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高攀33
他上次问的是‘要不要跟我处’, 这次问白乐要不要跟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白乐当然知道,男色当前,白乐往旁边磨蹭了一下, 琴键发出一声轻音, 她躲避他炙热的视线:“江总,您又不是没得选,干嘛要我呀?”
意思很明显, 我不想跟你,但我又惹不起你。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江闻朝不说话,白乐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她瞧瞧抬起头, 看到江闻朝同样正在看着自己。
“就, 我长得吧也不是那么好看, 上次你也知道了, 我技术极差, 万一哪天下脚没轻没重了……”白乐觉得自己就像脖子上已经高悬着一把刀,还得极力喊冤的狱囚, 小心翼翼跟刽子手讨价还价,“那多不好啊。”
“是吗?”江闻朝轻哂,
“嗯嗯。”
白乐抬起头,一个坐在钢琴上, 一个站在地上,二人近得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白乐连忙移开视线,但仍然能觉察到他手掌心的温度,气氛逐渐攀升,即将达到沸点。
白乐连忙开口:“真的, 我其实一个人这么久生活也挺好的。江总想找,不如找个经验丰富点儿的,体验感也强。”
她以为自己要从表面合约女友升级为x伴侣,斟酌着措辞道。
她全身心写满了抗拒,没敢抬头去看江闻朝的表情,但能感觉他的手从腰间离开了。
所以……
——“我突然想起家里衣服没收,回去了啊不劳您送!”趁敌不备先行撤退,白乐从钢琴上跳下来,拿起手提包就往外面跑。
别墅外面有一扇铁门,白乐把铁门关上的时候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客厅里亮着灯,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一道颀长的影子,很明显是没有跟上来。
白乐松了一口气,去地铁站乘车回家。
洗过澡后,白乐仰着身子躺在床上,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几分钟后,她整个人裹起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机放在外面,打开搜索引擎,尝试输入“江闻朝女友”几个字,出来的词条比较少,应该被处理过,翻了几页,只能翻到关于她的信息。
可这厮说自己不是第一次啊,所以以前肯定也会有x伴侣,再找回来就是了,干嘛让她代替呢。
白乐找了一会儿,无奈她能查到的东西就这么多,翻了好几页都没翻到,正打算换另一个平台的时候,其中一个词条映入眼帘。
是好几年前的一个营销号发布的文章下面的评论,淹没在众多评论和水军之中,只说了短短八个字:“江槿没死,爱信不信。”
白乐点开用户信息,是一个私密账号,主页一片空白,估计很久没有用了。
……江槿没有死?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子里出现就开始慢慢扎根,白乐突然想到刚才冯姻的那处失常和别有意味的一句“噢,应该会的”,让她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陆乾说得对,她不了解江闻朝,更不了解这些生意上的弯弯绕绕。聪明经常用错地方,在某些事情上糊涂得很。
这么想着,白乐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大概七点多被外面雨水“噼里啪啦”打在墙壁和树叶上面的声音惊醒,雨才刚刚下,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起来给自己温了一杯牛奶喝,觉得手心有了点温度,但是胃里很不舒服,吃不下饭。
门铃响起,白乐走过去,趴在猫眼处看了看,迟疑了一下,打开门:“妈,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来过你这儿吧。”杨清苑走进屋子,“就过来看看。”
“我待会儿就要去上班了。”白乐早上刚收到艾文的信息,说他等一下就到。
“哟,还上班呢?”杨女士挑了个椅子坐下,眼神四处打量周围,眼里的嫌恶丝毫不加掩饰,“江总给你的不够多?”
白乐抿唇,没说话。
杨清苑没有觉察到白乐的异常,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我们家现在困难你也是知道的,但是什么样的困难对江家来说都不是事儿。白乐,你要知道陆家培养了你这么久,现在我们只需要三千万——”
“——上次我已经还上了。”
“白乐!”
