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败柳
“真的啊？这可是小久忙活了一下午的心血唉，就这么直接送给我了？”
宋久笙点点头：“是啊，万一以后我不在了，起码还能给你留下点东西当纪念嘛，看到这幅画你就会想起我啦。”
“不许胡说，我还要看小久嫁人，生娃娃呢，以后再叫你的娃娃们认我做干娘。”
亦景一脸认真的模样，宋久笙也没忍心接着说下去，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还有几年的时光可以活，也是屈指可数了。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亦景其实自己真的活不了多久，大概亦景也觉得她只是身体不好吧，像现在这样每天生龙活虎的，能有什么大事呢？
但宋久笙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经常会出现头晕耳鸣的情况了，这就是她的身体即将枯竭的前兆。
宋久笙的这幅画被亦景挂在了床头，像是得了件宝贝一样，亦景印象里，爷爷爱字画如命，每每拿出去晒都要吩咐她小心的时时看着，免得被飞过的鸟儿虫子什么的弄脏了。
如果宋家没有破产的话，也许宋久笙这辈子都不会嫁人，可惜，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宋家的资金无法周转，一朝破产，欠下了巨额的债款，难以偿还。
此时，李员外家表示愿意帮宋家还清债务，还愿意出资让宋家东山再起，条件便是把宋久笙嫁到李家冲喜，因为李家的公子李茂华肺痨病严重，大夫说活不了几个月了。
并且，李家知道宋久笙是个病秧子，也没几个年头可活了，所以，如果期间李茂华死了，那他们还得再办一场冥婚，意思就是，宋久笙需要给李茂华陪葬。
宋家除了宋久笙，还有宋夫人，也是需要拿药吊着命的，她们两个的药都很昂贵，宋久笙知道，以家里现在的经济情况，根本撑不了多久，左右都是一个死，倒不如她就这样嫁过去。
李家需要宋久笙亲手书写的同意书才肯出钱，可宋父并不同意，但宋久笙很清楚，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宋久笙拿起笔，开始写同意书。
“小久，你真的决定要嫁给那个李茂华吗？”
“我哪里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呢？其实一直没告诉你，大夫说了，我这种体质，还有先天病，根本活不过二十岁的，左不过也只是少活了两三年而已，没什么的，也是时候让我体现一下价值了，免得我总是觉得，活着就是个累赘。”
宋久笙还特意说了二十岁，而不是二十五岁，她仔细想了想，原来二十岁和二十五岁，还是有那么大差距的啊，这么说的话，起码亦景不会太难过吧。
那封同意书，宋久笙的每一个字都写的清清楚楚，她最是不喜欢写字了，总是没有耐心，但今天，她耐心的，很认真的写了这封字。
“阿景，麻烦你了，帮我去送一趟吧。”
亦景接过书，脸上泛着难过的神情，她看着宋久笙，但宋久笙很是坚定。
“好吧，但你要允许，让我陪着你，哪怕有一天，你真的要也让我亲手，送你。”
“当然好了，但希望不会影响你以后嫁人。”
亦景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我去了。”
“好。”
看着亦景转身离去，宋久笙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哪怕外表还是个少女，皮肤也因为不晒太阳而细腻白皙，但眼睛已经黯淡了，灰蒙蒙的，像老年人的眼睛一样。
太阳落山了，没有晚霞，天边也灰蒙蒙的，像她的心一样，就这么，她觉得好累，身子累，心也累，或许真的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多待些时日了吧，想着想着，便上了床，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可是亦景这一去，却一直都没有回来，第二天，宋久笙没有见到亦景，她出门去问，都说没看见亦景，不知怎的，宋久笙觉得心中慌乱，好像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宋久笙赶忙叫了父亲，交代了一切，让他赶紧去派人寻找亦景。
宋父原本还想训斥宋久笙两句，但宋久笙着急的旧病复发，捂着心口努力的呼吸着，他终究还是不忍，便派了人去寻找。
去李家探寻消息的人说，亦景确实去过李家，而且已经把宋久笙的同意书送到了，一切都安排妥当，已经在准备给宋家拨款了。
这说明，亦景是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变故，才一夜未归的。
可是迟迟没有找到亦景的消息，洪奶奶那边也不知道，宋久笙实在坐不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出门，为了亦景。
宋久笙在通往李家的那条必经之路上仔细的寻找着，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黑漆漆的，她感受到了亦景的气息。
她咽了咽口水，慢慢的走到那条小巷子的拐角处，朝里一看，只觉得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宋久笙扶着墙，努力的站住，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倒。
亦景就躺在那里，衣衫破碎，头发凌乱，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宋久笙慌慌张张的跑到亦景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亦景披上，心痛，是心痛的感觉，她快忍不住眼泪了。
“阿景，阿景，阿景你醒一醒！你不要吓我。”
亦景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慌乱的推开宋久笙：“别过来，别过来！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受了巨大刺激的亦景，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哭着，蜷缩成了一团，拼命的朝着角落里躲。
宋久笙上去抱住了亦景：“阿景！阿景是我啊！没事儿了阿景，我来了，没事儿了，不要害怕。”
可宋久笙这么说着，也禁不住的跟着亦景一起哭了起来，那种感觉，好无助，像是有东西堵在心口，不知道怎么发泄，像是把心挖掉都会嫌感受不到真实的痛一样。
听到宋久笙的声音，亦景才慢慢恢复了平静，她在宋久笙的怀里颤抖着身子，呜咽着：“小久！呜呜呜小久！”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我们回家，我们先回家吧！”
亦景也紧紧抱住了宋久笙，不愿撒手，泣不成声，哭到没了力气，再度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