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化翳子
喊了一声。
不见三爷回应。
反是被甬道深处的回音吓的不轻。
我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出声。
探长脖子。
将头灯往里边照去。
跟门外的墓道一般。
眼前的甬道也是倾斜向下。
且甬道内飘荡着丝丝黑雾,仿佛能吞噬光线般,电光只能照亮十几米范围。
再深处。
黑麻麻的,透着未知的恐惧,看的我汗毛倒竖,心跳似鼓。
毕竟,那时的我才十七岁,且是第一次下墓。
胆量也就比正常人大一点。
“呼——”
想着三爷进了甬道。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摸在背后的长刀上,默念孙大哥保佑后,才大起胆子走进门洞。
刚进甬道。
我就发现了不同。
除了更加阴冷,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我噏了噏鼻翼,感觉这气味有点像鼠尾草和熊果的混合香。
具体什么味道我也不好描述。
只是这几千年前的古墓里还能传出香味,实在是诡异。
莫非是尸香!
我想起葬典中提到的一种丧葬术。
为了保存遗体,古人会用大量药材裹住尸体,长年累月下,尸体与药材相融,会产生奇异的尸香。
可我才刚进甬道,没见棺椁,怎么会闻到尸香。
难道,是碰上香尸了,大肉粽子!
想到这里。
我紧张的舔了舔嘴唇。
忍不住四下张望起来。
其实,香味门外也有。
只是我那时吓懵了,没去细想。
洞外是敞开的墓道,空气对流,气味被发散开,当然也就闻不到。
进了逼仄的甬道,空间密闭,气味浓厚起来,我自然嗅的明显。
随着我不住张望。
头顶猛地射下一道亮光,刺的我急忙闭眼。
我心中一惊。
定睛看去,才见是一面圆形的青铜器。
挂在门额后边的墓墙上,铸有三弦钮,边缘凹下一周纹饰,由地纹和主纹组成。
看形状,地纹是羽状纹,主纹呈山字,应该是山字纹。
纹饰中间光滑程亮,能把灯光反射回来。
赫然是一面青铜镜。
而且还是年代久远的战国四方镜。
不过,四方镜价值不高,若是连弧螭凤镜或透雕蟠螭纹铜镜就值老钱了。
但在战国时期,青铜镜还是稀罕物,只有贵族以上才能享用。
可见,东家不是将相就是封侯。
三爷猜的一点没错。
我由物窥墓,移开灯光,看向镜面,铜镜中浮现出一张惨白青肿的鬼脸,双眼空洞,大嘴咧至耳根,从牙缝间渗出腥黄的脓水,竟是孙威。
“卧槽!”
我吓的慌忙移开眸光,伸手揉捏眼睛,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照镜子会照出孙大哥的死人脸。
肯定是眼花了,又过分思念孙大哥的缘故。
我找了个理由,自我安慰一番。
把眼睛揉的通红,才睁开眼看向地狱入口般的甬道。
妈的,这古墓邪门的很,师父你自求多福吧,我先出去了。
经历这么多怪事,身边没人壮胆,我打起了退堂鼓。
念头一起,我再也站不住脚,转身就走。
还未走出门洞,身后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仿佛拖着脚走路般。
嗒嗒嘶嗒的,声音在死寂中无限放大。
“三,三爷!”
我以为是三爷回来了,激动的喊了一声,回头望去。
灯光下。
从甬道深处走过来一道人影。
高大魁梧,单脚拖地,跟没关节似的,动作机械僵硬。
“铁牛?”
看体型,我直接否决了三爷,试着喊了一声。
可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仍是迈着僵硬的步子,往我逼近过来。
到底是谁?
不会是那些猛男吧。
我绷紧心弦,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前走近两步。
距离缩近。
我这才看清人影的脸。
小平头,脸色蜡白尸斑密布,没有眼球的眼窟窿中流出黄红的脓液,滴在乌青的唇上,被蛇信般的舌头舔进嘴里,颈脖上的猴子纹身睁着血红的瞳孔,仿佛活过来般,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孙,孙,孙大哥!”