“你能别来找我了吗?我跟江闻朝什么关系都没有。”白乐觉得喉咙口干涩发堵,鼻尖酸楚,好在没有哭出来,“而且我们应该很快就要分手了。”
杨女士双腿交叠,往后一靠,声音淡漠:“那就让他给你一笔分手费。”
白乐靠在沙发上,手指深深陷入手心的肉里,学着杨清苑的语气,轻描淡写:“我要是不干呢?”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江家那位大少了吧?”杨清苑皱起眉,“我以前也跟你说过,喜欢是最没用的,讨不着什么好处。何况他江闻朝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白乐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杨清苑。
觉察到白乐的视线,杨女士突然想起来似的:“噢,你应该还不知道。蛮久之前的了,你爸爸驾驶公交车出了事,车掉进河里去了。”
白乐眼眶已经泛起了微红,强压住内心翻涌的情愫。
很多人都问过她为什么要当记者,她都没有明说。她生父白随智只是一名很普通的公交车司机,在一次驾驶过程中出了交通事故,公交车掉进了河里。其实那辆车本来就有问题,经久未维修,但是舆论向来是受资本控制的,公司利用资本把白说成黑,“司机疑似醉酒驾驶导致公交车失控”的报道铺天盖地,“白随智”这个名字也成了众人谩骂的对象。
她当时还不大懂事,面对媒体的长/枪短炮只能往杨清苑的身后躲。记者们手里拿着话筒和相机,镁光灯一闪一闪,逼问母女二人“白随智平时是个怎么样的人”“会不会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耻辱”。
杨清苑不愿意接受采访,媒体就写“夫妇二人人品都有问题,女儿脾气也不大好”,于是当时杨清苑就成了舆论讨伐和谩骂的对象,受害者的家属把母女二人当成出气筒,往她们身上砸各种东西,说出来的话也一个比一个难听。
后来白乐想,如果她也能成为一名记者,一定就能保护自己和妈妈。
然而现在,杨女士正坐在她的面前,眼神冷漠,语调带着轻嘲:“你以为我没找人查过?那次舆论风波为什么能持续这么久,反响这么大——背后的资本可不止公交公司一家。”
白乐静静地望着她,手心被指甲按得发疼。
“那天本来还有一个新闻,是关于江家千金江槿出事的报道。”杨清苑耸了耸肩,“舆论本来就是一道压一道,群众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关注也就少了。我现在跟你说,是想告诉你,别喜欢上资本圈儿里任何一个人——你啊,玩不过他。”
所以,怪不得她会同一天在陵园碰到江闻朝。
她父亲的名声就这样被资本通过媒体编撰成新闻,不仅仅是在给企业遮丑,还被当成了□□,以此吸引群众的视线。江家为了保护江槿的信息,给舆论添了一把柴火,以此推波助澜。
至于江家为什么要隐瞒关于江槿出事的信息……很有可能是江槿其实并没有死,她在那辆公交车上,被人救了上来,但后来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整件事情就这么串联起来了,白乐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
“你反应也用不着这么大吧?真喜欢上了?”杨清苑说着,电话铃声响起,她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表情却一点点严肃起来,“嗯,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后,杨清苑站起身:“白乐,陆问驹在监狱里伤口裂了,需要马上治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白乐嘴唇发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我跟你一起过去。”
她坐在汽车后座,看着路边的街景一闪而过,突然开口:“妈,你刚才说要多少钱来着?”
“三千万。”
“我知道了。”白乐低下头,眼睑一点点沉下来。
二人赶到医院之后,陆问驹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陆乾站在手术室门口,已经缴好了费用。
“乐乐啊。”陆乾走上前,“——阿姨都跟你说了没?”
“她已经知道了。”杨清苑瞟了白乐一眼。
“就是说啊,他们这些老牌的几个家族之间这么乱,自己家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我们乐乐还是不要嫁过去了,要点分手费走人吧。”陆乾看向白乐的眼神中似乎带着心疼。
他伸出手想去拍白乐的背,仍然被躲开了。
等陆问驹的情况已经稳定,白乐也不打算多留,起身往外走,打算看看附近有没有地铁站可以回家。
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距离地铁站有一定距离,白乐打开导航,找了一条比较近的路线,打算抄近路走。从这里到另一条街道需要经过一条小巷,白乐刚走进巷子,就听到有金属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她回过头去,只看到路边的垃圾桶堆满了,吹下来了一个被挤扁的易拉罐瓶。
白乐心里警铃大作,一步一步往后退,想走到人多的地方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听到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只能加紧脚步往前面跑。
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急促,白乐经过一个岔路口,打翻了旁边的垃圾桶,借此拖延时间。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应该是跌倒了,但是马上又跟了上来。
很快就到出口了,然而后面的人几乎要碰到她的头发,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很大的力道将白乐拉进左侧的巷子里,几乎是带着她跑。
后面的人来不及转弯,稍微迟了一步,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来。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白乐被握住手腕,扔进路边停着一辆车的后座。
前排乔伊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老板娘没事吧?”
……她要下车!
