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殉葬吗?非自愿那种
执扇男子对凤珺的怒喝充耳不闻,他唇角含笑缓步走近,目光不移不偏望着唐归。
“玺郎,见了先生怎么还躲在旁人怀里,快过来……”
“找死!”只一句旁人,就令凤珺忍无可忍,她一手抱住唐归,怒喝时骤然拔剑刺出。
带着凛冽杀意的长剑霎时直取执扇男子的心口,电光火石间,魏暖飞出将男子推远。
同一时,凤珺怀里一直安静着的唐归骤然出手,以玉佩击中凤珺手腕,天权剑落地。
“……”
失了剑的凤珺惊怒交加。
她看向唐归,“解释!”
唐归垂首将玉佩收回。
执扇男子被推得踉跄两步,待站稳后他对魏暖一笑。
魏暖冷哼一声撇过头。
唐归自始自终没看过那男子,他忍着心脏的疼痛弯身捡起天权剑,脸上勉强挤出笑。
“凤帝,带我走。”
“……”凤珺脸色阴沉,她冷眼扫过魏暖和那男子,冷哼一声后抱起唐归飞跃出小巷。
魏暖脸色一变正要追上,就被执扇男子拦下,“等等。”
“别碰我!”
魏暖身形一晃,避开执扇男子跃上墙头,后又回头冷笑道:“你定会死在公子手里。”
说罢,魏暖回身跃远。
小巷里顿时只剩下执扇男子和角落里凉透的黑马幽月。
“这可如何是好……”
执扇男子顿了顿,走到幽月身旁,他眼里分明充斥着浓郁的厌恶,脸上却满是同情。
“是匹好马,可惜了。”
“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男子走到一旁蹭了蹭鞋底离开。
另一边。
魏暖追了片刻,从小巷到大街,再到酒楼,都没找到。
“真是该死,这凰国女帝到底把主上带到哪里去了!”
刚才那场面,换个人都会误会,主上记忆不全,行事全凭本能,他真能解释清楚吗?
要是解释不清楚,那凰国女帝阴晴不定,传言里她还会吃人喝血,她岂会饶过主上!
“完了完了……”
魏暖头疼的直转圈。
与此同时,无恙城主街上一座三进三出的小院里,凤珺将唐归抱在怀里,柔声细哄。
脸色惨白的唐小归捂住心口,蜷缩在她怀里呼吸微弱。
“睡吧,”凤珺满腔怒火不得解,此时却忍不住心疼怀中的少年,“睡醒了就不疼了。”
虚弱的唐归轻轻笑了下。
煎熬两刻钟后,唐归头一歪,彻底在凤珺怀里睡过去。
凤珺也闭上了泛红的眼。
那次夜里出宫看花灯,唐归也是如今日这般心口绞痛,甚至疼得咬破嘴唇晕厥过去。
但最后东方炽和众太医诊断,都说唐归只是睡得太沉。
太古怪了。
那夜她去买糕点,再回来时就看到一个人在和唐归说话,后来暗卫去追竟被甩开。
那人武功不低。
凤珺睁开眼,心里已有推测,今日这折扇男子,也许就是花灯会当夜的那个神秘人。
回想起小巷里发生的一幕幕,凤珺猛地一顿,她那一剑刺出时,那男子从未变过色。
“他笃定我不会刺到他,或者说,他是笃定魏暖会救他,笃定玺郎会出手阻拦。”
那男子分明会武,但魏暖却不知道,唐归大概也不知。
凤珺抽丝剥茧,“魏暖隶属赤月军,绝不会背叛玺郎,他所做一切,是因为玺郎。”
还有就是“先生”二字。
上落霞宫前,凤珺曾从唐归嘴里听过这两个字,当时唐归在说完这两字后脸色顿变。
凤珺由此得出,那执扇男子就是唐归口中的先生,他们过去感情不错,但现在却……
唐归是见了此人才痛。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凤珺垂眸看向熟睡的少年,这一切,只有唐归清楚。
明月升空,唐归翻了个身醒来,身旁凤珺正撑着头看他,唐归眨了眨眼搂抱住她。
“凤帝,梦到你了。”
撒娇讨好的少年像只慵懒的猫,但凤珺觉得他更像只狐狸,她扣住少年后颈直接道:
“唐小归,现在就解释,别以为撒娇我就会放过你。”
“哦……”从凤珺怀里坐起身,唐归摸了摸耳垂小声试探道:“我要是说不告诉你……”
“那朕会生气!”她会气到发疯,气到想揍唐小归屁屁。
朕?
