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负你千行泪(7)
被子从清栀单薄的肩上滑落,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可以称得上惨白的程度,只是她生得美丽,这份病弱感非但没有破坏人的美感,反而更衬得人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的寝衣也有些松散,绮芸提着被角帮清栀掖了掖。
“咳…咳咳…”
清栀想说什么,喉咙处传来撕裂的痛,她不住的咳嗽了起来,绮芸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您感觉好些了没?药一直备着,奴婢去端来给您喝。”绮芸担惊受怕了一夜,此刻变得憔悴极了。
清栀揉了揉发懵的脑袋,哑着嗓子道,“我睡了多久?”
“您睡了一晚了。”绮芸轻声回答。
说罢清栀又咳嗽起来,绮芸赶忙递上帕子,又坐在她榻边帮她在背后垫了个软枕。
徐姑姑这时也走了进来,绕过屏风站在她榻边,亲眼看着她已无大碍,徐姑姑终于松了一口气。
“真是老天保佑,您可终于醒了。”
清栀抬了抬手指,久睡的无力感蔓延全身,她将手放下,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你去请晏赋荆来。”
徐姑姑想不通她为何如此固执,更不明白一个阉人有何不可舍弃,但她不敢问,只能狠心地躲闪开清栀的目光。
绮芸认真道,“您治好病才是最重要的,万万不可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啊。”
昨夜督公陪了娘娘很久,临走时却特地向她们嘱托,叫她们不要告诉娘娘他曾来过。
他说,自己只会叫娘娘徒增伤心,不如就此别过的好。
“我的病是打出生就有的,怕是永远不会好了,是我拖累了他,也拖累了你们两个。”她苦涩的低头。
“您别这么说!”
徐姑姑拉住她的手,“医师说您是急火攻心,只要好好调理便没什么大碍,您可千万别多想。”
绮芸突然哽咽,“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奴婢自小跟随您长大,您待奴婢比亲姐妹还要好,怎么可以说拖累?”
“绮芸。”
清栀平静的看着她,“我问你,他来过吗。”
绮芸红着眼眶对上她的目光,“您别想着督公了。”
那便是没有来过。
清栀阖眼不再问,“帮我把药端来吧。”
“好…好…”
这个话题终于被绕过去,绮芸连连点头,胡乱抹了把眼睛里的泪珠,便头也不回地跑去小厨房取药。
清栀倚在背垫上,烦闷地揉着眉心。
既然他不愿见就不见了,这段短暂的情分,算是老天给她的恩赐。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她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也许他也是这样以为的吧。
没来由的,清栀想起在行宫的那个下午,穿过花园,夕阳的余光打在他们身上,那时她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倾心于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徐姑姑看她憔悴的模样不忍再说什么,只能无声陪伴在侧。
绮芸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呈着一个精致的木托盘回来了。
谢梵音嘱咐,待清栀一醒来就要再服一帖药,徐姑姑便将药一直煨着等她醒来服用。
“医师说这药您需喝一段时间,因是新来的医师不知您以往的药方,所以得先停一日您本来吃的丹药。”
清栀点头,“有你们帮我上心就是了。”
徐姑姑从桌上端来早已备好的糖果蜜饯呈上前,供清栀喝完药含一颗排解苦味。
绮芸小心递过那只碗,自重生以来,清栀几乎每日都要喝那苦不拉几的药,从最初的苦不堪言,到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一口闷下去。
饶是如此,这副新药的口感还是超出了的她的预期。
“怎么这么苦?”
忙捡了两颗蜜饯塞入口中,清栀紧皱着眉说道。
绮芸端来茶水,“您忍一忍,良药苦口。”
待她缓了缓后,徐姑姑望了眼窗外阴沉的天,“娘娘,眼下还有一件正事耽搁了。”
清栀疲倦地叹了口气,“何事?”
“后天就是封后的大日子,您还去吗?”她犹豫不决道。
贵太妃制的服饰内府早差人送了来,娘娘眼下突然病了,恐怕是无法出席了。
她心里难过的厉害,身子又虚弱,索性道,“待会辛苦你替我向太后娘娘告假,如实称我病了就是,想来太后不会为难。”
“是。”徐姑姑答应道。
“你们肯定一宿没合眼,快去歇着吧。”
白府——
白淑柔打开那只刻龙凤呈祥的楠木匣子,将一直飞凤衔东珠的金步摇从匣子中拿出来。
凤凰和东珠都是彰显皇后身份的东西,她抿嘴一笑,又将步摇放入匣中。
她的婢女春月笑吟吟的站在一边帮她收拾东西,“圣上对姑娘很是上心呢,日后姑娘嫁过去一定与圣上成为一段佳话,奴婢猜猜史书上该怎么记?嗯…帝后和睦,龙凤呈祥!”
“你个没皮没脸的小丫头!”白淑柔无奈摇头,“口无遮拦。”
春月活泼,她笑嘻嘻吐了下舌头。
“奴婢才不是口无遮拦,奴婢这是实话实说,咱们当今圣上对您多珍视,除了皇家送来的聘礼,还有圣上精心挑选的礼物呢。”
白淑柔看着镜中姣好的面容微微一笑,“我要的不只是圣上的珍视,还有一国皇后的荣耀与权利,我白家的女儿,势必要做天下第一等。”
“奴婢知道姑娘是有志气的。”
春月从梳妆台上取了只簪子为她簪发,“这次也多亏了司礼监举荐您做皇后,不然太后一定会选那个王羽苒为后,不过王氏也被封了妃,咱们日后得万分小心才是。”
白淑柔的高傲骄矜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从没把那个王羽苒放在心上,不屑道,“我一个皇后还不屑去和一个妃子争,妻只能有一个,哪怕她为皇贵妃也只是个妾罢了。”
“是。”春月颔首,“她也只不过仗着太后的宠爱才当了个妃,等日后还是由您拿捏。”
“自古贤后多以贤德大度出名,我虽不与一些莺莺燕燕一般见识,可若胆敢冒犯我这个皇后,我必然叫她知道什么叫多行不义。”
白淑柔慢条斯理为自己戴上一对耳环,眼中的狠戾突然消散开,那淡淡的笑容又回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