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八年前与八年后
警局发生的一切，高铭自然不知，这一夜他睡得很香，如同一具死尸
闹钟响起后，高铭没有继续睡懒觉，洗漱完便是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餐，准备迎接崭新的一天。
根据从曹阳那里得来的时间表，高铭推测这时候曹文佳就要出门了。果然，当他向阳台外望去时，那道靓丽的身影刚好出现在别墅外。
随意地抹了抹头发，高铭迅速下楼，等在车库的出口处。
曹文佳将车开出来时，正好见到高铭的身影。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贴身保镖，曹文佳已经漠然接受，望着嬉皮笑脸的青年，只是迟疑了片刻，还是打开了车门，而对于这微妙的变化，高铭显然得意极了，道了句早安便是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曹文佳的身侧。
随后，在小真的不安中，两人一车缓缓离开了别墅。
“大小姐吃过早餐了没？”高铭问道。
“嗯。”曹文佳平静地回答道。
曹文佳今天一身银灰色的ol装，脚下是一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简直高贵又优雅，看得高铭完全移不开眼，察觉到她脸上的不适以后，高铭方才收回不舍的目光，问道：“今天要去公司？”
“嗯。”
“资金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帮你想想办法。”心中记挂着曹文佳昨晚借钱的事情，高铭说道。
虽然高铭是个穷光蛋，但他的兄弟却不是，只要高铭一句话，小虫子立刻就能将钱转过来。
所谓兄弟，不就是用来借钱的吗
曹文佳想不到他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芳心微动，语气也柔软了些：“嗯，够了。”
听此，高铭点点头，终于放心下来，为了不打扰曹文佳开车，他也只能打住聊天的念头。
车子很快来到一栋大楼前，明月公司虽然规模和天阳国际有很大差距，但是看着倒也颇为气派。
一想到这家公司是由一个大学生全权负责，高铭又忍不住对曹文佳心生敬佩。
下车以后，曹文佳发现高铭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不禁蹙眉道：“在公司里就不需要跟着了吧？”
高铭说道：“哦，你随意就好，不用管我，我只是好奇，想参观一下。”
曹文佳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得到她的默许，高铭笑笑，跟着向明月公司的门口走去。
“曹董，早上好。”见到曹文佳，门口的两位保安笑着打招呼道。
“早。”曹文佳冲他们点点头。
仅仅只是一个礼貌的回应，两名保安的脸上却是乐开了花，显然，冷艳女董事长的片刻驻足，已经足以让这两人心潮澎湃。
在公司里，近乎所有的男员工都对曹文佳热情相迎，却并未得到过她的半点理睬，两名保安身处基层，平常的工作大抵无聊，自然会以这样的小成就而沾沾自喜。
当视线转移到曹文佳身后的青年身上时，两保安皆是一脸诧异，心中暗自猜测青年的身份。
看曹董对他的态度，不像是客户，看这穿着打扮，又不像是新入职的公司高管，那他是谁？和曹董是什么关系？
察觉到保安的眼神，高铭嘴角掀起一个弧度，快速上前两步，几乎是贴着曹文佳，说道：“我们走吧。”
话落，两人并肩进入了公司。
保安当时就惊掉了下巴，右边那位甚至投来了嫉妒的目光，对于这等误会，小铭哥得意至极，差点是忍不住嘿嘿傻笑了起来。
走了十多步后，曹文佳不悦道：“很有意思？”
“呃”摸了摸鼻子，高铭认真说道：“挺有成就感的。”
曹文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快步向前走去。
高铭一路跟随，直到被曹文佳拒绝在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外，他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喂！进去喝个茶也不行吗？”在办公室门口发泄了一句，高铭等不到任何回应，只好在公司里随意乱转。
可能是时间太早，目前公司里除了巡逻的保安外，看不到什么员工。
一共才转了十分钟不到，高铭就闲不住了，“砰砰砰”敲起了办公室的门。
被这噪音折磨地十分烦躁，曹文佳脸带怒意地将门拉开。
“那个太无聊了。”望见她身后的大量文件，高铭隐约感觉到她工作任务的繁重，一时间有些心虚。
“我没让你在这呆着。”曹文佳冷声说道。
高铭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又感觉自己实在闲不下来，妥协道：“那我先出去转转？”
“你去哪和我没关系。”说着，曹文佳就要将门关上。
一手将门抵住，高铭问道：“你几点午休？还有，下午几点来接你下班？”
“不需要。”玉手使劲推了推，曹文佳却是没能将门关上，愠怒道：“松手！”