然而车门已经被锁上了,江闻朝面无表情地坐进副驾驶,命令:“开车。”
“姓江的你让我下去!”白乐拉开关拉不动,伸手狠狠地砸玻璃窗。
窗户被她砸得“哐当”作响,然而她的手已经通红发麻了,窗户还是纹丝不动。白乐直接身体前倾,去驾驶座抢方向盘。然而她的力气当然比不过乔伊,江闻朝拧了一下眉,握住她的手腕,往后一甩,白乐趁机反握住他的手,随后狠狠咬了一口。
“——白乐你属狗的?”江闻朝一声抽气。
白乐来劲了,咬住他的手不放。江闻朝按下一个键,车座后背渐渐移动下来,他直接将白乐连带着坐到前排落下来的座椅上,冷声:“放开。”
她的眼圈已经完全红了,想到过去媒体对白随智的谩骂,非但没有放手,口中的力道又加深了几分。
“嘶——”江闻朝用了点力气将她拉开,白乐还想去抢方向盘,双手直接被扼住,整个人背靠在江闻朝怀里,脚也被按住,动弹不得。
“江闻朝你tmd不是人……”白乐挣脱不开,泪水大颗大颗从眼眶中溢出来。
乔伊在驾驶座上,车开得很稳,速度也很快。白乐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到他手背青紫的压印上,落到衣领里。
“谁跟你说了什么?”江闻朝眼睛一眯,声音泛着寒意。
乔伊也开口:“白小姐,老板还在开会,觉得你动向不对马上就赶过来救你了。”
“觉得我动向不对?”白乐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从遇到江闻朝开始,不管是上回在陵园工作处,还是后来在星巴克咖啡厅,他都可以知道她的具体位置。
顾盼兮早就跟她说过了,别跟江闻朝在一起,不然她会被玩儿死。
车子绕过一个红绿灯路口,依然行驶得很快。白乐抬起眼,声音发抖:“你监视我?”
对上白乐的视线,江闻朝喉结上下一滚:“我在保护你。”
“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话。”白乐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蠢成这样,她就这么一个人,却被各种人当成棋子拿捏在手里,被耍得团团转。
江闻朝眸色微沉,深呼吸一口气,放柔声音:“我查出是谁了,但是目前还没有动手,白乐,我得保证你的安全。”
“查出是谁要害你的妹妹吗?”白乐也没客气,以前连提都不敢往这方面提的内容,现在直接开口问。
果然,江闻朝神色阴沉下来,没有说话,但手中的力道一点没减。
“这就生气了啊?”白乐继续往他心窝子里捅刀,“也是,当初愿意花钱引导舆论,是家里就这么一个妹妹,早就宝贝得不得了了。你这么厉害,怎么现在连江槿在哪儿都不知道?”
“白乐。”
“白小姐!”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打断她的话,白乐冷嗤一声:“败类。”
她现在已经在江闻朝的雷区上蹦迪了,从前不敢说的现在一股脑儿往外蹦,江闻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闭嘴。”
“难道我说错——唔!”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江闻朝竟然会亲她。
是那种野兽似撕咬的吻,白乐手脚被人按住,想往后缩也没有位置。嘴唇被人咬破了,血腥味弥漫开来,白乐也没客气,下口很重,以至于江闻朝放开她的时候,唇瓣已经破了,还带着点血。
白乐大口喘息着,泪水朦胧了视线。
不知过去了多久,车停了。车门打开,外面是浓重的雾气。白乐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一座位于半山腰的私人山庄,从这里望下去,透过薄薄的云层可以看到一小片湖。
她是被人拦腰抱起来的,鼻尖有很淡的松木香气,然而她几乎没有力气抬起手,声音也有些微弱:“你给我吃了什么?”
江闻朝没回。
从这里一路走到绕着藤蔓的围墙,长廊上爬满了紫藤萝,再往里走是一幢民国风的建筑,红砖砌起的高墙摇曳着绿色藤蔓的叶子,入眼是挑高十几米的大厅,偏黄色调的灯光显出古典美感,从大厅中央的螺旋楼梯一路向上,二楼卧室的门被“啪”一声带上。
她被人很温柔地放在了丝质被衾的床上。
觉察到白乐满眼的戒备,江闻朝单腿屈膝,半跪在床边,唇角还有些血渍,音色低沉,温柔得发腻:“乐乐,你乖一点。”
“你想做什么?”白乐觉察到手被人握住。
然而江闻朝只是很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外面很危险。”
“你离我远点。”白乐语气里的厌恶丝毫不掩,“我觉得恶心。”
江闻朝知道她在说很多年前那件事。
那是他父母做的,但白乐厌弃的是整个颠倒黑白的资本圈。
江闻朝呼吸浅浅的,将白乐鬓角的发拢到耳后:“……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沉且有磁性,比平日里温柔了许多,然而白乐看到,江闻朝从旁边拿出了两只绳索连在墙上的手铐,打开,将她的两只手腕固定住,随后从包里拿走了她的手机。
“等我把人抓住了就让你出去。”他看着她两只细白手腕上的手铐,眸色一暗,“房间里有很多东西,你可以看电视,或者看书写作,想吃什么跟艾文说就可以。”
“江闻朝你tm变态。”
白乐今天已经无数次踩了他的底线。
她以为自己会激怒他,然而江闻朝只是微微俯身,双臂环住她的腰间,抱了一下她。
白乐怒瞪。
“别看我,”江闻朝声音就在她耳边,“不然我就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