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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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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炎铮独自出了荒院,心中夹杂着愤怒与失落。想到自己行走江湖数月,四处碰壁,一事无成,如今又遗失宝剑,这宝剑是自己出门的时候从师傅房中偷偷拿出来的,师傅向来十分珍视,后来遇见铁葫芦,这剑似乎与铁葫芦也有莫大渊源,而如今他却把它弄丢了。他想起幼时师傅曾给自己讲过楚人宝剑坠河刻舟而求剑的故事,如今自己遗失宝剑却连从何寻起也不知道,岂不是比楚人更可怜。

    傅炎铮饥餐渴饮,漫无目的的行了数日,这一日已抵绛州城。只见好一座雄伟城池,城墙巍峨,城内车马喧哗,然而秩序井然,房舍店铺鳞次栉比。绛州仍属河中节度使辖地,然而兵燹未至,又是京城东部屏障,水旱交通要道,黄巢之乱后十多年的休养生息已让这座城池恢复了些许盛时的面貌。

    傅炎铮进入城中,寻了一间酒肆,晋人素善酿酒,那酒清香淡雅,入口回甜,端的是物美价廉的好酒。傅炎铮心中郁郁,便格外贪恋这杯中之物,不知不觉间多喝了几杯。只听旁边桌上一个客商打扮的汉子对同伴说道:“此处向南两条街便是绛州府衙门,这衙门曾是我大唐开国名将张士贵的帅府,薛仁贵将军便曾在张士贵将军麾下。酒足饭饱之后不妨前去一游。”

    傅炎铮直喝到酩酊方罢,暗暗回想那客商的话,沿街向南,行不多远,果见一所衙门。衙门高大宽阔,巍峨雄壮,檐下一块红木门匾,上写“绛州衙门”四个大字,两侧牌匾上各写“清正”“廉明”二字。门侧有一牛皮大鼓,比之军营中用来助威的牛皮大鼓也不遑多让,旁有一绳系着鼓槌。傅炎铮看了一会儿,拿起鼓槌在那面大鼓上咚咚咚的敲了起来。

    不一会儿出来一名衙役,见傅炎铮面目通红,酒气冲天,斥道:“你这醉汉,因何击鼓。”傅炎铮道:“我要报官。”

    不多时衙役喝过堂威,司法升堂,传衙役带上傅炎铮。问道:“堂下何人,因何击鼓。”

    傅炎铮醉言醉语道:“我叫傅炎铮,只因宝剑被盗前来报官。”

    司法又问:“可知被何人所盗?”

    傅炎铮道:“柯如月。”傅炎铮吐出这个名字,便如吐出了一口酒气,胸中觉得轻松了许多。

    只见那司法面色微变,起身进了后堂。喝一杯酒的工夫便又转出,问道:“你言宝剑被盗,是何宝剑,何时被盗,你的宝剑又从何而来?”

    傅炎铮道:“剑名赤离,是我师傅给我的,几天前被一个少女盗走。”

    司法问:“你师傅又是从何处得来。”

    傅炎铮怒道:“我师傅从哪里得来又没告诉我,我怎知道!”

    司法面露凶相将惊堂木重重一摔说道:“好你个醉汉,不知来历之物怎能说是你的?分明是诬告他人,戏弄本官。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傅炎铮酒意稍醒,见左右衙役伸手抓来,抬脚将一衙役踢翻,伸手抓起另外一名衙役朝堂上司法掷去,骂道:“好个狗官,不去捉贼反来捉我。”将那司法砸翻在地,痛得他哇哇乱叫。

    只见又有数名衙役手持棍棒打将过来,堂外已围满看热闹的人,傅炎铮不愿纠缠,躲过几个衙役的棍棒钻进了人群中,那几个衙役追来却已不见了傅炎铮的踪影。

    经此一闹傅炎铮心中烦闷稍解,逃到荒僻处见路边有一树林,林木茂密日光不透,断断续续的蝉鸣从林中传来,懒洋洋毫无生气,傅炎铮只觉得酒后的睡意袭来,便钻进林中倚树小憩。半睡半醒间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小黄。”傅炎铮登时惊醒,只见一个青衣女子持剑站在面前,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却不是柯如月是谁?

