮。
韦氏停止了挣扎,瘫软在地上。
任由张氏和白老太太把自己扶回了东屋。
像一具木偶一样,被擦拭,被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
躺在床上,不哭不闹,目光空洞。
白苏喂她红糖水,她也不咽,顺着嘴角往下流。
“娘,我一定把弟弟带回来。”白苏放下碗,拉着张氏就往外去。
“二婶,你把弟弟埋到了哪里,带我去。”
张氏看了看白老太太,见她点头。
心里暗骂了声晦气,这一来一回又得半个时辰。
引着白苏便去了。
白苏觉得眼前的环境似乎有些熟悉。
直到张氏将她带到一排大树前,看着不远处已经化冰的河面。
她才恍然大悟,这是那条有结界的河!
张氏指着一棵树,气喘吁吁地说:“喏,就是这里了。”
那是一棵大约井口粗的老树,主干挺拔,没有一点弯曲。
白苏来到树下。
落叶经过一个冬天的腐烂,紧紧贴在地面上。只有一片新翻的地,露出了新鲜的土壤。
她没有犹豫,用手挖了起来。
张氏倚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许久。
白苏的指甲里塞满了泥土,指尖也被磨破,渗出血珠,和泥土混合在一起。
可想起韦氏绝望的眼神,她还是不停地挖着。
“不对呀,我没有埋的这么深…”张氏觉得纳闷。
她来时觉得费事,就浅浅挖了一层,勉强盖住襁褓。
这都挖多深了,还没有找到!
白苏停下手,询问着:“你确定是这里吗?”
“那肯定呀,我专门挑最大的这棵…”
“咔嚓…”一道破碎声响起,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河面上,厚厚的冰层咔嚓地裂开了。
“哎呀,真的是快要春天了…”张氏感叹道。
白苏看着河面。
碎裂的冰块随着水流,慢慢的飘向下游。
冰块相互撞击着,发出怪异的声响。
又是这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