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心如刀割
放下手机没多久，林枫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他猛然间惊醒，抬头一看，陈兰兰走了进来，正不声不响的看着他，神情显得有点憔悴。
林枫赶紧起身，用洗脸盆打了一盆开水，蹲下来为母亲洗脚，脱掉鞋子，触手冰凉，冻得发紫，在开水里面泡了一会儿之后，才逐渐变得红润滚烫起来，母亲的脸色也瞬间好转了许多。
洗完脚，林枫出去倒水，回来一看，父亲也堵在了卧室，正等着他。
“爸，妈，有什么话，你们尽管说吧，别拐弯抹角的了，憋着怪难受，弄得我心里头不是个滋味。”林枫苦笑道。
老两口听完，不由得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了一眼，却又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半晌，陈兰兰看着林荣生，小声说道：“老头子，还是你来吧，我实在张不开嘴。”
林荣生皱了皱眉头，试探性的问道：“小枫，你念书的这段日子，有没有和别跟姑娘处过对象？”
“没有……课程挺多的，平时很忙，压根儿就没空谈情说爱，酸不拉叽的，没意思。”林枫不假思索的回道。
“那就好……”
林荣生点点头，狠下心，像是倏然间做出了抉择一样，对林枫说道：“那好！既然你没对象，那么就谈谈你和小月的婚事吧。”
“上个月，你吴叔给我打过招呼了，抽个空，去找村里的算命先生算上一卦，挑选一个良辰吉日，把婚事办了，也算是了结我多年前的一桩心事。”
“什……什么？！”林枫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简直惊讶地合不拢嘴。
林枫愕然看着父亲，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实在想不通，为何父亲会突然谈及自己的婚姻大事？
林荣生不禁苦笑一声，缓缓地说道：“二十多年前，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瑞北的天气，冷得要死……真的能冻死人。”
“我和你妈妈流落街头，无亲无故，身边连个可以投奔的亲戚朋友都没有，举目无亲，你妈那会儿又怀有身孕，饿了整整一天一夜，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呐！”
“差点就胎死腹中，哪还有现在的你？”
“是元宝村的村长吴海，接纳了我们夫妻俩，免费分给我们一块宅基地和两亩薄田，让我们足够讨生活，他召集村民，花了半个月时间，修好了一栋茅草屋，我们才有算了栖身之地。”
“生你的时候，偏偏又赶上难产，屋漏偏逢连夜雨，顺产已经是不可能了，必须尽快送到镇上的医院引产，一千多块的手术费，那相当于种地两年的收入，没有钱，医院就不肯动手术。”
林荣生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又道：“就在这要命的关头，又是吴村长大发慈悲，自掏腰包，替你妈交了这笔救命钱……”
“小时候家里穷，没什么吃食，一家人经常饿肚子，吃不饱饭，你打小就爱钻进大山里面，去摘一些野生蘑菇，一个人偷偷煮着吃，却不懂得如何分辨有毒和没毒的蘑菇，结果误食了带毒的小菌菇，回到家便上吐下泻，去医院洗完胃，整个人病殃殃的，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一动不动。”
“我和你妈急坏了，却束手无策，着急的在屋子里面打转，听医生说，你身子太虚弱了，需要吃点好东西补补，否则命在旦夕，吴村长知道了这件事，二话没说，就把自家羊圈里头，唯一一头母羊给宰了，熬汤炖肉喂给你吃……”
“逢年过节送来的米面粮油，还有你念书的学费……”
“哎……大恩大德，今生无以回报，只能让你以身相许了，小枫，别怪我不讲道理，一切都是命数，你终究逃不掉的。”
听着父亲声泪俱下的叙述，林枫也泪目了，他明白父亲的一番苦心，村长家只有一个女儿，生来便是有缺陷，智力障碍，连小学也没念完，便早早地辍学在家。
他担心林枫不肯，所以好言相劝，试问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小伙子愿意娶一个瘸子和半傻子为妻呢？
林枫抬起头，望着天花板，轻声呢喃着说：“假如我不愿意呢？您会硬逼着我娶吴小月进门吗？”
“如今你长大了，翅膀早硬了，海阔天空任鸟飞，我一个干啥也不中用的乡巴佬，哪能束缚你的行动？”
林荣生凄惨的笑了笑，沉吟地说：“倘若你执意不肯，那我只好将你逐出林家，在林氏一族的族谱上，彻底抹去，划掉你的名字，只当我们夫妻两个，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古人常言，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断其节，人无信而不立，一诺千金呐！！”
林荣生说罢，偏过头，满脸愧疚的看着陈兰兰，说道：“兰……兰兰，跟了我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却没有享过一天清福，你……有没有埋怨过我？”
“老头子，你瞎说什么呢！跟你在一起，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即便是老天爷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依然深爱着你，从未改变。”陈兰兰面色平静的说道，语气温和尔雅。
林荣生想了想，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么还要再委屈你一回，咱们夫妻两个‘负荆请罪’，亲自去吴村长家磕头礼拜，若是对方不肯原谅我们，就一直跪下去，只盼能赎回罪孽。”
“别说了，别说了！算我求求您了，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成吗？”
林枫拼命用手捂住耳朵，情绪几乎陷入崩溃边缘，他一刻也听不下去了。
林荣望着他，声音冷漠道：“一个礼拜……我只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考虑，若是不从，从今往后，你我自此断绝父子关系，永不相认。”
话音刚落，林荣生果断站起来，义无反顾的离开屋子，只留下林枫和陈兰兰。
“妈，您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林枫失声问。
陈兰兰低下头，沉默不语，始终没说一句话。
此时此刻，他非常想念自己的爷爷，那个外表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老头，脑子里面却蕴含着大智慧，不光是赌石相玉之法，爷爷还教会了他很多东西，包括为人处事的准则。
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阴阳两隔，林枫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如刀割。
“哎……倘若爷爷尚在人世，该有多好啊。”
林枫心想着，若是爷爷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他指点迷津，不论他说什么，自己都照做。
可是……没有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