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逃亡
“庄主。。。”
前来例行汇报孔溪笙踪迹的下属声音都在发抖。
这也不能怪他胆小。自孔溪笙出逃后，孔江元的脾气便越发暴躁，下人们稍有不慎就会惹得他降下惩罚。
堂上那双威严的虎目缓缓睁开。
孔江元道：“有消息了吗？”
手下道：“禀庄主，现在已经能够确定少庄主在南方。”
“南方？”孔江元冷哼一声，道：“需要我告诉你南方这两个字包括的地域有多大吗？别剑山庄在北，他不往南跑还会往哪儿跑？！尽是些废话。”
手下被吓得噤若寒蝉，不敢答话。
一日两次回报，怎么可能次次都有新消息，但没有新消息又难免受到孔江元的责罚。
孔江元忍下怒气，摆手道：“再去探查，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是。”手下应声却未退出去。
孔江元恼怒道：“等着领赏吗？”
手下按下恐惧，道：“庄主，还有一条坏消息。”
孔江元道：“说。”
手下道：“有两名探子。。。失联了。。。”
“什么？！”孔江元猛地站起。
失联。
别剑山庄派出去的探子都是训练有素之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失联？
失联只意味着一种情况，他们已经落在了别人的手里，这也代表着孔溪笙失踪的消息也已经泄露。
这其实是难免的事。别剑山庄在江湖中素无势力，派出去的探子自然较他人更易惹人注意。即便再谨小慎微，走漏风声也是迟早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孔江元并没有发怒，他只是淡淡吩咐道：“下去吧。”
待手下退下后，孔江元才僵硬的坐回椅子，被悲凉包围的他像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垂暮老人。
他的内心只祈求一件事，自己的儿子平安归来。
孔江元没有坐太久，他决定动身前往离别剑山庄不远的一个镇子里。
为了让情报更方便传递，也更好差遣人手，孔德翎在那里专门建了一个据点，捕捉到可能是孔溪笙行踪的情报都会先送到这里筛查，然后再送上别剑山庄。
承剑谷内。
诸葛延正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自锐峰石大败别剑山庄后，诸葛延的日子从未这么惬意过，惬意的几乎让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李阁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身后。
“谷主。”
尽管诸葛延看不见自己的姿态，李阁仍旧一揖到底，恭敬异常。
“嗯。”诸葛延老神在在的享受着阳光的沐浴，看也没看他一眼。
李阁道：“谷主，外面传来一条消息，别剑山庄的少庄主孔溪笙失踪了。据说是，是与一位女子私奔了。”
诸葛延淡笑道：“看来我们的孔庄主要忙的事情不少啊。”
眼见诸葛延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李阁又提醒道：“谷主，我多一句嘴，大小姐她这次出去散心的时间是不是有些久了？”
“什么意思？”诸葛延的语气没有带着半分质疑与责怪。
可就是这么平淡的语气却让李阁汗毛倒竖。
他解释道：“究竟会是谁家的女子，非逼得孔溪笙只有私奔这一条路可选。”
这时诸葛霜的贴身婢女玲儿走了进来。
玲儿小心翼翼道：“庄主，我有事要告诉您。”
她将诸葛霜在西风湖遇见一位神秘公子的事讲了出来。虽然玲儿说自己没有见过那位公子，也并不知晓孔溪笙是何模样，但她句句话都在暗示诸葛霜遇见的人就是孔溪笙。
玲儿根本不知道孔溪笙失踪一事，这件事刚刚传进谷里，一个小小的婢女怎么会这么快就知晓？
她也没有能力将这件事如此清晰的叙述给诸葛延听。
这番话根本就不是她想要说的，而是有人教她这么说的。
诸葛嗣。
诸葛嗣的头脑甚至比诸葛霜还要敏锐。
从诸葛霜主动要求要去锐峰石比剑，诸葛嗣就察觉到了异样。加上诸葛霜曾经告诉他的话和刚刚传入承剑谷的消息，诸葛嗣迅速的推断出自己那出谷散心的妹妹正是与孔溪笙一起私奔的女子。
于是他立马找到了玲儿。