唐归抿了抿嘴,忙低声哄道:“那我告诉你,别生气。”
凤珺故意板着脸,“说。”
“我想想,”唐归拉了拉被子重新躺回凤珺怀里,一边回忆一边说:“先生对我有恩。”
只听这一句凤珺就骤然冷脸,唐归看着她突然变幻的脸色心尖一颤,急忙继续道:
“恩是救命之恩,他教导我多年,于我亦师亦友,但,蒙骗我流落关外的也是他。”
逃婚是假,唐归当时离开大璟的真实原因是因为一封信,信是先生给的,他信了。
哪曾想两人刚在皇都外碰面,唐归只饮下一口茶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被人卖了。
凤珺眼里杀意霎时浮现,她攥紧唐归的肩膀冷道:
“救命之恩?若非我当时在剿沙匪,你如今哪还有命,你就为这个不让我弄死他?”
一国卿主,身份贵重,却沦落到那种地步,再大的恩情都抵消了,如何就不能杀他!
“若没遇上我,你可知你必定会死在大漠里,即便没死被人捡去,岂知不是另……”
凤珺说不下去了,那个假设,她光想一想就心痛难忍。
这小东西当时孤立无援,又是个刚烈的性子,若真被别的什么恶徒带走,他会死的。
又或者,一旦有人发觉他真实的容貌,就这副倾世皮囊,必定会害得他求死不得。
云间明月跌落泥潭。
凤珺越想越是愤怒,她抬手拉开帷幔,松开唐归就欲起身,道:“我现在就杀了他!”
“凤帝!”唐归鼻尖酸涩,迅速的从凤珺身后搂住她,急忙补充道:“先生还不能死,我心有疑虑,只有他能解。”
记忆里,他与先生感情极好,好到会同榻而眠,但为何,他如今提起先生只会痛?
只是回想起这个人,看见这个人,他就疼得心脏欲裂。
他分明恐惧这人,害怕这人,为何记忆里却一片空白。
今日拦下凤帝那一剑,身体先于意识,那是他的本能。
“凤帝,若只是因为他蒙骗我,我不应该是这样的,还有拦下你,我为何要救他?”
背叛他的,无论是谁,依他的性子,他绝对不会救的。
“我要先弄清楚这些,我要知道所有答案,”唐归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看着转过身来的凤珺不安道:
“凤帝,我可能失去了部分记忆,我忘掉了什么……”
说到一半,唐归猛地坐直身体,在关外大漠,在那羊圈里,他明明感觉自己快死了。
但他突然又活了。
记忆是那时没的!
“玺郎,”凤珺刚消化完唐归话里传递出的信息,低头就见他神情恍惚,“你又疼了?”
“我……”唐归脸色一白,为什么记忆缺失他毫无所觉?
“真疼了?”凤珺忙坐下伸手抚上唐归心口,后者身子一僵,拉出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不疼,别担心。”
“……玺郎,我不杀他,待我们从千机殿回来,我就带你去大璟,把一切查清楚。”
唐归静了静,说:“好。”
顿了顿,他又弯眼笑道:
“凤帝,大婚前我怨恨过你,大婚后,知道所嫁之人是你,我觉得很庆幸,你呢?”
“……”凤珺环住面色苍白的少年叹道:“我心似君心,大婚前不曾有过期待,大婚当日,认出你时,我很庆幸。”
上天有眼,让她投胎到这,此生此世,她凤珺活一日,唐小归就无忧喜乐一日。
若是她死……凤珺搂紧了怀里的人,试探道:“玺郎,咱们生同衾死同穴,有朝一日我若先死,玺郎可愿殉葬?”
上辈子那些记忆,今生那些梦,似乎都在昭示着唐小归会落得个惨烈的结局,那她死时,就把唐小归一同带着走。
她活着,就不会负唐归。
她若死,她也不会将唐归让与旁人,她的占有欲有些病态,时至今日,她回不了头。
殉葬?
“好。”唐归毫不犹豫道。
凤帝若死,他愿意殉葬。
但……
唐归垂下眼眸。
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会救你,无论多少次。
我想与你同生,却不想和你共死,凤帝自当长命百岁。
翌日。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宛若落汤鸡的魏暖踏进小院,唐归和凤珺不解地看他。
唐归问:“你没钱买伞?”
凤珺冷哼:“你主子呢?”
魏暖:“……”这叫什么事,他找了一整夜,结果这凰国女帝把主上藏在他眼皮下。
他从这小院经过数十次,也进去查探过,满院都是男子衣裙,看着不像是正经地方。
“我的主子只有主上一人,”魏暖看似恭敬实则倨傲的对凤珺道,他说罢躬身对唐归说,“主上可知这是何处?”
“……”凤珺眼皮一跳。
唐归不解:“有何不妥?”
“这宅子位于主街一侧,宅子后门连接青楼,此时前院更是挂满了各色薄纱男衣。”
“然后呢?”唐归茫然道。
“……”失策了。
忘了主上没去过青楼,他自然不明白,这院子可是给达官贵人传唤‘补课老师’的地方。
落汤鸡魏暖满脸幽怨。
凰国女帝当真奸诈无比。
凤珺忍下笑意,抱起唐归跃出院墙,这时辰该吃饭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