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快
第二天一早，林苒苒和盛芃坐上了许叔的车，两人都看向窗外，谁也不理谁。
尴尬的气氛在车上弥漫开来。
坐在驾驶座上的许之豪不解转头，看向他们，心里直叹气，这两人该不会在昨晚偷偷打起来了吧？
瞧见两人都脸色不好，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可观察了半天，他又发现猜测失误。
因为——
一个面带困倦，疲着一张俏脸在扒拉手机，时不时地掩嘴打哈欠，明显是没睡好。
另一个则面无表情，眼眸轻垂，懒散地盯着手机，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段子之类的，唇角微勾，梨窝显现，看起来心情不错。
“苒苒，现在头还疼吗？”他启动汽车，率先打破沉寂。
林苒苒眨了下朦胧的睡眼，强撑起精神，正好坐姿，才扯了扯嘴角说，“不疼了。”
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她又补充说，“就是有点困。”
倦意已写满在脸上。
“先睡会吧，还有好一段时间才到学校，到了我再叫你。”
林苒苒甜声应好，杏眼余光中却偷瞥向了某人。
然后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眯起了眼。
视线更是光明正大地挪向他，黑亮的眸中全是不明所以地探究。
男生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放至唇上，似在思索，然后眨下眼，紧紧地盯着屏幕，表情专注且认真，接着下一秒，她看见——
素日里那面对她时装满了嫌弃与厌烦的眸里，此刻却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笑意，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他的笑容感染力极强，整个人突然变得更刺眼亮目了起来，非常吸睛。
林苒苒的瞳孔猛地一颤。
那边的车窗下调了一半，风明目大胆地钻进来，掀起了他额前的几缕栗发，让男生周身都带着慵懒的温和气质。
不同于以往那尖锐霸横的嗤笑嘴脸，反而温柔又充满活力，明媚似阳。
雨早就停了，路边急速掠过的树叶上却还沾着雨滴，柔软得像清晨的露珠，空气中满是湿漉漉的味道。
林苒苒突然觉得有点闷闷的，像是被人用泡满水涨大的棉花强塞进了心里，堵到不行。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他。
或者说，是他一直都不愿在她身上展现的另一面。
她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毫无理由地不快涌上全身，胸腔、心脏，都带着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和奇异感。
她皱起眉，转头盯着车窗。
透亮的车窗照映出少女不解的神色。
有什么事是能值得这么开心的？
片刻，她又轻声冷哼，关我屁事。
解锁密码，点开短视频的app，逼自己不要去回想那张讨人厌的脸。
白葱手指划动视频的速度越来越快。
明明在盯着屏幕看，可脑海里却又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笑容。
不想了，没什么好想的。
…
啧，真晦气！
反复折腾了几分钟，内心风波不断。
……视频肯定是看不进去的，她终于承认，然后摆烂似的对自己怄气了起来。
想就想了，又没人知道。
前一秒心里还说着不在意，这时的她却开始嫌弃起他来了，见他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能那么开心，不禁嘲笑起他的低档次。
手肘搭在膝盖上，这么好满足吗。
她一会儿又开始疑惑，是什么呢？
名牌包手机衣服鞋子？钱？跑车？
每样东西她都猜过了一遍，却感觉都不对，对他们这种不缺钱的人来说，这些都只是日常。
那还有什么？
她忍不住地去多想，反而混乱了起来。
脑子线路一转，莫名地接到了苏寂对她说过的话，虽然那时的她，没往心里去，但是现在，看着某人开心的模样……她不得不怀疑那些话的真实性。
难道……是因为女朋友？
…谈恋爱真的有这么开心吗？
她不懂这莫名其妙的烦躁从何而来。
只能在心里想着，果然是太讨厌他了吗？总之，见盛芃开心，她就很不快。
还有，他谈过那么多任，而她一个也没有，这不是显得她太古板无趣了吗！
所以，她心里不爽，是因为输他一头？
好像，这理由也蛮有可信度的…
盛芃上车后，虽一直在看着手机，但其实他的手机屏幕却是………停在主页面。
事实上，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手机上，他正想着昨晚林苒苒那羞窘的模样，想着想着还忍不住地弯起了嘴角。
见讨厌的人出糗，他自然乐此不疲。
划着主页面，他现在突然想翻小时候关于林苒苒的照片看看。
这是一个很奇怪又要命的想法。
讨厌一个人，又怎么想到要翻对方的照片看呢？应该是连看一眼都觉得嫌恶才对。
所幸，他存的都是林苒苒的丑照。
这是个合理的理由，无非就是想从这些照片身上找到些能嘲笑对方的乐子罢了。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点开图库。
图库里的相片并不多，很轻松就能找到目标。
手指轻轻地划着，停在一张图片上。
他停顿了会，还是点开图片。
这张照片——是意外拍下的。
图片中的女孩双手搭在身上的雪球上，腰杆笔直，肌肤雪白，脸颊两边微微泛红，鼻尖冻成一抹粉，这位精致可爱的瓷娃娃下巴微抬，眉眼半压，面无表情地看向镜头，端着是高傲孤睨的姿态。
盛芃压唇，学她半垂眉目。
心里却是啧笑出声。
所有人都被骗了。
什么乖巧懂事，什么平易近人，通通都是狗屁！
这才是林苒苒的真实嘴脸。
记忆中，一个素白净面的小女孩，正躺在白茫茫的雪地，被冻得通红的双手正费力地推着压在身上的巨大雪球，她力气不大，只能一点一点的把雪球分开推掉，娇嫩模样可怜又弱小，可那抬头看向他的眼神，却是冰冷又傲慢，像只凉情薄意的水鸟。
这就是林苒苒，明明是处于不利地位，却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做作模样。
本来是想记录她推雪时的狼狈不堪。
可那时，他冷得手一抖，按到了相机键，瞬间就定格住了这矛盾的画面。
盛芃点了下屏幕，正正地戳到了图片中那女孩泛红的鼻尖。
他再联想起昨晚，悠闲地做起点评。
再娇纵也还是可怜。
后面的事，就是那个瓷娃娃冻着一双手，奋力地推掉了身上碍事的雪球后，弯腰团了一个又一个的雪球，狠狠的压实，把他这个旁观者从头到脚地全砸了好几遍，还拿他妈威胁他，让他站着一动不动的任她发泄。
不打肇事者，反而专盯他。
什么恶劣的臭毛病。
盛芃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
长得好看，脾气却很大。
林苒苒倦意上来，也懒得再去猜。
说到底，
盛芃的感情状况，又关她什么事？
她合上眼，靠着软椅眯了过去。
彻底睡着之前，她还想着以后要多注意着点身体，不要再发烧了……
不要再……发生像昨晚那种无脑的行为了……
昨晚上她干的蠢事，盛芃心里指不定还在嘲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