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激战长鹰
陈令枢和林北阳等一众军中将领跟着宁延来到长鹰勒格深处草场的一处草庐前,天空依旧湛蓝,草场依旧广袤,甚至连拿远处的牛羊都和当年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再次来到草庐的人再也不是当年心高气傲的宁家五公子,而是不怒自威的大奉定州牧。
无人居住的草庐在近十年的风吹日晒下,已经残破不堪,宁延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四下看去,努力回想着沈迁前辈在时的画面,可是当他回过神的时候,眼前的却是满目狼藉。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公子会来一座被遗弃的草庐,但吕翊知道,在进入草庐的时候,吕翊就不自觉的红了眼睛。
陈令枢打量一番后说道,“这座草庐虽然在北蛮,但这装饰怎么看都是大奉装扮,这里之前住的应该是个中原人吧。”
身着白袍的年轻州牧点了点头,感慨道,“这就是沈迁前辈的故居,当年我和吕将军,牺牲在苍同城的袁将军奉旨北上进入北蛮寻找北蛮国器之时,曾在此处受过沈前辈指点,若不是沈前辈,我也找不到东皇钟;沈先生一心为国,即便身在北蛮也没有忘记自己大奉百姓的身份,如今军中的那张北蛮舆图便出自沈先生之手。”
“沈迁?”在大奉这个名字或许很陌生,但他师父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陈令枢诧异道,“写出《山河水经》的元道离元先生的亲传弟子?只身前往北蛮后再无消息的沈迁?”
宁延颔首道,“正是此人。”
“难怪公子手中的北蛮舆图如此详尽,原来是出自沈先生之手。”林北阳同样发出感慨,“当年沈先生一入北蛮便再无音讯,国内都是沈先生的流言蜚语,没想到,他老人家竟在此处。”
故地重游却已物是人非,宁延带着陈令枢等一众将领冲着草庐连鞠三躬,他想告诉沈前辈,他宁延来看他了,带着大奉的将士来看他了。
他曾经耗费无数心血绘制的北蛮舆图终于迎来了大奉的军队,他至死都挂念的大奉来接他回家了!
。。。
雄鹰翱翔于天际,战马奔驰于旷野,辽阔荒野上慕容大旗随风飘曳,浅克托带着五万铁骑在长鹰勒格边境狂奔,按照慕容灼灼的命令,他要长驱直入插入长鹰勒格,重创刚从悬边出来的定州军。
西茶山口一战,他浅克托输给了林北阳,被慕容灼灼骂的狗血淋头,更是差点小命不保,此次北上它不仅要把十万定州军留在长鹰勒格,更要一雪前耻,找林北阳报仇。
在他眼中,尽管定州军从悬边沼泽活着出来了,但他们一定被沼泽折磨的元气大伤,此时就算他们有十万大军也不足为惧,再加上慕容灼灼带着狼骑主力正往这边赶,只要他能缠住定州军三到五天,那宁延必败无疑。
长鹰勒格无险可守,双方一旦交战就是刀刀见血的惨烈肉搏,这是慕容灼灼最希望看到的画面,坐拥三十万大军的他最不怕的就是肉搏,就算战损大些,只要能吃掉宁延,那就值得。
但浅克托不知道的是,在他想尽办法要一雪前耻的时候,身在长鹰勒格的宁延和陈令枢早也同样盯上了他。
宁延的中军大帐就在长鹰勒格边境,距离西边的壶腔勒格只有不到五十里的距离,此时的斥候将南部发现北蛮军的消息汇报后,宁延第一时间便着急将领商议如何吃掉这口送到嘴边的肥肉。
刚从沼泽出来,大军还在休整,按照陈令枢的计算,远在壶腔的慕容灼灼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回过神来对付他们,但没想到这浅克托来的这么快,快到可以说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十万大军能有战斗力的也就只有出沼泽最早的安远军镇,其余大军尚在休整,若真被这浅克托冲了进来,还真是个大麻烦。
陈令枢直接指着长鹰勒格边境这块名为古流川的狭窄小道说道,“根据斥候和飞鸿消息,来人是慕容灼灼麾下大将浅克托,这个浅克托可是林将军的老对手了,林将军应该不陌生。”
“原来是这个手下败将。”林北阳沉声说道,“能败他一次就能败他第二次,军师放心,不管他来多少人,我安远军镇的将士都会把他们消灭在古流川,决不让他们北上半步!”