认出人影,我吓的瞳孔一缩,惊骇莫名。
“不,不可能,我亲眼看到孙大哥死了,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我闭上眼睛摇晃脑袋,使劲掐住大腿,想要自己清醒过来
再睁眼时,人影已经走到我跟前,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夺命丧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
人影大嘴一张,数不清的葬龙虱从他口中涌出,往我脸上爬来。
“孙大哥,我没有抛下你,我真没抛下你,我只是没办法,我不会水啊”
我拍打着身上的葬龙虱,为自己大声辩解。
“你就是胆小,懦弱,你是个废物,废物不配活着。”
人影却是咆哮起来,厉啸间,伸出乌黑的鬼爪猛地掐住我的脖子。
“不要啊,孙大哥,我不想死,我还没结婚了,你放了我,我以后肯定会给你烧”
我剧烈挣扎着,可鬼爪越掐越紧,我很快就张开嘴巴吐出舌头,说不出话来。
而那些恶心的葬龙虱却是趁机爬进我口中,锋利的螯足划烂我的口腔,顺着喉咙往腹腔钻去。
不
我绝望的呐喊着。
窒息感正在剥夺生机,让我渐渐丧失意识。
死亡,如此之近。
“啪!”
蓦然间。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响起,令我脸颊生疼。
我死死的盯着人影,视线晃动,似乎看见了两个影子。
“啪啪啪”
紧接着,数道耳光声响起,火辣辣的痛楚从脸上传来,让我恢复一丝清明。
眼前,人影停止晃动,我再看时,哪有孙威的影子,站在我跟前的分明是三爷和铁牛。
而我却是用上吃奶的力气掐住自己脖子,差点没把自己掐死。
“咳咳咳”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我急忙松开双手,整个人趴在地上,哮喘般咳嗽起来。
“没想到你小子蛮力还挺大,也就是碰上了我,否则,你非得掐死自己不可。”
三爷冷冷的瞪了我一眼,蹲下身,一把捏起我的下巴,将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塞了进去。
咕噜一声。
我甚至都没尝出味道,就把药丸吞了下去。
“三,三,三爷,你,你这什么药。”
我喘着粗气,看向三爷问道。
“你中了摄魂香,这是解药,放心吃吧。”
三爷没好气 的白了我一眼,挨着我坐了下来。
“谢,谢了。”
我想起刚才的诡异,知道是三爷救了我,缓了半天气,只觉身上软绵绵的,脸上更是钻心的疼,用手一摸,肿的老高。
这三爷下手也太重了,没破相吧。
以后,我还打算靠这张脸吃饭了。
我疼的倒抽了口冷气,却是不敢再去照青铜镜。
“谢倒不必,你能带我找到东家就行了。”
三爷缓缓的吐出口气,皱眉道:
“这摄魂香着实厉害,连我都着了道,要不是铁牛无法被摄魂,我们都得栽在这里。”
“难怪还在门口时,我就觉得奇怪,像我这种跟粽子打啵都不带眨眼的老耗子,怎么可能被你吓一跳。”
“看来,墙上的浮雕就有古怪,很可能是失传已久的巫术,化翳子。”
听三爷说连他都中了摄魂香,我才松了口气,这顿打挨的不冤。
不过,为何说铁牛无法被摄魂,难不成铁牛没有魂魄。
我悄悄的看了铁牛一眼。
见其表情生硬,目光呆滞,而且,就没见他开口说过话,除了守着三爷,就是个二傻子。
用道家的话说,傻子都是缺少魂魄之人。
搞不好铁牛这样的人还真就无法摄魂。
连这都能碰上。
我还真是命大。
但啥叫化翳子?
“三爷,化翳子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思忖着,想到不解处,忍不住冲三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