高铭死皮赖脸地道：“你告诉我我就走，否则我就一直骚扰你。”
“你”曹文佳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咬牙说道：“中午12点，晚上6点！”
“好的呢。”笑着答应一声，高铭终于卸去手上的力道。
就在这时，高铭脸色一变，闪电般缩回了手。
就在他缩回手的一瞬间，面前猛然刮起一道强风，吹得他不羁的头发更加凌乱，接着，那道门如同一堵厚重的城墙一般狠砸而来，伴随着呼啸的风声迅速在他眼前放大。
“嘭！”
一声巨响后，门被无情的关上，可想而知，要是高铭慢了一秒，手指可能都会被生生夹断。
庆幸地甩了甩手，高铭一阵后怕：“这也太暴力了吧，谁要是娶了你，不得倒霉死啊”
趁着闲暇时间，高铭打算回孤儿院看望老院长，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他一直放在心上，无论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敢忘却。
孤儿院与第一高中在同一条路上，从高铭的位置要去孤儿院，就要经过第一高中。
坐在单车上，高铭望着沐浴在清晨中的母校，悄悄怀念起那份青涩的美好。
早到的学生朝气蓬勃，三三两两还在门前买着早点，样式很多，有馒头、小笼包、糯米饭、肠粉、小馄饨和热汤面
有人说，大学同学是最能帮助到你的，但高中同学永远是关系最好的。高铭觉得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他忽然想起严风，当年这小子在校门口被人欺负，被糊了一脸的糯米饭，那一次如果不是他和雷子出手，严风估计当天都上不了学。
轻笑一声，高铭踹起脚蹬子，缓缓离开。
路过旁边一家尚未营业的华夏书店时，高铭又停下了单车。
八年过去，即使一切物是人非，但这个地点，他却记得无比清晰。
原因无他，八年前就是在这里，他砍死了杜四爷。
当年的这里还是一家西瓜摊，被暴怒冲昏头脑的他，随手抄起一把西瓜刀，一刀一刀地劈砍在杜四爷的身上，直至血溅满身，他方才意识到——他杀人了。
第一次杀人的他，脑海中只剩下极度的恐慌和深深的恐惧。
他不敢回学校，他不能让老师和同学们知道自己这个天之骄子，其实是个杀人凶手。
他也不敢躲进孤儿院，他没有脸去面对老院长和那些单纯的孩子们。
他更没有勇气自首，因为，他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一生。
当天，他被警察和杜四爷的人整整追杀了一天一夜，狼狈逃窜之下的他，食不能寝、夜难成寐。
期间，他将身上那件罪恶的血衣烧掉，偷了别人家晾晒在外的衣服，一路逃到横舟市的渡船港口，被逼无奈之下，他趁夜爬上渡轮，漂洋过海偷渡到了国外，就这样开始了一个人的流浪。
造成他与杜四爷发生冲突的原因，是一个女孩，一个高中时期他暗恋的女孩，当年的两人，只有些小暧昧，从未互相表露过心意。
如果不出意外，高考结束后，他一定会向那个女孩表白。
可惜的是，他和她都没等到。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也许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回忆起那张脸，高铭苦涩一笑，“唉，不知道是哪个幸运的家伙，能娶到她”
收回思绪，高铭继续向孤儿院骑去。
往前行了约莫十分钟，高铭就来到了市立孤儿院的大门。
“看来这些年捐的钱也不能满足孤儿院的开销啊”望着眼前这几栋熟悉的老式建筑，高铭有些伤感。
和门口打了声招呼，高铭便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
这次空手过来，高铭也是有些尴尬，不过现在他确实是囊中羞涩，至少也要等工资到手，才能想办法给孩子们捎来些礼物。
回忆起老院长那张慈祥的脸，和孩童时期的点点滴滴，高铭的心头不禁有些柔软。
他有很多的话要说，包括高中时期未说完的琐碎、海外的颠沛流离，这些的成长与收获甚至于，光是寒暄的话，他就想了不下5句。
正思索间，一个陌生的老者缓步从孤儿院内走了出来，一路在门前停下，看着高铭疑惑道：“是你找我？”
闻言，高铭愣了愣，确定老者是在和他说话以后，才问道：“你，你是院长？”
“嗯，我就是这家孤儿院的院长。”老者回答道。
“您是院长？那原来的葛院长呢？难道退休了吗？”高铭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心在这一刻跳得很快。
尤其是高铭想起，葛院长曾说过自己哪也不去，要一直留在孤儿院里照顾那些可怜的孩子。
“葛志平？”老者抬头看向高铭，平静地说道：“他去年就死了。”
——他去年就死了——
淡淡的话语，缓缓传入高铭的耳中，仿佛在述说着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
听闻此言，高铭整个人却如遭雷击，胸膛里仿佛被某种情绪给完全堵塞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老院长，死了？