宁延笑着说道,“林兄先别着急,听陈先生把话说完。”
陈令枢颔首道,“林将军,这次浅克托率军五万北上,兵多将广,不容小觑;这浅克托能明目张胆的杀到这里,其身后必有慕容灼灼援军,如今我军休整尚未结束,一旦浅克托不能迅速消灭,等到慕容灼灼一到,这浅克托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住我们,到时候想要脱身就难了。”
宁延在旁附和道,“是啊,本来想的是等大军修整完毕后再边境给慕容灼灼准备一个见面礼,现在来看是来不及了,他浅克托既然这么想和我们打,那就让他知道贸然深入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北阳抬手起身,“军师放心,我安远军镇知道该怎么做,一定速战速决,将浅克托消灭在古流川。”
林北阳领命撤退后,场下的韦雄刀摸着光头起身道,“公子,浅克托可是五万人呢?林将军对付得了吗?要不让我们烛狼军也去吧。”
“既然林兄有把握,那交给他就行,而且我也相信能从安远军镇的实力,他们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宁延摇头道,“古流川交给林兄就行,至于你韦光头,我另有他用。”
“恩?”听到这话的韦雄刀当即按耐不住,好奇问道,“公子,军师,你们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对付慕容灼灼的妙招了啊?不妨说来听听。”
陈令枢摇着扇子哈哈大笑,“确实是有一招,但行不行的通还得看林将军这仗打的如何。”
李彦业将韦雄刀拉回座位,“你啊别着急,有你烛狼军大展拳脚的机会,就耐心等着吧。”
陈令枢微微一笑,随后神色凝重的看着地图上的古流川,“古流川很关键,林将军此战一定要胜啊!”
。。。
古流川,位于长鹰勒格边境,不算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和久负盛名的白狼川比起来位置相差甚远,从壶腔勒格往东走,可以走官道,犯不着走古流川;这在平时,古流川根本没人理,但万事都有例外,如今这个局面就是个例外。
宁延从悬边沼泽杀出,一路往东,北蛮军要是走官道追杀,就要绕远路,等到他们绕到长鹰勒格的时候,定州军早走了;但古流川不一样,若是横穿古流川北上,比起走官道至少可以节省两天时间。
对于着急追上定州军的浅克托来说,尽管知道古流川可能有埋伏,他也要冒险走一次。
此时的古流川早已被安远军镇占领,大将军林北阳站山顶眺望南方,地平线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抹黑影。
“让兄弟们小心,北蛮军来了!”林北阳赶紧低头压低声音说道。
身后将士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摆出战斗姿势。
浅克托走在古流川的道路上,但越往前走他越感到不对劲,因为他这一路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连一个阻拦的人都没有。
以宁延情报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他率军北上之事,五万北蛮狼骑对于宁延来说不是难啃的骨头,他浅克托不相信那宁延就这么看着他们进入长鹰勒格而不做任何抵抗。
“吁!”浅克托在古流川入口的岔道口停下来,“古流川是长鹰勒格南部的最后一道防线,传令下去,全军执锐而行。”
“将军,这古流川地形狭长,四周山壁矮小,难藏重兵,那宁延断不会派人来此送命,属下认为,我们当快速穿过此地,尽快抵达长鹰勒格,杀宁延一个措手不及。”身后副将不解的说道。
浅克托冷冷一笑,“知道为什么我们汗国兵强马壮却一直被宁延十万人牵着鼻子走吗?就是因为我们把宁延和定州军想得太简单了!你觉得这古流川没有伏兵,可那宁延偏偏就在这里布置伏兵,一旦我军毫无防备的进入古流川,有没有想过身后这五万大军的后果会是什么?”