    “你为何趁我睡着盗走我宝剑?”傅炎铮站起问道。

    柯如月回答道:“谁盗你宝剑,你这宝剑在我看来不过跟一把砍柴刀一样,我拿去砍柴,结果回来你就不见了。”

    傅炎铮哪里肯信,正欲出手夺剑,忽然一片黑云自头顶飘过,紧接着霹雳啪嗒的下了一阵太阳雨,那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所幸二人都在树下衣服并未淋湿。傅炎铮出掌打向柯如月,柯如月并未还手只一味躲闪,傅炎铮连出三掌皆未打中。抬脚向柯如月踢去,柯如月闪身躲过,只听哗啦一声响树叶上积水纷纷掉落,宛如当头泼下。傅炎铮已有防备远远避开,顿时将柯如月淋了个精湿。

    看着柯如月消瘦的脸上粘着几缕散乱秀发,呆立在树下满面委屈的样子,傅炎铮忍不住捧腹大笑。然而还未笑完便又是一阵太阳雨,雨水连同树叶上积水同时掉落,瞬间将傅炎铮淋湿。随即两人相视而笑。

    柯如月佯怒道:“给你的破剑,谁稀罕,还害我替你保管了这么多天。”随手便把赤离仍给了傅炎铮。

    傅炎铮尴尬的挠挠头问道:“你当真是拿赤离去砍柴了?”

    “对啊。”柯如月道。“那天我本想砍柴在院中生火做饭,结果砍完柴回来你就不见了。你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好几天,还以为你被我爹爹派的人给打死了。”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傅炎铮又问。

    “那绛州刺史是我爹爹好友,我寻不到你就去找他帮忙,谁知正好遇到你击鼓报官。你不识好人心冤枉我偷你的破剑,我就故意让那司法与你为难。可惜那几个衙役没用,没能把你按住打屁股。”说罢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着柯如月天真烂漫的笑脸,傅炎铮觉得心中无限的柔软,所有的烦恼都一扫而空,只盼着若能天天看到他这般笑,这一生便也就值了。又想到她曾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又在自己走后到处寻找,而自己却将她当成了女贼,心中既感且愧,忍不住轻声叫道:“月儿。”

    “嗯。”柯如月轻声答应。随之白皙的面上泛起一抹红晕,更增了无限娇媚。

    “快看。”只见柯如月指着东方喊道,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神色。傅炎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天空几片白云之下,一道七色彩虹悬于半空,宛如一道七色之桥。“好美啊。”柯如月忍不住赞叹道。

    “是啊,好美。”傅炎铮看着柯如月白嫩的侧脸附和道。

    又听柯如月轻声吟道:“安得五彩虹,驾天作长桥。”傅炎铮不知这是李太白的诗句,但这两句诗意并不如何深奥,也能觉出意境唯美,仿佛这彩虹长桥连接着天上仙境,而月儿便是这彩虹长桥上走下的仙子。

    那雨后之虹本就如梦幻般短暂,顷刻间便即消散。傅炎铮与柯如月二人寻了一家客栈,各自换上干爽衣物。傅炎铮问道:“月儿,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柯如月道:“我爹爹事事都管着我,逼着我做不喜欢的事情,我便跑了出来,再也不回去了。”

    傅炎铮道:“那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爹娘,我只有一个师父,他很少管我,但管起来又很讨厌,我也跑出来了,再也不回去了。”

    柯如月问道:“那你的爹娘呢?”

    “不知道。师父从来没有告诉我我的爹娘是谁,只说是在一个雪天捡到我的。”傅炎铮道。

    柯如月又问:“既然没有爹娘?那你的名字是谁给取得,你为什么姓傅?”

    傅炎铮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哑口无言,只觉得过往跟前路一样渺茫不可知。呆坐了片刻,发现柯如月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纤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傅炎铮俯下身去在她面颊轻轻吻了一下。

    忽然间他想起曾吻过一个女子,韵儿。自从与柯如月相识,他便再也没有想过去找韵儿。毫无疑问比起韵儿,柯如月更加娇俏可爱,然而自己此时与月儿同处一室却只觉得心中平和喜乐,何以那晚与韵儿在一起竟然难以自控?一时间思绪纷乱,起身出门将房门掩住,便整晚坐在门外。

    到得黎明时分,傅炎铮被一阵喧闹吵醒,抬眼看去,只见客栈中闯入几名官兵,为首一人手持一副画像,向客栈中人询问可曾见过此人?傅炎铮借着烛光望去,只见画中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浓眉短須,高鼻阔口,目光炯炯,头戴凤翅盔,做武将装束。众人皆说未曾见过,那几名官兵询问无果便即出门,只听一名官兵说道:“禀将军,没有此人。”傅炎铮起身从窗户向外看去,只见一将军身披银甲,手持长枪,剑眉星目,唇边一圈短髭,赫然便是张云旌,登时惊的冷汗直冒。

    傅炎铮连忙回房间里叫醒柯如月,当着柯如月他不愿说自己怕被张云旌撞到,只说她爹爹派人追来了。待张云旌走后便悄悄出了客栈。二人出绛州城沿官道行了二十里,直至午时方才在路边歇息,柯如月取出备好的干粮与傅炎铮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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