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章 等我
翌日，林苒苒悠悠转醒后，却发现身边早已空空荡荡。
伸手触碰上旁边的枕头，泛着凉。
她看了眼摆在床头柜上的时钟，正显示着8：52分。
黑眸闪过一丝疑惑。
婉婉周末也要起那么早吗？昨晚还在发着烧，今天就早起，是没事了吗？
苒苒一洗漱完就带着不解，直往楼下赶去。
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客厅沙发上坐着的身姿袅袅娜娜的女生立刻就站了起来，亲昵自然地走上前，拉过林苒苒的手。
“苒苒，好久不见……”
秦婉亮着张脸，语气温温柔柔。
语音才落，沙发里坐着的另一个身着旗袍的女子也不再做着拨弄烂花的动作，反而朝苒苒轻招手，温和一笑。
“苒苒，快来坐。”
“多亏有你，婉儿才好了不少。”
林苒苒坐在两人中间，说：“婉婉没事比什么都好。”
说完，回握住了秦婉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婉：“好多了，其实就是做噩梦。”
秦阿姨放下手里的剪刀，叹气道：“这孩子对自己的要求高，样样都要做到最好，反而得不偿失。”
“妈……”
收到秦婉嗔怪的目光，秦阿姨笑着说：“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柔夷的纤手抚起掉在臂上的披肩，秦阿姨轻转着玉镯，温和对林苒苒说：“还好有苒苒，婉儿才能走出噩梦。不过那么晚叫你赶过来，也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苒苒和婉儿又是好姐妹，关系本就亲亲密密的，也不用客气，但是阿姨知道你不缺什么。”
“这样吧，阿姨把这手镯送给你，平时一直戴着，现在有点旧了，苒苒千万不要嫌弃啊。”
林苒苒推辞的话还没说出口，秦阿姨就直接又迅速地把那翡翠玉镯套在了她的手上。
翡翠玉镯成色极佳，衬得手腕更加纤细。
“……”
实际上，比起强势的态度，温和且有理有据的话，才更让人难以拒绝。
事已至此，再拒绝就有点……
于是林苒苒坦然收下，弯着眉眼说谢谢阿姨，秦阿姨这才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
“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题。这么久没见，也有很多话要聊，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婉儿要好好待苒苒，知道吗。”
秦婉笑得温温柔柔：“知道啦。”
见秦阿姨走后，林苒苒终于开口，稍显迟疑：“婉婉……你？”
昨晚抱着婉婉后，心里立马就泛起的痛苦与无奈太过真实，实在是难以忽视。
玉石桌上正摆放着一盆长寿花，叶色鲜绿，花香扑鼻。
秦婉拿起剪刀，弄掉了一朵死花苞。
“苒苒想问什么？”
林苒苒：“你感觉有哪里难受吗？”
秦婉放下剪刀，摇摇头。
“没有，应该是这几天太累了，没休息好，老是做些奇怪的梦……”
林苒苒追问：“梦里有什么？”
她隐约感觉答案就在婉婉所说的梦里。
林苒苒蹙着眉，问得一脸认真。
秦婉点了下她的鼻尖，像是没当回事，“这我哪里还记得？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眼前的少女，气质温温婉婉，嘴角带着微笑，哪里还有一点昨晚状似疯癫的模样。
林苒苒对上那双亮柔柔的美目，终于放下了心。看来那莫名其妙产生的情绪感应，所有的不安与不对劲都是自己胡思乱想才造成的错觉。
果然是想多了。
后面，秦婉和她聊了很多，一年多未见，交谈起来却没有什么阻碍，反而有着无限的话题。
她们整整聊了一天，聊到天黑。
夜幕降临，林苒苒也该回家了。
秦婉目送苒苒出门外，一声不吭地望着她。林苒苒朝她挥手后，转身就往车那走。
可就在林苒苒准备上车时，秦婉开口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疑惑回头，突然被紧紧抱住。
这不是普通且平常的拥抱，而是一种失而复得又害怕再次失去的卑微姿态。
林苒苒一愣，刚想回抱。
秦婉却先一步松开了她，笑着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等我，苒苒。”
…………
汽车的尾气喧嚣，身影渐渐地远去。
隐蔽高耸的桂花树后，缓步走出来一位身穿水墨丹青旗袍的女子，她扶了扶簪在秀发上的雕花金步摇，动作端庄优雅，曼妙身姿娉娉动人，满是大家闺秀的气质。
她站在树下，没再往前走。
“婉儿，感情真深啊。”
声音轻柔似风，宛宛而言。
秦婉没有惊讶也没有转过头，只是在盯着空中纷纷芳飞的桂花，目光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女子又接着说，语气中透着坚硬。
“人一旦有弱点，就会瞬间溃败。”
“婉儿总是不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秦婉伸手，接住了一朵正下落的桂花。
摊开手，花朵静躺在娇嫩的手心上。
秦婉将桂花随手一扬，嗓音淡淡。
“我从不会后悔自己所选择的。”
“母亲，你感觉到寒冷吗？——都说高处不胜寒，成为强者就得拥有孤独寂寞，既是这样，也还是……真的、非当不可吗？”
秦阿姨：“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事，站在顶峰自有它其中的乐趣，孤独一点又如何？”
“人人都想变强，而你却想退缩。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当你弱如蝼蚁，被人肆意玩弄时，不要回来求母亲。”
“世上没有后悔药，要仔细想清楚。”
“还有，你不要去想你失去了什么，而是要看你拥有了什么。”
“得失与利弊，总是分不清。”秦阿姨眼神中闪过愠怒，“就是因为你的不争气，我才会损失喜欢的镯子。”
她的语气中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秦婉转头：“一个镯子罢了。”
“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更换、也没那么喜欢的镯子，生气什么？再买不就行了。”
