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现实世界——小小
那是一间昏暗的地下室。
天花板在渗水，一滴一滴缓慢的滴落在地面，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响亮。
封闭的空间里，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恶臭，在这样的环境下，微弱的呼吸声近乎被忽略。
角落里，一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蜷缩在那里，身体枯瘦如柴，身上伤痕累累，皮肤干枯得没有一丁点光泽，整个人像是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离她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一只破碗，里面只有泥巴污渍，脏兮兮的。
“嘎吱”一声，白色的光线照了进来，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
女人原先是睡着的，也兴许是半晕着的，可昏黄的灯光亮起的时候，她还是条件反射的颤抖了一下。
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女人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努力的把自己继续往墙角缩，像是在试图让别人看不见她。
进来的是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强壮，反而有些柔弱，整张脸黑黑的，就连两侧的颧骨都是凹陷下去的。
男人看都没看一眼角落的女人，反而拖着极慢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另一个墙角的桌子，上面有刀，有棍，有鞭子，数不胜数。
没过多久，“咻”的声音响起，是皮鞭挥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发出凌厉刺耳的呼啸之声。
一鞭接着一鞭的抽打着皮肉，皮肉翻飞，鲜血横流，惨叫不断，这个时候才显现出男人暴虐的一面。
“啊！”女子凄惨的尖叫响起，细细的，痛苦的，扣人心弦，她忍不住的想要躲开，可是那鞭子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挥在身上，疼得她扭来扭去，手脚的铁链时不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然而男人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他一次又一次的举起鞭子，眼神麻木又空洞，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男人重新把皮鞭放回女人够不到的桌子上，看也没看浑身是血的那人，自顾自的离开，门再次被关上。
“啊，不要，不要……”
别墅里，廖小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额头上全是汗，整个人陷入在梦魇中，怎么也醒不过来，嘴里发出细细的声音。
“姒姐，小小没事吧？”床边，站着的顾子澄急得汗都出来了，看着坐在床边给廖小小测体温的左姒，急忙问道。
左姒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皱了皱眉，“392度，烧得有点高。”她一边说一边放下温度计，在一旁的药箱里翻找起来：“你去楼下倒杯热水上来。”
“好，我马上去！”顾子澄得令，立马非一般地往楼下狂奔。
“怎么突然就发烧了？”瞧着左姒焦急的样子，顾廿试图引导她先冷静下来。
左姒终于找到退烧药，一边抠了两颗胶囊出来，一边说道：“大约是……被人血的味道刺激到了。”
一开始是牛血的时候她就发现廖小小有点不对劲的，直到后来她看见了浑身是血的云大娘，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估计就是那时候出的事。
之前丧尸的时候，血是黑色的，她也还勉强受得住，这说明，真正能够刺激到她的，就是人血了，还是那种很大量的血。
脑袋转了一下，左姒还真就冷静了下来，没有刚才那么慌了，她感激的看了一眼顾廿。
这时候，顾子澄也上来了，他端着一杯水，稳稳当当的，但步伐极快。
左姒接过后摸着杯子感受了一下温度，确定能入口后，先是把药塞进了廖小小嘴里，随后让顾子澄把她半扶起来，往她嘴里喂水。
好在廖小小虽然混乱得失去意识，但潜意识里也是知道自己需要喝水的，就着左姒的手，慢慢喝了一大口，胶囊也顺势被咽了下去。
三个人守着廖小小，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她浑身都在冒汗，左姒给她擦了擦露出来的皮肤，随后重新给她测了体温，37度，终于开始退下去了，左姒松了一口气。
“行了，烧退了，你们去休息吧，这儿我守着。”左姒看向顾廿和顾子澄说道。
顾子澄刚想拒绝，顾廿却先道：“好，既然她退烧了，你也适当的休息休息。”
“嗯。”左姒点头。
随后，也没给顾子澄反抗的机会，顾廿扯着他的衣领走了出去。
而廖小小的梦境还在继续……
六岁的小小握着棒棒糖坐在爸爸脖子上，高大的男人时不时转个圈逗她，小小高兴得手舞足蹈，笑得咯吱咯吱的，身旁温柔的女人满脸笑意的提醒父女俩小心。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路过的人看到他们都笑了笑，说他们一家三口长得真像。
廖家，这是老城区最幸福的一个家庭，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女儿可爱，聪明伶俐，任谁提起廖家，那都是要夸一夸的。
画面一转，来到了医院里。
病房里，睡得香甜的廖小小被嘈杂的声音吵得慢慢睁开了眼睛，手上还插着针管，她想喝水了，动了动，想要叫妈妈，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瞥到蹲在病房门后的妈妈捂着嘴，哭得隐忍又痛苦。
小小愣住了，她没敢说话，病房门口的话也在这时闯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和心心怎么可能……爸妈，这不可能，一定是医生搞错了！”这是爸爸的声音，“心心”是他对妈妈的称呼，他话里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是生气，愤怒。
“建霖，我们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是我和你妈去了燕心以前待的福利院，最后查到，燕心她真的……真是的三十年前我们弄丢的那个女儿，她……她是你的亲妹妹。”
门外爷爷的声音沧桑又哽咽，里面的信息让小小的小脑袋瓜转都转不过来，她只知道，出大事了……