那个童心未泯，永远能和孩子们玩到一块儿的老院长，死了？
那个慈眉善目，永远舍不得打骂孩子们的老院长，死了？
鼻子一酸，高铭几欲流泪，但此刻，区区的眼泪，已经不足以发泄他心中的悲伤。
常院长看到青年的异样，也是猜出了大概，安慰道：“小伙子，你是来看望葛院长的吧？唉，可惜了不过你也不用太伤感，活到那个年纪，走了也就走了，人呐，其实都有那么一天”
“不，不会的，老院长才八十，不会死的他做了这么多的善事，一定能长命百岁才对”高铭喃喃道。
听着青年幼稚的话语，常院长也觉得伤感，缓缓安慰道。“节哀吧，如你所说，葛院长做了这么多善事，在天堂一定能过得很快乐的。”
高铭的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难过之下，连道别也没来得及说，便是匆匆离开了孤儿院。
常院长望着他的背影，叹道：“真是个好孩子”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高铭不知道他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走到了何处。
早市已经初成，街道逐渐喧嚣，可他的心却冷得如同寒冬。
有的人，还未来得及仔细端详，还未来得及紧紧拥抱，就已经先一步离我们而去，待到发现时，我们才知道追悔莫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昨晚给向志文和自己的人搭好线后，石浩竟然抵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向志文很诧异，因为他竟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刀疤手下的消息。
“这向志文不跟我说一声也就算了，手下的人怎么也没通知我？”
石浩很清楚向志文在警局的关系，所以，他并不认为计划会失败，疑惑中，他开始拨那名打手下的电话。
一连打了几个，对面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石浩皱起眉头，隐约察觉到事情的不妙，连忙给向志文打电话。
不久后，电话被接通，石浩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向队，你怎么也不给我回个消息，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忽然传来一道夹带威严的声音：“石浩，向志文已经被抓了，还有王峰那些人，昨夜也被我们找到了，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过来投案自首。”
有些陌生的声音一字一句，让石浩不禁脸色大变，原来，事情已经败露了。
不过，石浩很快恢复冷静，笑道：“你是严风严大队长吧，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哼，石浩，别给我装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向志文那些事？我再劝你一遍，赶紧投案自首！否则等我找到了证据，一定要你好受！”
听着对方略带威胁的话，石浩阴沉地道：“严大队长果然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不过，想动我，凭你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还不够格！”
挂断电话，石浩心怀怒意地走出了卧室，正好看见石有才正在艰难地吃着早餐。
儿子的惨状，让石浩心疼不已，于是，石浩想起了那个可恶的青年，顺势，他又想起了陈三今天要对付青年的事。
“也不知道陈三那家伙收没收到消息”
石浩担心因为没能救出刀疤手下的事，陈三将怒火烧向自己，转而放弃对付高铭的想法，一时间有些纠结。
抱着一丝侥幸，石浩还是拨打了陈三的电话。
“喂，石浩？”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的依旧是那道难听的公鸭嗓，陈三。
“三哥，你昨晚说要砍死那小子的事”石浩试探中提醒道。
“哦，都准备好了，那个嚣张的小子现在在哪？我立马让人弄他！”陈三急冲冲地道。
一听这话，石浩心中一喜，看来陈三还不知道昨晚的事。
石浩道：“那三哥你稍等，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打听，一会儿直接发到你手机上！”
闻言，陈三不悦道：“什么？你还不知道人在哪儿？草！那你打个屁的电话！我说石浩，你是不相信我还是怎么地？老子既然答应了，还会骗你？”
“哦，不是不是，三哥误会了，我这不是担心三哥您贵人多忘事么，您放心哈，我现在就去查！”石浩连忙道。
“嗯，快把位置给我。”陈三答应一声，恶狠狠道：“我倒要看看那小子哪来的本事，竟敢挑衅我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