秦阿姨呵笑一声：“我是心疼钱吗？家里明明有那么多古董玩物，但我偏要送那个心爱的镯子，难道你愚蠢到现在还没明白这其中的苦心吗！”
“那是想告诉你：世上的感情都是有来有往的。现在是个镯子，下次呢！”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过于执着和投入过多情感在某件东西上，包括人。”
秦婉听着母亲教训自己，却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秦婉條地缓步上前，在秦阿姨面前站定，直视着秦阿姨。
少女一袭素雅白裙立于树下，出口字字冰凉。
“明明苒苒是母亲叫来的，人情是母亲欠的，就连心爱的玉镯也是母亲自作主张要送的。怎么现在都在怪我了？”
苒苒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也不会强人所难、夺人所爱。
“母亲的好总是带着目的性，却硬要怪我做人做事不够通透与圆滑。”
“母亲，我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做不到像你一样冷血无情。”
“我不想再为别人的目光与赞美而存活，我想为自己而活……”
啪地一声，秦婉立刻偏头。
秦阿姨手都在颤抖，缓气骂道：“一事无成的废物……”
秦婉红着半张脸，却露出了笑。
“母亲动手了。”
这一局交锋，是母亲输了。
“母亲心急才不慎动了手，这事我会和父亲解释清楚的。但是作为赔偿，我要转学去新升高中就读。”
秦阿姨心里瞬间明亮，哈了一声。
“果然是我的好婉儿，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拿着我传授的来算计我，真是好样的。
秦婉低着头，“都是母亲教得好。”
秦阿姨理了理被弄得有些微乱的披肩，温和一笑：“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想去就去呗，母亲还能拦着你吗？”
“是。母亲教训的对。”
秦婉突然开口：“母亲，其实我失去的要比得到的……还要多。”
这一声被揉杂在风里，秦阿姨并没有听清。
～
考了两天半，这场离谱的评级考试终于告一段落。而成绩也飞快地改完并示出。
老师效率极高，只用了一下午。
而林苒苒毫无悬念是……倒数第一。
班里的同学们都在互相沟通、交流着知识点，发表自己的意见。
而林苒苒捏着卷角，正垂着眼。
一班的同学们一直都在偷偷关注着这位美貌杀人的转学生，见人低着头拿着刚考完的卷子沉默不语的乖巧模样，这些男生学霸顿时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了搭话的理由。
没办法啊——整整一周，这个转学生一直都在复习复习，根本没给他们上前交流的机会！
毕竟人家在努力学习，你上前撩妹聊骚，这合适吗……？
况且他们都是专心学习的书呆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聊天、找话题……
而现在——见到林苒苒为成绩黯然神伤又魂不守舍地可怜神情，他们瞬间有了一种怜惜心痛的感觉。
瞬间就生出了完美的搭讪理由。
去慰问、去展示贴心、去陪伴。
他们不是变态狂魔，但是——这张脸，这个身材，谁不想去搭讪搭讪？
率先出场的是一班的小灵通学委。
“那个……林、苒苒？”
林苒苒回过神，歪头看他。
“怎么了？”
映入眼帘的全部都是在闪闪发光的盛世美貌，而且近距离观看所造成的杀伤力极大，学委立刻捂住心脏，匆匆忙忙地跑了。
卡哇伊，好可爱！！
“……”
没用啊，才短短几秒！其他观看的男生们顿时捶胸顿足。
第一局，惨败告终。
the next challenge，begin。
体育委员长得身强体壮，脸颊却红得像个柿子。在几个好兄弟的支持目光下，咬咬牙，终于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那个……林苒苒同学，不要伤心，不要难过，我相信你下次一定能考到倒数第二的！”
闻言，不远处站着偷瞄地几个男生立马无语扶额，心里开始疯狂吐槽。……兄弟啊，难怪你一直单身！有你这么安慰的吗？(ー_ー)!!确定不是在嘲讽吗？
林苒苒沉默过后，才说：“好的，谢谢你同学。”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蠢言屁话——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且搞砸了的体育委员难过地跑出了教室。
苒苒疑惑：我看起来……很伤心吗？
第二局，完全没戏。
the next challenge，begin。
第三位要出场的人整理好衣服，正准备上前，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盛芃拎着一纸袋鼓鼓囊囊的零食，栗发微湿，长腿一迈跨过后门门槛，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走到座位旁却没有坐下，而是伸臂将手上的袋子放在了林苒苒的桌上。
“下雨，所以晚了点。”
他的嗓音沉沉，像外面的雨一样冷。
林苒苒摸了摸纸袋外面，是干的。
“……谢谢。”
肚子空空饿了半天，胃里早就难受得不行，要是盛芃再晚点回来，苒苒就得去医务室挂葡萄糖了。
她黑眸亮亮，掏出了一盒饼干。
林苒苒打开饼干盒，瞥了眼他的湿发，偏头随手一扬，拿过自己桌上的纸巾向后稳稳地扔到盛芃的桌上。
“不白给，记得交钱。”
盛芃坐在座位上，不客气地抽出几张带着漂亮印花的纸，擦着头发，语气懒洋洋。
“知道了，小气鬼。”
见到了全过程的那个原本要上前搭讪的男生霎时间僵在原地，一副被横刀夺爱的悲痛模样。
“……”
“可恶，斗不过啊！”
谁敢抢太子爷的女人啊！
班里有个男生说：“……太子爷，真的讨厌她吗？……”太子爷曾公开坦言，不喜欢林苒苒，所以他们才敢去搭讪。
一个男生压低声音与同伴聊天：“你们觉不觉得……他俩像是在打情骂俏？”
“这么一说，有点像……”
另一个男生哀嚎道：“不是吧！……我新晋的女神已经被人勾走，收入囊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