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风沙之上,姹紫嫣红
天气晴朗,无风无雨,对于项州百姓来说,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清晨起了个大早的宁延来到城西一座小院内,推门而入的瞬间,便被眼前姹紫嫣红的花花草草吸引住了。mqiweishuwu
项州之地多沙石,泥土少之又少,土乃万物之根,花草树木更是需要泥土来养育生机,因此在项州,很难看到形形色色的花草树木,就算有也是常年所见的桦木松柏和沙棘,但是眼前的院子中,却是花草盛开,就连海棠,梅花,这些本不该在初春盛开的花朵也在其中含苞待放。
就在宁延失神发呆的时候,身后院门砰然关闭,随后便看到一白发红衣的男子静静的坐在繁花簇拥的亭子中,煮茶温酒,好不自在。
宁延沉声一笑,“前辈好雅兴啊,这些花花草草,项州可是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裴羽一只手把玩着手中的汝窑海青杯,抬头看向宁延,无数血红丝线萦绕再其身后,蔓延至四周的花草之中,看着这些血红真气慢慢渗入脚下大地,宁延突然明白了什么,裴羽所修炼的《神泣录》不仅能吸纳四周活物生计为己所用,还能用自身修炼的生计滋养身边之物,就像当初帮孔真玄和聂姑娘解毒那样。
一刻钟之后,看着四周花草颜色鲜艳了一些,裴羽缓缓收回真气,看向宁延笑道,“有事找我帮忙?”
宁延点了点头,“北蛮长老门高手潜入了项州,目的是我手中的东皇钟,我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所以这次我想做次诱饵,引这个长老现身。”
“你这是找死。”裴羽抿着清茶,淡然说道。
宁延哦了一声,“我也知道,可这是最好的办法。”
裴羽平静道,“神魄高手对武者的真气波动很敏感,我若帮你,需距你十里远才不会打草惊蛇,十里对我而言,一息便至,但神魄高手杀你,却只需一瞬,这个险,你敢冒吗?”
宁延皱眉道,“我敢。”
裴羽延身冷清,“项州军中神魄高手众多,为何找我。”
“相信你。”宁延的回答冷静又坚决。
裴羽没有搭话,而是起身摇着手中折扇,看着亭前繁花,走到百花之中,淡然抬手,“当年在北蛮面对长老门五位长老的时候,你都没有退缩,为何这次,你怎么怕?”
宁延仰起头看着头顶蔚蓝天空,伸了一个懒腰,“普天之下谁不怕死,我也怕,去北蛮之前我爹娘还在,可是当我带着东皇钟回来的时候,他们却没了;如果说老宋头的死是给我的感觉是遗憾和不甘的话,那么我爹娘的死就是愤怒和害怕;愤怒九五之上的天子,害怕地府之下的阎王。”
裴羽抬手一笑,“人一旦有了牵挂,便会害怕死亡,但值得欣慰的是,从你口中我听到的是害怕,而不是畏惧。”
“我怕死,但不畏死。”宁延眼神格外坚定。
裴羽哈哈一笑,转身便消失不见,片刻后,耳旁传来他的回音,“你且放心前去,我自会相护左右,保你周全。”
西北贫瘠,长不出鲜花,但你若是爱这片土地,那这片土地便会长出各色繁花。
看着眼前繁花,宁延微微一笑,或许这个久居中原的老人真的会喜欢上这块满是风沙的土地,不,是一定会!
。。。
大奉永熙三年四月。
天色晴朗,一行百人车队北出敦煌,两马骈行,马车谈不上豪华,但也比一般马车要好上不少,马车内坐着的正是携带东皇钟奉命北上的宁延。马车外身着金色坚甲的将士便是宁延亲手训练出来的飞豹军,只不过扛着宁字大旗,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却是上将军郑广原和陈辛如。
马车上的宁延端坐其中,左手边是孔真玄,右手边是聂红衣,孔真玄静气凝神,打坐修炼,一脸淡然;而聂红衣则是格外紧张,焦虑不已,时不时的打开车窗朝着窗外叹去。
宁延浅笑道,“聂姑娘,这才刚出敦煌,那北蛮长老不会在这里动手的,要动手最起码都要在百里之外的边境。”
“公子,我就不明白,有个北蛮长老就已经很头痛了,您为何还要去边境冒险祭天,万一再碰到些麻烦可如何是好,既然是做局,为何不往南走,那样既能保证您的安全又能让北蛮长老无处遁逃,岂不两全其美?”聂红衣诧异的问道。
“不去边境,怎会让他们看到我项州的实力?不去边境,我们拿什么震慑那些不知死活的北蛮高手?聂姑娘,我们这次不仅要除掉那个北蛮长老,更要让北蛮知道我们项州是不好惹的,他们若是还敢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抢夺东皇钟,那就别怪我项州军手下不留情,大不了再来一场国战,我倒是想看看,有着十二国器加成的北蛮能有多厉害。”宁延目光冷峻,语气中难掩愤怒和不爽,但同样的这些话也让聂红衣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公子。
一直闭眼运气打坐的孔真玄吐出一口浊气,捋了捋胡须,“公子之言,让老夫想到了一个人。”
“哦?何人?”宁延好奇的看向孔真玄。
孔真玄的目光中带着一些遗憾和怀念,“逝去的关丞相,为国为民一辈子,将权谋用到了极致,就算是深谙帝王之术的先皇高祯对他也是又爱又恨却无可奈何,公子此言何尝不是关丞相所言,武将为国不惜死,文官为民不辱名,大奉兴也。”
对于关丞相,宁延素来敬重,不仅仅是因为他再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派来了聂红衣,孔真玄和早早逝去的吕云庭,更重要的是他用一己之力保住了危如累卵的大奉,为大奉造了一个繁华盛世,保住了大奉最后的脊梁;但可惜的是,自己到底还是没有能和关丞相说上话,一句也没有,他有时也在想,若是关仲贤没死,现在的大奉又会是怎样?自己又会是怎样?
