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存在
经过了这场不了而终的变故，或者可以说，是一场闹剧，颜辛已终于坐上了那把龙椅。
阿诺就站在他的面前，两人面无表情的两两相望，这是阿诺未曾想到过的结果，其实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坏事，可她并不满意。
“他居然舍得，把你留下。”
“没什么舍不得的，燕王殿下，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颜辛已站了起来，朝着阿诺走去：“那你呢，就不害怕我会记恨你？”
“害怕，没用的情绪，我的命是燕王殿下给的，他不需要了，就没多大价值了，太子殿下感兴趣的话，随意处置便是。”
颜辛已站到阿诺面前，明明该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却像极了在为一朵花俯身。
他抬手触着阿诺的脸颊：“好，我的皇后。”
阿诺愣了一下，眉眼微抬，对上了颜辛已的眸子，温存在他眼中，与那凌厉的神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是的，他说过的，她会是他唯一的皇后。
……
盛大的登基典礼，帝后携手，俯瞰百官，阿诺转眼看了颜辛已，她终于看明白了，最起码，此刻的他，是真实的，他们之间，终于不用再有任何隔阂。
“君上，当初，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嗯，那个不合时宜的季节，你身上多出来的桂花香，就已经告诉我了。”
“其实，那本就是个圈套吧，君上，一点儿也不喜欢桂花，甚至，有些厌恶。”
颜辛已笑了笑，点点头：“是的。”
“那就证明，君上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燕王殿下就入了圈套，但君上，也自主的入了燕王殿下设下的圈套。”
“因为那是你。”
颜辛已说着，阿诺低垂了眼眸，思绪万千，仿佛过了那么久，她依然还是不相信自己被爱着的这个事实。
新帝三年，后宫空荡，仅阿诺一人，因为后位久无所出的原因，朝中大臣纷纷上书，劝求颜辛已纳妃，都被一一驳回了。
阿诺并无生育能力，颜辛已很清楚，那是她灰暗的过往，皇家旁支的子嗣那么多，也不是不能随便找个通透的孩子继承这个位子，他这么想着。
直到那一天，阿诺突然穿了一身正红色的衣服，裙袂随风飘扬，站在花园中央的空地上。
“阿诺？”颜辛已试探的叫了她一声。
阿诺笑着回过头，那笑容是他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那样灿烂又美好，也让人产生了，眼前人，逐渐虚幻的错觉。
她跑到了颜辛已身边，拉住了颜辛已的手：“君上！你看这满园的月季，好看吗？”
“都是你精心培育的，当然好看。”
“那君上，去摘一朵最好看的，给我戴上吧。”
“好啊。”
说着，颜辛已徘徊花丛里，却迟迟没有摘花。
“怎么了君上？”
颜辛已指着一朵红色的花：“我喜欢这一朵，可它的刺太密了，无从下手。”
阿诺看着颜辛已指着的花：“这不是月季，它是玫瑰，君上一开始，见到的那种花，就是玫瑰。”
“玫瑰？”
“是啊，这些年，我对这些花，做了不少的研究，前不久一个花匠说的，这是重瓣玫瑰，单看花朵，确实与月季很像，所以，我种了这一园的月季与玫瑰，还是没能混淆住君上。”
“或许确实有比这好看的花，可如果我爱的是玫瑰，其他花再好看，也影响不了我的选择。”
阿诺拉着颜辛已朝前走着，到了偏僻一隅，那里也有一丛花，花朵不大，只有五瓣，与这花园里其他的花相比，很是单薄，但香味确是最浓郁的。
“君上你看，这也是玫瑰，这是单瓣玫瑰，如果君上爱的是玫瑰，是爱着玫瑰这一整个种类，还是独爱重瓣玫瑰呢。”
颜辛已紧紧攥着阿诺的手：“我只爱眼前的这一朵，玫瑰也好，月季也罢，重瓣单瓣的，都无所谓，只要是你。”
阿诺没有回应颜辛已，朝着颜辛已倾倒过去。
“阿诺？怎么了？”
“君上，对不起。”
颜辛已扶着阿诺，却又仿佛扶不住一样，阿诺靠在他的身上，颜辛已这才愣愣的发现了自己手上，满是阿诺的血，比那花朵的颜色还要妖冶，所以她要穿着这么一身红衣啊。
阿诺在颜辛已看花的时候，就割破了自己手腕，任由鲜血流淌，直到力气也随着血液流逝殆尽。
在一瞬间停驻之后，场面变的混乱起来，颜辛已赶忙撕下一块布，紧紧地扎住了阿诺那还在流血的手腕，抱起阿诺，就朝着屋里去，手下人也急急忙忙的去宣太医。
“没用的，来不及了。”阿诺的唇色已经变的苍白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太累了……”
颜领在三年前，回平沉郡的路上，就离了这人世间，那时候，阿诺并未有什么很伤心的表现，因为她清楚，在颜领一夜白头的那一瞬间，他已无心这世间，所以颜领留她在这里，她答应了。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阿诺继续活着，被爱着，怎么都应该算是幸运的那一个，可她很早以前，就已经失去了情绪的感知，没有情感的牵绊，是没办法在这个世上好好生活的。
是因为她终究没办法爱上颜辛已。
……
玄镜里的内容，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像是刻意的略过了一些会触动我泪弦的画面与话语。
轮回中的时间，与鬼界是不一样的，瑰诺在轮回里度过了一生，放到鬼界，也就寥寥几日时光。
这几日，我一直在缚鬼神殿，同氿琐共看瑰诺在轮回里的故事。
“氿琐大人，还满意这个结局吗。”我淡淡道。
说着，我就感觉手腕处猛然传来一阵痛感，那是带刺的枷锁，扣住了我的左手，将我朝着氿琐拉去。
“下次，换你来写，这届的新月神，还不够格。”
他抓住了我的胳膊，枷锁消失，流出了鲜血，氿琐舔舐了一口我腕上血液，眼底微微泛起红光。
“那是阿诺的选择，不是新月神定下的结局，痛苦里诞生的事物，长久的失去了痛感，确实会慢慢失去自身尚且存在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