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不和矮子说话
翌日。
凤鸾殿多了个高高瘦瘦的清秀宫侍，叫魏暖，不爱笑。
“阿暖，”小满兴冲冲的凑到魏暖面前，“你长得好高。”
魏暖抬脚越过他。
他不和小矮子说话。
嗯…主上也没他高，但主上又美又聪明，主上是例外。
“……”小满转身望着走远的那个高挑的背影气得跺脚。
一个早上被无视了八次！
这个魏暖就是冷面冰块！
话少又面瘫，做事还一板一眼，陛下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木头贴身伺候他们家贵君啊！
同一刻。
殿内，魏暖将轻纱拉起系好，回头就见主上迷迷糊糊的从锦被里爬起来，娇憨十足。
“阿暖，凤帝呢？”
“回主上，”阿暖脸上冰雪消融，绽放笑意，“陛下正在早朝，走时说会回来用膳。”
“喔……”及腰长发披散着的唐归慢吞吞的下床，由着魏暖伺候他洗漱，给他换衣服。
“红色是最衬主上的，”魏暖给唐归系上腰封后，又将他按在铜镜前，“今天扎辫子？”
小时候唐归的辫子就是魏暖扎的，他的手既能拿剑杀人，也能温柔地给人扎小辫。
“要。”唐归在信赖的人面前毫不设防，他还不甚清醒，一切事，魏暖说，他就配合。
魏暖慈父心得到满足。
凤珺过来时，唐归已经在桌上等了多时，她神色略有匆匆，想来是一下朝就往这赶。
“你即便是晚点过来，”唐归的声音轻飘飘的，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我也不会饿死。”
“是吗？”凤珺伸手握了握他的后颈，同时在他旁边落座，“那就当是朕受不住饿。”
相处越久，凤珺就越能在唐归身上发现一些有趣的反差，每一种反差凤珺都心动。
比如此时，唐小归嘴上说着慢一步他不会饿死，但他的目光却盯着膳食，垂涎欲滴。
他不会饿死。
他只是会馋死。
在魏暖和德阳验毒时，凤珺将声音压低到只有唐归能听到的程度，笑道，“小馋猫。”
“……”
唐归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将黏在膳食上的目光移到凤珺身上，试图证明他不馋。
下一秒，唐归睁大眼。
凤珺捏了捏他脸颊，动了动唇，唐归认真辨别着她的口型，随后，他猛地羞红了脸。
凤帝的口型分明是在说：
小馋猫，何时能馋馋朕？
……不知羞耻！不要脸！
唐归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凤珺额际突突一跳，没好气的揶揄道：“有些人，私下里可是胆大包天。”
老色胚见了都脸红。
“哼……”唐归轻哼一声，偏头唤小满上前为自己布膳。
正要上前的魏暖脚步一顿，很会察言观色的唐归立刻解释道：“我如今不吃甜食。”
“……”魏暖喉头微哽。
心头的猜测成了真，早在验毒时，看到满桌竟无一样甜点，魏暖一颗心就越来越沉。
布膳后，唐归没让小满再上前，凤珺亲手给他盛了汤。
“好像又瘦了一些，等会儿把汤喝完，别让朕担心。”
“好。”
食不言，两位主子安静地用着早膳，殿内诸人低着头。
魏暖自始自终冷着脸。
用膳后，陛下陪着贵君在院中散步，小满望着远处的两道人影，用手肘撞了下魏暖。
“阿暖，你脸太臭了。”
“……”魏暖不理他，挨得近了，这叫小满的真的好矮。
和他说话得低头。
费劲。
“你这样冷着脸，又不说话，你不高兴？为什么呢？”
“喔，我想起来了，从早膳开始你就怪怪的，你……”
“贵君他……”烦不胜烦的魏暖倏然开口，“吃辣厌甜？”
小满一顿，看了看远处的两道背影，想到小福子叛主的下场，就示意魏暖附耳过来。
