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吃瘪
周格衍拉开窗帘，从窗口朝喧嚣处望去，只见街边排起了长队—都是来做核酸的。
现在虽然解封了，但是每两天就要做一次核酸，否则绿码变黄码，哪都去不了。
他家楼下就是一个核酸点，白天总是熙熙攘攘排了好长的队。还好他昨天刚做完，今天是不用做了。
周格衍松了口气，想从窗边离开。目光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忽然停住。
他眯了眯眼，看见离队伍差不多几米远的地方，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秦遇安。
像是对着个开了闪光灯的相机似的，他眼前倏然白亮一下，有些恍惚。他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了，抄起手机，就往楼下冲。
冲到一半，他忽然又冲回去，拿起桌面上搁置的耳机。
有线耳机。
然后再次冲下楼。
无暇思考的跑步途中，他顺手巴拉了两下头发。
到了楼下的时候，周格衍停了停。他深呼吸了几口，平复了一下呼吸声，直到耳边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呼吸也平稳下来之后，才迈步朝队尾走去。
队伍很长，人头攒动。
他缓缓地从队头走向队尾，眼睛盯着堪堪走到队尾的秦遇安。肩旁借过谈笑声，他走向她的时候恍然不觉，只是觉得队伍好长，时间很慢。
还有，那个女生离他有点远。
秦遇安微微低着头看着手机，长发未挽，散在肩旁。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着，像是在打字。
周格衍越走越近，直到他越过秦遇安排在她身后，秦遇安也没有发现他。他默不作声地排在她后面。
大约是打完字了，秦遇安才收起手机，抬起头打量队伍的长度。看到前面仍然是很多人，她不由叹了口气，目光搁在前面游荡，而神思也在飘荡。
忽然感觉到后面排队的人似乎往前一步。
“秦遇安！”还没等她寻思后面有什么动作的时候，旁边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她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往右看去。随着链条的声音，和刹车时与地面的摩擦声，一个男生骑着自行车一个漂移完美地停在她旁边，朝她抬了抬下巴。
望到来人，秦遇安吓飞出去的神思才归位。
“盛麦？”她甚至感觉到周围有几道视线被这一嗓子吸引过来盯着这边，尤其是背后感觉到目光炯炯。
但她只是有些窘迫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于是只是瞪了一眼盛麦，“麦子，你吓我一跳，你下次出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
盛麦从自行车下利索地下来，一手扶着车，嗤笑道，“胆小。”
秦遇安再瞪。
于是他耸耸肩，“ok，我下次出场的时候放个bgm，离你几百米远的时候就放。”
秦遇安忍不住笑了。盛麦望了望前面，“这队伍挺长的啊，看来是要挺久的。”
秦遇安气笑了，“不然呢？难道我骗你的？”
“我以为你随便扯个理由诓我们呢。”他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注意到秦遇安身后有个年纪相仿的男生，此时目光正和他对上。
像是审视的目光。
对上目光后，那个男生就挪开了视线。
盛麦又望了望秦遇安，他还以为这是秦遇安认识的人呢，不过看她的样子看来不是。
秦遇安有些无语，“所以你就骑车特地来看看？”
盛麦笑道，“不是，是来接你，感动吗”
秦遇安摇头，“不敢动。你骑个车怎么带我？”
盛麦朝自行车望去，后座的位子安了个装东西的篮子。
他拍了拍篮子，“坐篮子里。”
秦遇安皮笑肉不笑，“滚。”
盛麦又笑起来了，“我俩一块骑车走，行了吧？”
“今天赵时时说要请我们喝奶茶，他们都在那边一边喝奶茶一边等着，派我来接你。”盛麦装悲伤道，“结果你还让我滚。”他苦口婆心道，“做人不能这么无情的。”
说着说着，他总感觉有道目光在脸上徘徊，他循着目光过去，还是刚刚那个男生。盛麦张口想要说什么，然而那个目光又淡淡移开了。
错觉？
他有些莫名。
秦遇安没有察觉，晃了晃手机，“知道，时时已经问过我了。”
“行，”盛麦点头。
前面的队伍虽长，但流动的快。
秦遇安向前走了一大步。盛麦推着自行车在旁边跟着。
秦遇安瞅了瞅他，“麦子。”盛麦嗯了一声，“怎么了？”
“你也别等我了，先回去吧。”
盛麦挑了挑眉，“我来都来了，先走算怎么回事啊？”
“主要怕你等。”秦遇安笑笑。
“等得起。”盛麦回道。
他一面说着，一面瞥了眼身后的周格衍。
是在哪里见过吗？
盛麦心中很是疑惑，正赶上队伍往前动了，他拉着秦遇安往前一大步，凑近了小声说，“别回头。”
秦遇安被他这么一拉，感觉莫名其妙的，再听他这么一句话更是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后面你仇家啊？”
盛麦弯下腰，脑袋挤着她的脑袋，压低声线，“你后面那个人老是看我们，你认识吗？”
后面那个人？
秦遇安皱了皱眉，也小声说，“我没注意啊。”她舔了舔唇，“一直看我们是不是因为你喊我那声太大了。”
“哪能啊，”盛麦立马单挑眉毛反驳。“是不是你想太多了，没准人家就是发个呆不小心看到你了而已。”