副将听罢,迅速拱手致歉,“多谢将军指点,属下受教。”
“传我军令,全军备战,进入古流川!”浅克托大吼道。
五万狼骑缓缓进入古流川,就像那个副将说的那样,古流川的地形实在是不适合大军埋伏,来到古流川的林北阳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林北阳干脆就不在山坳布置伏兵了,直接让安远军镇将士大摇大摆的站在古流川中央,既然躲不掉那就不躲了,狭路相逢勇者胜,从古流川出去的到底是他浅克托还是他林北阳,碰一下才知道。
也有人不解,明知道对面的北蛮军有五万余人,他们仅有两万不到的将士,敌我差距这么大,林北阳是怎么敢光明正大拦路的,这么做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林北阳也有自己的判断,浅克托如此长驱直入最后的目标一定是想尽快进入长鹰勒格找到定州军主力,并且趁着大军元气尚未回复来一场神兵天降,若真被浅克托得逞,那定州军必将遭受致命打击,就算浅克托没有得逞,一旦被他拖住了时间,其身后的慕容灼灼大军也足以趁此机会杀到长鹰勒格,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定州军无法接受的画面。
既然他浅克托要快速抵达长鹰勒格,这古流川就绕不过去,也就是说就算浅克托猜到古流川有埋伏,也会冒险一试,成了大事可成,就算真被埋伏了,他麾下有五万大军,来得少了拦不住他;来得多了,那正好,还省的他漫山遍野的去找了。
至于为什么两万人敢拦五万狼骑,林北阳只能说他相信安远军镇的将士,相信他们有以少胜多的实力!
古流川这场仗,双方都是心知肚明,既如此,那何必埋伏?
当浅克托来到古流川看到面前严阵以待的安远军镇将士后,脸上神情波澜不惊,甚至还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让麾下将士提前做了准备。
“吼。。”元宝站在林北阳身边,呲牙咧嘴的发出一声低吼。
浅克托缓缓勒马朝前走去,看着面前的林北阳以及让他吃了大亏的安远军镇将士,提枪直指林北阳,用很是蹩脚的中原官话说道,“林北阳,没想到你是真的不怕死,敢在这里拦我汗国狼骑。”
林北阳沉声笑道,“败军之将,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浅克托脸色骤变,“林大将军你看好了,我身后是五万狼骑,你觉得就你这点人,能拦住我汗国五万大军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北阳云淡风轻的说道,丝毫没有把浅克托身后的五万大军放在眼里。
浅克托一边摆弄着手中长枪一边挑衅道,“林大将军,看到我手中长枪了吗?三年前,燕子川一战,我用这杆枪亲手结束了一位定州军将军的性命,你要不要猜猜,死在我枪下的是哪位将军呢?再猜一猜我这杆长枪能不能同样取你性命呢?”
浅克托这话说完,林北阳脸色骤变,三年前的燕子川一战是定州军永远挥之不去的悲痛,定远军镇全军覆没,高陷,宋续两位将军殉国,就算在定州军内部,也很少有人提及这场战争,此时的浅克托用如此挑衅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无疑是在挑衅林北阳和安远军镇,也是在挑衅定州军的尊严。
看到林北阳闭嘴不言,浅克托得意的哈哈大笑,“告诉你们,是高陷,你们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绝望,就眼睁睁的看着我的长枪从他胸膛穿过但却毫无办法,林北阳,你觉得你会是第二个高陷吗?”
安远军镇将士早已怒火冲天,身后副将眼冒火光,恨不得把浅克托的舌头割下来喂狗,“将军,我们上吧,不能就让他这么侮辱高将军。”
林北阳冷哼一声,拿起自己的银琥青珀枪,像浅克托一样提枪横指,只见林北阳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浅克托,昔日高将军如何惨死燕子川,今天我就让你如何惨死古流川,尔等脚下的古流川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浅克托狂笑三声,“大言不惭,给我杀!”
“安远军镇!冲啊!”
一场大战就此爆发,两道黑线自古流川南北两边朝着中央疯狂移动,马蹄践踏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