诸葛嗣这么做是为了妹妹的安全，毕竟孔溪笙是别剑山庄的“移动宝库”，与他待在一起必然十分危险。
不过同时他也能得到报复诸葛延的快感。
诸葛延属意的继承人居然和别剑山庄的少庄主私奔了，这天大的笑话会让诸葛延颜面无存。
玲儿退下后，院子里陷入了死寂。
李阁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诸葛延的发作。
“啊！！！”
诸葛延压抑良久，还是忍不住一掌将躺椅打的粉碎。
诸葛延恨恨道：“去，给我放出风去，就说我诸葛延的女儿失踪了，谁能把她安全的带回来，我承剑谷重重有赏，谁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定将那人千刀万剐！”
李阁劝道：“谷主，这样只怕会引得旁人非议，对您的名声，对承剑谷的名声都。。。。”
“我不要名声！我要我女儿回来！！！”诸葛延咆哮道。
诸葛延的这条命令足以让诸葛嗣绝望。
如果诸葛延遣人秘密寻找诸葛霜的话，就证明他是看重脸面的。出了此事，诸葛霜便不再可能继任承剑谷谷主之位。可诸葛延的举措却是什么也不顾了，也就是说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诸葛霜重要。这无疑是把诸葛嗣继承谷主的路给堵得死死的。
李阁道：“庄主，还有一种可能您不得不防。”
诸葛延盛怒之下也只有李阁敢说话。
诸葛延强压下怒气，问道：“什么可能？”
李阁道：“这也可能是别剑山庄的阴谋。”
诸葛延眯起了眼睛。
李阁说的不无道理。
即便这种可能性看起来很小，但也不得不防。毕竟孔江元在锐峰石比剑时表现的太过反常，谁也说不准这是不是孔江元所设下的计谋。
别剑山庄怀疑承剑谷，承剑谷反过来也在怀疑别剑山庄。
诸葛延道：“对，你说的很对。派人去给我盯紧别剑山庄，从现在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就是从那飞出去一只鸟，都得给我数清它身上有几根毛。”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杭州繁华，天下共知，如同梨花雨落，使人眼花缭乱。
孔溪笙和诸葛霜正逛着杭州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别剑山庄和承剑谷都乱成了一团，他们的二人世界却是异常的甜蜜。
街边小吃，把件玩物，不出半个时辰，孔溪笙的手里已经提满了诸葛霜买的东西。
诸葛霜的头上插着一只明晃晃的金钗，那是孔溪笙特意为她买下作为回礼的。
俊男美女本就惹人注目，加上二人大手大脚的挥霍，几乎半条街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他们身上。
“小霜，我们是不是该稍微低调些。”孔溪笙提醒道。
诸葛霜不解道：“怎么了？”
她正逛的起劲，浑然不知所有人都注意着自己。
孔溪笙也不知该如何给她解释，他只能苦笑。
诸葛霜见大包小包几乎挂满了孔溪笙全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买了太多的东西。
诸葛霜有些不好意思道：“笙哥，我一时没注意，就多买了些东西。”
孔溪笙打趣道：“没事，你要再看中什么，买下直接挂在我头上就好。”
诸葛霜道：“这么些东西，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孔溪笙略微估算了下，道：“差不多有二百两银子了。”
单诸葛霜头上那支金钗就足足花去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要知道孔溪笙身上只有五百两银票，再加上诸葛霜的几十两散碎银子，着实顶不住这般挥霍。
这一路下来，两人安家的地方尚未找到，身上的银子已经去了将近一半了。
诸葛霜顿时有些后悔，她取下头上的金钗道：“笙哥，这金钗我不要了，咱们去退了，把银子退回来吧。”
孔溪笙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退不退全凭你自己处置。”
“这。。。”诸葛霜自然是不舍这金钗的。