“是吗？”盛麦自我怀疑，“我刚也这么想的，可是总感觉那眼神不像是发呆啊。我现在还感觉背后火辣辣的。诶，这样，你等会装作不在意的回头看看，看看你认不认识。”
秦遇安想了想，“行吧。”
说完话，盛麦就直起身子拉开了距离，这才感觉后背不再那么炽热。
秦遇安使了个眼色给盛麦，道，“这队伍排着很长啊。”
盛麦收到：“是啊好多人，我刚来的时候你后面也排了挺长的。”
秦遇安顺着他的话说，“是吗？”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半个身子。
这一转来的措不及防，周格衍定定地站在原地对上了秦遇安的目光，有一瞬间周格衍觉得有一个钉子将他定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忽然希望有那么一把锤子将自己敲进地里。
四目相对，两人震惊。还有一个盛麦在旁观。
也在这一瞬间，盛麦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夜骑，秦遇安说遇到了个同学所以离开队伍的事情。两个模糊的身影成功合在一块。
他瞅了瞅秦遇安，又瞅了瞅周格衍。
秦遇安微怔，“周格衍？”
周格衍啊了声，“真的是你啊？我刚看背影很眼熟，看你们聊的挺好的一直没敢认。”
秦遇安笑了笑，“这样啊。”
周格衍暗自松了口气。
盛麦没说话，对他这番话不置可否，至少光说周格衍刚刚的目光来说，他就不信。他盯着周格衍。
周格衍察觉到了，也回望过去。
秦遇安来回看了看，道，“忘了给你们互相介绍了。”
她手心向上，指尖朝向盛麦，“这是盛麦，我初中同学。”
她又同样地指了指周格衍，“周格衍，我高中同学。”
盛麦笑道，“你好。”
周格衍也笑着回道，“你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变得有些奇怪，秦遇安面向周格衍，问，“等会我们去喝奶茶，你要一起吗？”
一般这种问话的答案都是委婉的拒绝，毕竟也许对方只是礼貌性地问一句，周格衍却意外很想答应。
他瞥了瞥盛麦的自行车，顿了顿，还是开口，“不用了。”
“哦。”秦遇安有点失落。
盛麦敏锐地察觉到秦遇安的情绪，垂眸看了看她，“我忽然想起来，赵时时让我帮她拿个东西，我就先走了。”他笑着看了看周格衍，又转过来看秦遇安，“你们先聊吧，我们过会直接在老地方见。”
秦遇安闻言，知道他是在瞎编，也配合地点了点头，“好。”
“骑车注意安全。”盛麦跨上自行车。
“你也是。”盛麦点头，一脚下去骑出好远。
她转回来，抬眼望着周格衍，“你真不去啊？”
周格衍笑着摇了摇头，“你初中同学我都不认识，去了也尴尬。下次我们一起去。”
秦遇安点点头，“好啊。”
周格衍做了做心理准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刚刚那个男生和你关系好像很好啊。”
“你说盛麦啊，“秦遇安笑道，“是我初中玩得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们几个到现在都一直联系，上次夜骑也有他。”
“这样啊。”周格衍点了点头。
他刚刚看到他们凑得很近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或者说当盛麦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让他隐隐不爽了。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总是盯着别人看，但视线就是有自己的想法，忍不住在盛麦身上瞟。
周格衍光想想都觉得刚刚很尴尬，他掩饰性地将手揣进口袋却发现今天的衣服没有口袋。
秦遇安觉得今天周格衍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队伍不断往前走。离核酸点越来越近了，前面就剩两个人了。
秦遇安调出核酸码，一边对周格衍说，“明天高二地生等级考诶。”
周格衍也调出核酸码道，“明年这个时候就到我们了。”
秦遇安问，“你是什么选课来着？”
周格衍，“物化生。”
秦遇安举起大拇指，“勇士。”她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是选不了物化生的了。”她顿了顿问，“那你想考什么专业呢？”
周格衍道，“中医药。我爸妈都是医生，我也想当医生。”
秦遇安啊了声，“医学世家啊。”
周格衍笑了笑，“不是家里要求的，就是我自己喜欢而已。”
秦遇安点头表示赞同，“自己喜欢最重要。”
周格衍问，“你呢？你不是选地生政吗？”
秦遇安眉眼弯弯，“对啊，我想写小说，描绘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情。”
周格衍望着女生眼中的光，不由柔和起来，“挺好的。”
前面两个人都做完核酸了，轮到秦遇安了。
很快秦遇安也做好了，她站在前面等了等周格衍。
等到周格衍也做好，她才道，“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周格衍抿着唇，想说什么最后轮到嘴边，憋出一个“好，再见。”
然后他看着秦遇安扫了街边的一辆自行车，跨了上去。
她朝他挥挥手，便骑走了。
周格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转身走回家。爬楼爬到一半，他忽然想起被遗忘的无线耳机。
居然又没派上用处……
周格衍又想起盛麦朝他微笑的场景，心中的郁闷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