“是啊，建霖，都是我和你爸的错，但是你得跟燕心离婚，不然会遭人戳脊梁骨的啊！还有小小，得把她送走才行……”奶奶的话更像是一把刀，刺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我不！”父亲的声音很坚决，“我死也不会跟燕心离婚的！小小我也不可能会送走！”
“儿子，你听妈一句劝吧，你看小小这次生病，根本查不出具体病因，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你们兄妹结婚的带来的后果啊！趁现在她还小，才八岁，送走还来得及。”奶奶似乎试图说服爸爸。
“我们不是兄妹！是夫妻！”
……
小小突然觉得想哭，大人的事好复杂，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送小小走啊，她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是这次怎么也睡不着了，那些话仍旧清晰的闯进耳朵里。
最后是怎么协商的廖小小已经不知道了，她只知道，爸爸妈妈还是很好，她的病也慢慢好了，他们重新回到了家里，过着幸福又快乐的时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奶奶不再来家里，偶尔和爸爸妈妈回去看他们，他们脸色也不好看，总是去了没一会就又回家了。
那时候，廖小小觉得，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变，她仍旧会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可是好景不长，就这样过了近一年的时间，廖小小发现，每次放学回家后父亲的拥抱和母亲的亲昵不断的减少，餐桌上的菜品逐渐减少，味道逐渐奇怪，爸爸妈妈也总是不太高兴的挎着脸。
周围的邻居看见她不再笑嘻嘻的叫她，逗她玩，而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就连她跟他们打招呼也不被理睬。
后来的有一次，廖小小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听见她进门的动静后又立马伸手把眼泪擦干，廖小小注意到，妈妈的手臂上有一条血痕，她关心的问她怎么了，可是妈妈只是摇摇头说是不小心的。
而当天晚上，爸爸没有回来吃饭，廖小小想问，可是看着妈妈难看的脸色，只能默默低着头往嘴里扒米饭。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去上学，爸爸还是没有回来。
从那以后，廖小小经常看见妈妈的身上带伤，而爸爸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眉目间也越来越暴躁，再也不温柔的叫她“小小”。
直到有一天，妈妈的额头上渗着血，抱着她一边哭一边说道：“小小，妈妈带你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去新的地方生活。”
她的声音中透露着失望与痛苦，廖小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也清楚，这个家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家了，爸爸，也不再是当初的爸爸。
学校里，私下里同学们都指指点点的说她的爸爸妈妈不要脸，说她的爸爸妈妈败坏社会，说她是个怪物，说她是个畸形小孩，就连老师们，都只是表面上制止同学们，其实在办公室里，也在讨论她是不幸的孩子。
于是乎，廖小小点了点头，小声地答应：“好。”
那天，妈妈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
随后的几天，廖小小发现自己的衣服慢慢消失在衣柜里，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房间门口的箱子里。
廖小小知道，妈妈要带她走了。
果不其然，爸爸依旧没有回来的一个晚上，妈妈在她的小床上抱着她，母女俩难得的躺在一起睡觉。
妈妈眉眼间带着一丝轻松，她久违的笑了笑说道：“小小，明天你乖乖上课，下午放学的时候妈妈去接你，然后我们就直接离开这座城市。”
廖小小窝在她怀里，轻轻的点着小脑袋，也很高兴的说道：“好的，妈妈。”她终于可以离开那些令人窒息的老师和同学了。
随后，妈妈又跟她说了很多很多，母女俩幻想着在未来的家里要添置些什么小玩意儿，要种什么花，她说要多肉，妈妈说要天堂鸟，她说那是自由的象征。
母女俩聊到深夜，廖小小终究是困得不行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妈妈已经没在床上了，门外传来声音，廖小小出门看去，原来是妈妈给她准备了丰盛的早餐，母女俩一起开开心心的吃着香喷喷的早饭，吃完之后，妈妈又笑嘻嘻的送她出门，母女俩笑着挥手告别，对对方说：“晚上见。”
两人都知道，那是她们的约定。
这一天，一路上没再遇到那些用奇怪目光扫视她的邻居，同学们那些难听的话也没再传进她的耳朵里，公交车也准时准点的到达，廖小小觉得，今天是她的幸运日。
坐在教室里，廖小小看见小鸟在窗外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随后又欢快地扑腾着翅膀飞向了高空。
她对着窗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对放学充满了期待。
放学后，廖小小站在校门口等着，开心的等着她的妈妈来接她。
可是校内的同学们一个个经过她的身旁，等到保安大叔把学校大门关上之后也没有人来，廖小小嘴角的笑容早就撇了下去，她安慰的心想：妈妈一定是有事耽搁了，还是我先回去找她吧。
这么想着，廖小小朝家走去，此时回家的公交车只剩下末班，偌大的车上除了司机只剩下她一个人，显得她孤独极了。
一下车，廖小小就飞快地往家跑，夜色已经暗了下来，挨家挨户的都在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餐，看着电视，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哒哒哒的穿梭在老城区，最后跑上了其中一栋的三楼。
气喘吁吁的跑到家门口，廖小小按了好几下门铃，期待着妈妈给她开门，可是迟迟没有反应，她只能从书包里翻出钥匙，插进钥匙孔，缓缓打开家门。
屋内连灯都没有开，死气沉沉的，廖小小慢慢走了进去，开灯，试探地叫道：“妈妈，妈妈你在吗……”
然而无人应她。
廖小小连书包都来不及放下，随后找遍了整个家，可是都没有找到妈妈的身影，房间里整齐的装着她衣服的箱子倒在地上，而主卧里属于母亲的箱子却已经不见了。
廖小小突然就大哭起来：“妈妈，妈妈你在哪？你在哪里！？”
渐渐的，眼泪都哭干了，廖小小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没有东西给她吃。
脑袋哭得眩晕，她躺在沙发上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