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窥得一点前尘
厢房里，凤珺将画轴放在桌案上展开，随后点燃烛台。
火光下，画上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年轻女将，一手按在腰间的宝剑上，一只手高抬着。
“空抬个手作甚？”
凤珺不解的细细打量了一番，这画中女将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目光坚毅好似有灵。
作画者应是位大家。
忽然，桌案上的蜡烛“噼啪”一声，火光一明一暗，光影落在画上，画上似还有画！
就在刹那间，画上这女将身旁竟浮现出一个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一闪而逝。
凤珺却惊得睁大眼。
那张脸分明是……
凤珺双眼一眯，将烛台移到画轴边，她伸手挡在火光前，盯着画，手指一开一合。
画上明暗交替。
半晌，凤珺终于看清了画里藏着的那个红衣少年，他那张脸，和唐归竟然一模一样。
画里似还有东西。
凤珺当机立断，抬起烛台往后退了一步，再次挡住火光，营造出明暗交替的光影。
一息。
两息。
厢房里落针可闻。
凤珺惊得呼吸顿停。
这女将手里托着玉玺！
还是完整的传国玉玺！
数百年前，天下间狼烟四起纷争不断，传国玉玺失踪。
后，大焱、大璟、昭国三分天下，百年后，大焱昏君残暴不仁，凤氏灭焱取而代之。
至此，大焱彻底消失。
而与大璟、昭国形成三足鼎立的，是凤氏建立的凰国。
两年后。
传国玉玺被昭国寻回。
此时凰国、大璟强盛，昭国势弱，昭国女帝自知无法保全玉玺，就将玉玺一分为三。
三国各得一部分。
凤珺思绪万千眉头紧锁。
这画中女将手里托着完整的传国玉玺，她身上的盔甲是赤红色的，剑柄上镶嵌红玉。
可知身份绝不一般。
那红衣少年又是谁？
看着那张和唐归相同的脸，凤珺心脏猛地下沉，她压下心里的不安，往前再细看。
顷刻，凤珺手一颤，烛台砸在桌案上，火星溅在画上。
画轴边立即被点燃。
火光照耀下，凤珺的脸色晦涩不明，瞳内似有一团火。
就在画的最上方，藏了三行字，字字染血，惊心夺目。
无恙吾王，臣有愧于你。
无恙吾夫，臣与你同归。
玺郎吾爱，为妻来殉你。
无恙。
玺郎。
臣、为妻。
吾王吾夫吾爱。
画中人是对爱侣。
无恙显然是红衣少年的名字，玺郎只怕是小名或乳名。
可这“吾王”二字。
凤珺看着火光变大，很快烧到了画中人脚下，她脑海里忽地就闪过几段对话和回忆。
“这里为何叫无恙城？”
“为纪念一位战神将军。”
“无恙乃前朝王府公子。”
王府公子。
战神将军。
或许无恙在死前，曾凭着军功，以男儿之身承袭王位？
他为何也叫玺郎，为何同唐归长得一模一样，心里突地冒出一个猜测，凤珺心一沉。
思索良多，时间也就过去了两息，火刚烧至画轴中间。
烈火下，画上的女将眼里像是藏着万千柔情，她身旁的红衣少年眼中仿佛含着笑意。
凤珺心中已有决断。
她毫不犹豫的将画轴抛到地上，良久，画轴沦为灰烬。
栖凤苑里，洛染看完新话本抬头就见璟儿躲在矮桌下。
“小璟儿，没藏好呢。”
“……”
瞧见矮桌下的小人儿一动不动，洛染也不催促，等了片刻，小璟儿才扭捏的爬起来。
“今天怎么不出去玩？”洛染抱着怀里的糯米团子，见他一直垂着小脑袋，便好奇道。
“外祖父，”璟儿扯了扯衣袖，慢吞吞地道，“璟儿闯祸了，不敢去找漂亮哥哥玩。”
“闯祸？”
洛染一愣。
他怎么不知道。
“染染。”
这时，顾珩章走进来。
洛染眼睛一亮，“妻主。”
璟儿忙从洛染怀里下来，小脑袋垂得更是低，“祖母。”
“在外面待多久了？”顾珩章径直走到洛染面前摸了摸他的手，“有点凉，先进屋去。”
洛染看了看璟儿，说了一句“你别凶他”，然后回了房。
待看不到洛染的背影了，顾珩章单手将璟儿提到桌上。
“自己做的错事，自己承担，不准找你外祖父帮忙。”
“……哦。”
璟儿抠着小手，头顶的呆毛都塌了下去，顾珩章抬手将那缕碎发揪起来，软下声道：
“乖乖待在春华秋实练字，过几日等你小姑姑不生气了，你再去找漂亮哥哥玩。”
璟儿扁扁嘴嘟囔道：“可是，漂亮哥哥也生气了啊。”
“他没生气，你该担心的是你小姑姑，你娘不在，她要想揍你，我会帮忙递板子。”
“……”
璟儿好可怜，爹娘不在，大姑姑不爱，外祖母还坑他。
“阿一。”璟儿拍了拍小手，很快一个侍从进来将他抱下桌子，他仰头对顾珩章道：
“璟儿会记小账本的。”
说完，他苦着小脸拉住阿一的手往前走，“我回去了。”
那背影要多可怜多可怜。
小鬼头。
顾珩章失笑，却不说话。
走到门口，璟儿停下脚步回头，他以为外祖母会留他，结果外祖母对他笑笑就走了。
“……”
璟儿倏地变脸，气鼓鼓的拽着阿一大步跨过院门，嘴里喋喋不休：“气死了气死了。”
远处，顾瑭藏在花枝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小璟儿离开。
“讨债鬼，害我赔了上万两银子，害我被母亲骂，等见到你娘，看我不宰她一刀。”
两日后。
是夜，凤珺悄无声息的回到房间，她刚换下衣服，突然就被人抱住，手脚并用那种。
“凤帝~~”
凤珺低头瞟了一眼，将人抱起往回走，“又不穿鞋子。”
睡眼惺忪的唐归缠着她，胡言乱语的嘟囔：“我热嘛，你又去哪里做梁上君子了？”
“瞎说什么。”
将唐归塞入锦被，凤珺取出一粒药丸喂给他，小崽子问也不问，乖乖地张嘴吞下去。
凤珺唇角含笑，低头亲了亲那双装满自己的眼睛，柔声解释道：“吃了药就不痒了。”
话音刚落，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恍若有星河。
“很开心？”
“嗯嗯。”
唐归开兴地抱着凤珺轻蹭，弯眸道：“凤帝，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那……”唐归想了想，闭上眼眸，仰头亲上凤珺的唇。
他不笨。
他早猜到，身上莫名其妙的瘙痒是跟自己的体质有关。
这药肯定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