宁延目光看向窗外,万里黄沙,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远行的游子,思念着自己的故乡。
“我宁延不足以和关丞相相提并论,我只是不想辜负我爹。。”宁延默默说着。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却传入了马车上两人的耳中,二人也不多言,只是默默的陪着宁延往前走,至于能走多久,他们也不知道,但他们希望可以更久一些。
。。。
宁延携带北蛮重器东皇钟前往边境祭天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项州,对于项州百姓来说,这无疑是扬眉吐气,彰显项州军威的大好事,所有百姓都为之鼓掌称快,要知道上次在边境祭天还是三十年前项州初立的时候,宁致和唐云天带着三千将士用北蛮十七位贵族的首级祭天,气的北蛮大汗大病三天。
西固城中的小酒楼内,往来食客无一不在相谈宁五少要去边境祭天的事情,说到兴起之时,还会痛饮几杯,就连平日里吝啬的老板都在此时请了一位说书先生,说着宁延宁五少的事迹。
“诸位,且说这宁家五少乃宁国公膝下第五子,长的是眉清目秀,玉树临风,好似寒山璞玉,深海明珠,出生之前宁府便有瑞麟降落之象,出生之时更是周身绕紫气,手脚握昆仑。。。”
这些说书先生略显夸张的话在这狭小酒楼中似乎很受欢迎,说到宁五少赴北蛮,夺重器之时百姓更是鼓掌称快,惊呼连连,而在酒楼的西北角,一对黑衣男女正屈膝盘坐再软榻上品食美味,或许是因为一身黑衣的缘故,四周食客都有意的避开他们一些。
听着说书先生的关于宁延的评书,黑衣男子一口黄酒下肚,闭眼道,“苦涩辣喉,比起珍宝斋的美酒差的远。”
“此酒不过百文之钱,那珍宝斋的酒水那个不是白两银子之上,二者之间如何相提并论?”女子冷笑道。
右臂不便的男子抬起左臂,沉声道,“这宁延倒真是有些本事,能从北蛮活着回来,看来之前是我们小瞧他了。”
此时坐在西固城酒楼里的正是当初行刺宁延失败的宋世新和程花花,自从上次行刺失败后他们就一直留在项州寻求机会,然而随着裴羽的到来,他们能动手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虽然此时宁延的机会是少了,但是对宁延的了解却是越来越多,可越是了解宁延,他们越发现宁延这个人的魅力所在。
能从中府和靖北王的刺杀中活下来并且游历大奉半壁江山的人整个天下应该也就宁延一人吧,能从北蛮长老门的围追堵截中将东皇钟从北境天山带会项州的也就只有宁延一人吧,能让三位皇子心心念这么久的人,也就只有宁延一人吧!此时的他们才明白为何平川王对宁延如此重视了。
“王爷给的时间不多了,上次李清泉的事情王爷很生气,这次我们若是在不能得手,怕是想回殷都就难了。”宋世新再饮一口黄酒,沉声道。
程花花面露难色,皱眉道,“王爷倒没什么怕的,关键是王爷身后那老家伙不好对付,此次若能杀了宁延,你我都能活并且大富大贵一辈子,若是失败,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成功便成仁,当年刺杀宁鹤,我丢了一条胳膊,这次我要用宁延的命来为我丢的胳膊报仇。”宋世雄目露凶光,杀机尽显。
程花花并未答话,只是静静听着上面说书先生的话。
“手持北蛮阴阳物,祭奠九天神鬼灵,这宁五少此番祭天到底能否顺利成功,我们且听下回分解!” 风起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