“……”魏暖暗自比对了下两人的身高，冷着脸弯下腰。
他讨厌小矮子！！
“赤月还在牢中？”
“还在，”凤珺将唐归脸颊边的碎发别到他耳后，垂首问道，“可要朕现在放她们走？”
唐归摇摇头，“我想见。”
说完，他抬头望向凤珺。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试探没能逃过凤珺的眼，凤珺目光微暗，随即伸手将他揽到胸前。
“好，朕今夜让她们到凤鸾殿见你，待多久都可以。”
“好，”唐归眼眸一弯，梨涡浅浅，伸手摸了摸凤珺头上的玉簪，语气平静而柔和：
“凤帝，玉簪在你这。”
“玉簪在，赤月就不会伤你分毫，比令牌还管用呢。”
“玉簪……”凤珺一顿。
唐小归总能让她震撼，对她的感情，对她的信任，炙热而又浓烈，一丝退路都不留。
她凤珺何其有幸。
想表白，想亲亲抱抱。
更想听玺郎说“喜欢你。”
凤珺心“砰砰”快速跳动。
突然，唐归推开凤珺，话锋一转道：“我的发带还我！”
“……”凤珺一腔情意刚刚酝酿起，被这么一堆，顿时整段垮掉，她木着脸拿出发带。
唐归毫无所觉的拿过发带往回走，“阿暖，我要梳发。”
“……”凤珺满脸不爽。
又叫他阿暖？
朕也会编小辫子。
朕现在就把他扔去喂狗！
这边。
听完小满话的魏暖心情复杂，还未回神，唐归就将发带递给他，“我要换这条发带。”
“好。”魏暖纵容道，现在主上就是要他的命，他都给。
第一次见到主上是在军营，少年绝色的脸上毫无生气，他的心被剜，活不长了。
当时的赤月军统领三天三夜不曾入眠，一旦唐归死去，她就将带着赤月军杀进皇都。
可最终，唐归活下来了。
初时人人欢欣，但很快，她们就发现，这个被剜了心脏还能活下来的少年不像活人。
他不笑不哭，不食不言。
他不惧疼痛，不怕生死。
月辰卿主已死。
活下来的是躯壳。
当时的那位统领怒发冲冠，立刻就要带兵回皇都，但不知后来发生了何事，那位统领突然失踪，唐归执掌赤月。
唐归不会武，魏暖便被调来贴身保护他，离得近了，魏暖才知，唐归夜里总在哭喊。
但很快，一切都因为一场暴乱改变了，唐归受伤，失去了部分的记忆，他开始嗜甜。
他以前的口味很清淡。
魏暖时至今日还记得那夜的雷鸣，他问主上为何嗜甜。
黑暗的营帐内，双足染血的少年勾唇轻笑：“本宫生来即苦，命如此，却也想尝尝被人宠爱的滋味，应当很甜吧。”
“……”魏暖心头一痛。
少年弯腰擦了擦足上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然后他放弃了，只是叹息一般道：
“我的脚脏了、心也没了，又哪里会有人爱我，既然无人爱我，我就只好吃甜。”
他短短的人生里，经历了无数次背叛、抛弃，他对世人不再有期待，不信有人爱他。
即使有，也是为皮囊。
从那时开始，主上果真嗜甜如命，越甜腻的他越喜欢。
主上大婚前失踪几月，再回来时性情变了许多，军中早有人猜测，主上记忆恐有损。
如今看来，猜测成真了。
被逼着嫁到凰国，以主上的本性，他不可能爱上凤帝。
到底丢了什么记忆？
殿内，心绪复杂的魏暖手指翻飞编着小辫，唐归从铜镜里望着他的手指，眸光微闪。
殿外，柠檬精凤珺将小满唤到角落，低声吩咐道：
“你想办法和魏暖打好关系，好到能一起共浴的那种，事成之后朕赏你一箱黄金。”
“黄金！”小满大叫一声，随即立刻捂住嘴，东张西望了一番，急切道：“陛下认真的？”
凤珺点头。
她就是怀疑魏暖是女人。
一种诡异的可怕的直觉。
小满狂喜，“好！”
“我一定完成任务！”
凤珺满意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