她又道：“那我们安家的钱还够吗？”
孔溪笙安慰道：“够的，只要我们后面节省些就好。”
孔溪笙随即岔开话题道：“逛着逛着倒是有些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说着他便扫视起街边的酒楼。
孔溪笙从小在别剑山庄的后山呆惯了，自己出门风餐露宿倒也习惯。因为与诸葛霜同行的原因，孔溪笙在吃住上面从不省钱。
诸葛霜道：“笙哥，我们随便在路边找家面馆就好。这几天鱼呀肉呀的我也吃腻了，还是多吃些清淡的好。”她的性子本就善解人意，知晓错误后便会加倍改正。
孔溪笙笑笑，同意了诸葛霜的提议。
二人找了家面摊，要了两碗清淡的素面。
孔溪笙放下了手里提着的东西，边活动胳膊边道：“没想到这逛街是那么费力气的事，我看比抡一天锤子还要累。”
诸葛霜笑道：“要不我给你捏捏肩放松放松？”
孔溪笙见她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赶忙求饶道：“好像现在也没那么累了。”
面端了上来，二人刚要动筷子，旁边却出现了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道：“二位算卦吗？”
孔溪笙笑着摆手拒绝。
算命先生又道：“我与二位有缘，这一卦不收卦金。”
孔溪笙道：“多谢好意，但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
见孔溪笙油盐不进，算命先生又转向诸葛霜道：“小姐，您难道不想算算和这位公子的姻缘？”
诸葛霜一听能算与孔溪笙的姻缘立时来了兴趣。她才不会想那么多，便道：“那就请先生给我们算一卦吧。”
算命先生问道：“请问二位的姓名？”
诸葛霜道：“我。。。”
孔溪笙抢先道：“我姓江，这位小姐姓严。”
算命先生道：“方便透露全名吗？只有个姓氏，在下怕是算的不准。”
孔溪笙似笑非笑道：“准与不准难道不是天意吗？”
孔溪笙早就对眼前这个算命先生有所警惕，从刚开始靠近他们到现在，算命先生一直都在上下打量孔溪笙的模样。很明显，这位“算命先生”是专门冲他来的！
算命先生道：“那可否看一下二位的手相？”
手？
铸剑之人最有特点的就是他们的手。
他们手上的老茧比练剑的人还要容易辨认，连诸葛霜这个看上去外表娇弱的女子也不例外。
名字可以编造，手却只能说实话！
孔溪笙神色一凛，手已然搭在了剑柄上。
孔溪笙明显的动作自然也让算命先生明白自己已经漏了馅。
他抬起手腕，几根飞针从他的袖中激射而出。
不料孔溪笙握剑只是虚招，他抢先一步蹬翻了桌子，翻倒的桌子正巧挡住了算命先生手中发出的暗器。那碗清汤素面也正好扣在了算命先生的头上。
电光火石之间，孔溪笙拉着诸葛霜窜入人群消失不见。
待逃到一处无人的巷子里，两人才敢停下来稍息片刻。
诸葛霜道：“笙哥。。。”
孔溪笙解释道：“那个算命先生是冲我来的，看来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别剑山庄和承剑谷的继承人同时消失，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若是没有这个算命先生，他们几乎已经忘了现在自身的处境。
说是私奔，其实与逃命无异。
除开别剑山庄与承剑谷，江湖上哪方势力不想拿下孔溪笙这座“移动宝库”？
诸葛霜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孔溪笙道：“要不了多久，无数的江湖人士就会涌入杭州城来找我的。我们要尽快出城。也怪我们一路上不够低调，要是注意些的话，想来也不会这么快被人家认出。”
诸葛霜自责道：“只是可惜了那么多东西。我刚才就不该买它们，到头来白白浪费了银子。”
孔溪笙道：“现在就别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逃出命去才最重要。”
他又道：“金钗不是还在吗？最贵重的没有丢就够了。”
诸葛霜摸了摸头上的金钗。
果然还在。
她展颜一笑，自责的伤感立时散去大半。
两人躲在巷子里一直挨到天黑，最终乘着夜色潜出了杭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