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无法解释的理由

    华敬国和刘珊珊坐在房间里好久都没有说话。

    这是时隔三十四年来，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地单独坐在一起。

    过去的浓情蜜意早已被岁月冲淡，两个曾经生死相爱的人坐在一起，显得很不自在。

    刘珊珊看到华敬国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便首先开腔了。

    刘珊珊问华敬国：“是不是看到我如今这么落魄不好意思了？怎么见了面也不问问我现在过得怎么样，这次为什么要突然现身，来到你们这里？”

    华敬国听到刘珊珊这么问他，连忙抬起头，对刘珊珊说：“我看到你是挺不好意思的，但不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才不好意思的，是我的心里有好多话不知道怎样和你说起，有许多疑问也不知道从何问起，一种愧疚感一直笼罩在我心里。还是先说说你吧，请你告诉我，你这次为什么要来到月亮谷？”

    刘珊珊笑了笑说：“你可能不知道吧，你女儿已经动员了她在深圳的同学和朋友，调查我的身份和来历，由于我的档案已经随着我回调到省城，你女儿和我那个傻儿子在深圳没找到我的蛛丝马迹，又开始在省城调查我了。我知道我再也隐瞒不了，只好趁着戴俊才被撤职调查的机会，以举报的名义，来这里还原我的真实身份。”

    华敬国不解地问：“他们俩为什么要调查你的身份？”

    刘珊珊说：“到现在情况已经明了了，你还要装糊涂问我吗？俩孩子就是要搞清楚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拖着不愿意与你们见面。”

    华敬国说：“也许他们调查你的目的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我冒昧地问问你，你现在过得还好吗？蔡骏真的是蔡大元的孩子吗？”

    刘珊珊说：“你说的前半句还算是人话，后半句话就是太没良心了。”

    华敬国吃惊地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刘珊珊说：“我真没想到，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么机灵的你，现在变得这么愚钝了。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今年刚退休，现在一个人过，有退休工资作保障，生活过得还算轻松愉快吧。至于你问我儿子是不是蔡大元的孩子，我所以说你没良心，是因为你撑着眼睛说瞎话，你和我儿子相处了这么久，难道就没发现他长得像谁？说话的声音像谁？连走路的样子都像谁？”

    面对刘珊珊的接连三个反问，华敬国干瞪着眼对刘珊珊说：“我从没仔细观察过你儿子，也没关心过你儿子像谁。”

    刘珊珊有点生气地对华敬国说：“三十多年不见，我发现你做了企业家，整个人都变了，你还学会了说假话。我儿子天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就没有一个人提醒你，他长得太像你了吗？”

    听到刘珊珊已经挑明了，华敬国只好如实地告诉刘珊珊：“是有人在我面前说过，但是我不相信，因为我坚信，我们是不可能生孩子的，也许就像特型演员一样，我和你儿子长得像，但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因为我们分开了快一年，你才生下你儿子的。”

    刘珊珊说：“你的想象力很丰富还是不减当年，我听徐尤富告诉我，你不是去深圳调查过我吗，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和蔡骏是顶替我表姐卢金兰和他儿子的吗？你难道忘记了我辞职将要离开你家的头天晚上，我去向你告别时，不是你把我留在你宿舍里不让我回家的吗？”

    华敬国听到刘珊珊把事情说得这么通透，只好低头不语。

    华敬国不敢回答刘珊珊，也不敢正眼看刘珊珊。

    这时，华敬国是很内疚的，亲生儿子在身边这么久了，他一直置若罔闻。他在责备自己太大意，当初不该怀疑刘珊珊。

    刘珊珊看到华敬国又不说话了，知道他心里有愧，无法回答自己。

    刘珊珊接着主动问华敬国：“我离开家后，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你为什么一封信都不回我，难道我离开不久，你就把我忘了，马上和蔡芸好上了，很快生下了女儿，对吗？”

    华敬国听见刘珊珊这么如泣如诉地责问他，他的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

    华敬国对刘珊珊说：“你走后的第一个月，我一直等你的来信，很想知道你在哪里，好按照我们事先约定的去找你。但是，我没有收到你一封来信。我就急着去找你弟弟，问他收没收到你的来信，知不知道你在哪里。你弟弟一会说你在长沙，一会说你在武汉，一会儿说你在东，一会儿又说你在西，我按照你弟弟的指引在周围省市找了你两个多月，没找到你一点音信。”

    刘珊珊说：“这一点我相信你，我是错怪你了。我估计我离开后，魏总万还是没死心，他肯定是让收发室把我写给你的信全部扣押了，所以你一直没收到我的来信。但是我搞不懂的是，你两个月找不到我，就自动放弃了我们的感情。我们之间的感情，加上高中时互有好感，应该有八年多吧，你怎么一遇到蔡芸就把我放弃了，马上和她结婚生孩子了。难道你以前对我的爱，对我许下的诺言都是假的吗？”

    华敬国说：“你提的这些问题，过去了三十多年，叫我一下子也解释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三十多年都过去了，让我们都忘记了这一切伤痛和不愉快，开始我们幸福快乐的晚年生活。俩孩子已经谈了十多年恋爱了，你就原谅我过去对你的伤害，答应他们，成全他们吧。”

    华敬国的态度很真诚，话也说得很诚恳，但是刘珊珊听了如鲠在喉，想吐吐不出来。

    刘珊珊很不高兴地对华敬国说：“你是真的装傻还是假的装傻，你明明知道蔡骏是你的亲儿子，华贞子是蔡骏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还要假惺惺地祈求我。你仔细想想，我能同意这门亲事吗？我能让俩孩子的终身大事出现这样天大的笑话吗？”

    刘珊珊这么一说，华敬国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他明知道华贞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带养三十多年的感情，他不想把实情告诉刘珊珊，因为他和蔡芸的想法一样，他们爱护着华贞子，他们不想让华贞子知道自己是私生女，不想让华贞子知道有戴俊才这样一个令人不齿的生物学父亲。

    华敬国知道，如果不挑破华贞子的身份，刘珊珊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就是要挑破，现在还没到火候。

    华敬国在离开刘珊珊房间前，给刘珊珊留下了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华敬国对刘珊珊说：“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总一天不管我们同不同意，俩孩子也会走到一起的。”

    华敬国说完，就走出了刘珊珊的房间。

    华敬国在带上房门的一瞬间，回头看到刘珊珊在流泪，自己也控制不住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