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白马人家
下了山。
我们来到山脚的古东河。
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了。
正发端阳水,河水水位很高,涛声阵阵,碧浪翻滚。
一条机筏船停靠在小码头旁随波摇晃。
“为博红颜笑,烽火戏诸侯,惨遭犬戎戮,遗臭万古畴”
一个年迈的老艄公倚在船头,抽着烟袋,唱着不知名的小调。
“嘿,这老头有故事。”
黑子一听,顿时咧开嘴角上了船。
一开始。
老艄公非得等满人才开船,后来师父给了他一张红大头,这老头一声不吭,拉起发动机轰轰轰的开了船。
上船后。
白菊就醒了。
我扶着她在船舱坐下,想问下她身体状况,她却埋着头不愿理我。
估计是不想让我见她现在的样子。
我也不再开口。
看着眼前的残阳孤江,想着以后的事情。
不知是自己找事做,还是跟着师父盗墓。
越想越纠结。
恍惚间。
木船靠岸。
白菊推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
一抬头。
就看到了黄昏中的泉水县城。
多是大几层的水泥楼,马路宽敞,人来人往,单车摩托穿梭不停,沿路有很多店铺小吃,充满生活气息。
跟五年前比,变化很大。
甚至让我有种山上五年山下百年的沧桑感。
跟着师父上了岸。
经过一处公园广场,我抬眼就看到一处牌楼,青砖黑瓦,屋角高挑,夹杂在水泥楼中十分扎眼。
我至今还记得匾额及楹联上的题词。
宝筏西来驰白马,大江东去濯黄龙,横批:东西一葦。
从牌楼进去。
阴面亦有匾额楹联。
写着:
白云绿水皆过客,马迹車廣且息機,横批:白马名津。
六七十年代,这里是古东河有名的渡口,九九年已经基本废弃,只有几条机筏船还在接客。
我前些天抽空去看了。
这处牌楼还在,被定为文化遗址保护了起来,不过却没了老艄公和机筏船,河上建起了一座大桥。
我顺便拍了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过了牌楼。
里边是条青石巷子,两侧全是老式筒子楼,来往的人少了,路面也阴暗起来。
师父走的很快。
我们一路跟着也不说话。
来到巷子中间时。
大彪靠在一旁的胡同口上停了下来。
“锅头,我抽根烟。”
边说着,大彪摸出根老红河点上,眸光却是看向巷子外边。
师父点了点头,脚步不停的进了胡同。
左拐右拐后,才走到一间平房前。
这平房占地不大,还是个单层。
楼顶竖着块红字招牌,就四个大字,白马人家。
且饭菜飘香,惹人生津。
估计是家饭店。
三天来,我就吃了一顿葬龙虱。
正饿的慌。
见师父进门,我急忙拉起白菊跟了上去。
里边摆着桌椅板凳,果然是饭店。
“来了啊,老周。”
见我们进来,矮胖的中年老板笑着打了声招呼。
看样子,跟师父是老熟人。
师父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进了一侧的包间。
里边坐着一个人。
竟是先我们一步的李沧溟。
“李大哥。”
我喊了一声,就跟白菊并排落座。
“叫剑哥就行,什么李大哥,听着怪别扭。”
黑子将小雅往李沧溟身边一放,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哦了一声。
这才改口喊了声剑哥。
李沧溟倒是冲我点了点头。
“锅头,我先走了。”
我们刚坐下,剑哥却是站了起来。
开口又要走。
这饭都没吃了。
我有些奇怪。
师父却是点了点头。
“嗯,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剑哥不答话,用绳子将小雅反绑在背后就出了门。
那姿势,让我想起了湘西的背尸匠。
“剑哥是带小雅治病去了吧。”
想起小雅的疯病,我不由得问道。
“切,小雅得的是心病,可惜闷屁虫不肯赐药,惜精如命,男人嘛,就得挥精如水。”
黑子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我不觉得小雅是心病,似乎是心魔,差点把我当成师父给杀了。
我听小雅说过,是因师父害死了剑哥,她才要杀师父给剑哥报仇。
可剑哥活生生的。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这病很麻烦,而且不是病。”
接下来,师父的话,让我更迷糊了。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不是病的病。
于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冲师父问道:
“师父,小雅为什么把你当成杀害剑哥的仇人。”
师父瞥了我一眼,没吭声,倒是黑子接了话。
“就是个误会,其实”
黑子刚开口,师父就咳了一声,然后门帘晃动,大彪的方头探了进来。
“锅头,安全。”
听大彪说完。
我才明白他刚才并非单纯抽烟,而是放风。
毕竟,做师父这行的,要防的人很多。
“嗯,上菜,永焱都快饿坏了。”
师父点点头,这才恢复以往的神色,和蔼慈祥。
大彪应声喊菜去了。
很快,就有服务员端来一大桌菜。
彝乡锅仔,坛子鸡,烧云腿,过桥肉,酱卤烧鸭,全是肉荤。
见菜上桌。
我啥都不想了,敞开肚皮就吃。
师父一个劲的让我慢点,别噎着,黑子跟大彪也在旁边附和,可他俩吃的比我都多。
唯有白菊光喝水,不动筷子。
“白菊,赶紧吃啊,再不吃就没了。”
我将一个鸭腿放进白菊碗里。
这几天,她跟我一样,也没怎么吃东西。
白菊却是摇了摇头,把鸭腿又夹给了我。
我不解,又准备夹回去。
师父却是开口了。
“一个没精血的人,无法消化,吃东西反而是负担,你别劝了。”
师父的话,说的我心中一惊。
原本,我还以为白菊这病是可以用食物补回来的。
结果师父却说她连东西都不能吃。
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那怎么办啊,师父,连东西都不能吃,她会饿死的。”
想到这里,我只能跟师父求助。
师父扒了几口饭,突地板起面孔,将筷子拍在桌上。
“我吃饱了。”
没想到,师父直接回避了我的问题,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依不饶。
“师父”
我话刚出口,师父老脸一黑,就吼了出来。
“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屁股。”
一句话说的我咬住嘴唇,红了眼眶。
见师父神情。
黑子急忙冲我眨眼睛,示意我不要开口。
饭桌下,白菊也默默的拉住了我的手掌。
我却不能为她做什么。
这让我很懊恼,心中对师父生起了闷气。
正沉默间。
帘子掀开,矮胖老板走了进来。
“呦,生面孔啊。”
老板看了我跟白菊一眼,笑着打了个哈哈。
“嗯,什么事,老马。”
“是这样老周,我新到了一盒龙井,想请你去尝尝。”
“行,我刚吃完饭,正好喝点茶润润口。”
师父站起身,推了推镜框,叮嘱道:
“黑子,你吃完饭带他俩先去休息,大彪你不是也喜欢喝茶吗,一起尝尝。”
“必须的,龙井可是我的最爱。”
大彪一口将饭咽下,提起黑子旁边的黑布包裹就跟了上去。
很快。
房间就剩下我们三个。
“黑子,师父能治好白菊对不对?”
师父一走,我又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黑子却是没作回答,而是眯起眸子将白菊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反问道:
“她难道就是青云帮的血煞公主,白菊?”
“是。”
“不对啊,我听说那个白菊可是年轻漂亮的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我将白菊因为救我用血煞术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黑子这才擦了擦嘴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摇头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这个你得问锅头。”
“不过,眼下我还真有个事要问你。”
我不知道黑子能有啥事问我,于是不解道:“你说。”
“我本来就弄了两间房,你跟锅头一间,我跟大彪一间,可现在多了个人,我就想问问,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好安排房间。”
黑子盯着我,说的一脸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