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有何不可
墨延祁醒的时候，身侧早就没了人，空荡荡的宫殿里，也只剩了他一个人，可他知道，他是怎么都逃不出这未央宫的，深秋的清晨，有些冷。
连着好几天，墨延祁都没有再见到凌千雪，只有祝宁时不时的过来看他两眼，送些东西。
这日，祝宁抱着琴，到关着墨延祁的殿内。
“来人，把这窗户打开，然后这里没你们的事情，都下去吧。”
窗外有一棵银杏树，金色的叶片随风晃悠，晃着晃着就会落下，铺了满地的金黄。
祝宁坐在一旁，放好了琴，熟练地拨动琴弦，悠扬的琴音流水般的从弦上流下来，沁人心脾，婉转灵动，仿佛一切都沉溺在这曲子里。
曲罢，祝宁看向墨延祁：“太子殿下知道这一曲，弹的是什么吗？”
“有些像《玉王叹》，但又稍有不同，曲有变，且无任何伤感的意味在。”
“是啊，世人总是把《玉王叹》弹得悲伤落寞，但我却不以为然，玉王本就无心朝政，他只喜欢春花秋月，美景美人，兵临城下时，他并未作何抵抗，世人只道是因为实力悬殊，玉王仁慈不忍再有死伤，但其实，玉王是真的巴不得有人来接替国主的位置吧，所以后来的这曲《玉王叹》，本就不该是悲伤之曲，应该是为感怀，有解脱之意。”
“你是想告诉我，让我学着玉王，接受灭我国者的恩惠么？”
祝宁浅浅一笑：“据我所知，太子殿下不喜欢前皇定下的诸多例律，其实本来也无心皇位，甚至有意让宗亲里有能力的孩子来接替，是吧。”
“是又如何？起码那还是我墨家的天下。”
“这国家改朝换代，也都是正常的事情，太子殿下大可不必这样古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太过执着，未必是一件好事。”
墨延祁看着祝宁，他的表情仿佛一直都是那样，给人猜不透的感觉。
“你面前的，是绝断琴吗？”
“正是绝断。”
“听闻这绝断琴，还有操控人心智的功能，其实不然吧，改变人心意的，一向都是祝宁军师的说法。”
“一个人的名声再怎么响亮，也总会有人不信服，可一件物品就不一样，我说它怎样，它就是怎样，不会有人对一把琴产生偏见。”
墨延祁顿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不说话，祝宁也继续弹琴，声声拨人心弦，他好像在哪儿听过这曲，却又不太能想的起来。
“今夜，君上还会过来，希望太子殿下好好考虑，左不过是看您，想不想继续住在这未央宫罢了，冷宫是什么样子，您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说罢，祝宁便又抱着琴走了，墨延祁明明知道祝宁只是凌千雪的说客，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哪怕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猜不透。
秋风吹落了一地的银杏叶，从窗口飘进来，墨延祁捡起一片，思绪万千
夜色薄凉，秋风从窗口吹进来，有些凉意，墨延祁便起身去把那窗户关了起来。
再转过身，便看见凌千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就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他。
墨延祁愣了愣：“你你来了。”
“太子殿下，可想通了？”
“这很好选啊，只要顺从你，我与母妃就都可以平安无事，而且拥有一世荣华，有何不可？”
此刻的凌千雪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与墨延祁印象里的不一样，明明前两天还不是这样，今日却格外的温柔。
她朝着墨延祁伸出手：“走，陪我去用晚膳。”
墨延祁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牵住了凌千雪的手，她的手上全是茧子，是常年在外打仗的象征，丝毫不像是平常女儿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柔软无骨。
祝宁在门外，微微低着头，候着他们。
令墨延祁意外的是，那桌上全是他平日里爱吃的菜，仔细想想，这些天送来的饭菜，好像也从未出现不合口味的迹象，也不知道是否是巧合。
凌千雪与墨延祁坐下之后，祝宁正欲上前为他俩布菜，却被凌千雪打断了。
“祝宁，你先出去吧。”
祝宁愣在原地，一副不愿走的架势，却还是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太子殿下，平心而论，你恨我吗？”
“当日或许有，现下已经没了，闲暇听到外边的宫人议论你，满是夸赞，或许，你当这个女帝，真的能让世人，活的更好些。”
“可是，太子殿下，说实话，你爱吃的这些东西，绝大部分，我都不喜欢。”
墨延祁看向凌千雪，她漫不经心的说着这话。
“可你是如何得知我爱吃这些东西的？”
凌千雪放下筷子，不禁笑了：“这皇宫里的人，基本还是那些个，要知道你的喜好，岂不是太简单了？”
“凌千雪，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说了很多遍了，太子殿下长得俊朗，我看着舒心，便心生欢喜，这又有何不可？帝王自古不都是这样吗？看见了长得漂亮的，便要纳入后宫，我又为何不行？”
“所以，你只是喜欢我的这副皮囊。”
“或许是吧，好看的事物，人人都会心生怜爱，想着占为己有，美人当然也不例外。”
“如果我不长这样，只是个普通相貌，甚至有些丑陋呢？”
凌千雪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那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话，真是那样的话，说不定，我早就你墨氏一门给屠了，你应该庆幸，生了一副这样的好容貌。”
可是不知道为何，听着凌千雪说这番话，墨延祁也不觉得生气，也不会害怕，反倒对她有些好奇。
“君上，当初是为何当上了将军的呢？”
凌千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冷着一张脸：“因为你父亲啊，他昏庸无能，让朝政腐烂，破败，民不聊生，他却一心只有攻城掠地，以为势力版图大了，就不会有人敢来犯，我怎么可能为那种人打下万里江山呢？所以，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