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话直，人也直
美人垂泪。
凤珺目光一沉，伸手抹掉唐归落下的泪珠，“别哭。”
“别怕，不会留疤的。”
昨夜擦了几次药，那狰狞的伤口现在看上去已无大碍。
不出十日，定会如初。
“……”面前的帝王动作轻缓，柔声诱哄，唐归愣了下才躲开去，泣声道：“可我疼。”
刚说罢，他又掉眼泪。
凤珺手顿在空中，“你…”
“不是我想哭的……”唐归自己抹了眼泪，往后仰起头。
他只是容易掉眼泪。
每一次都控制不住。
“小满，我要手帕。”
候在一旁的小满立刻拿来手帕，“殿下，手帕。”唐归刚要接过，就被凤珺半路抽走。
凤珺冷淡地睨了小满一眼，“去，叫小福子来伺候。”
“……是。”小满脸色微变，眉头一皱躬身退了出去。
“凤帝？”唐归偏头疑问。
“小福子从今日开始，就在凤鸾殿贴身伺候你了。”
“那他就是我的人了？”
“是你的。”
“好吧。”唐归眼尾湿红。
凤珺盯着他的眼睛，没看到一丝异样，随即伸手托住他的下巴，仔细的把泪痕擦干。
“别再哭了，伤口沾了泪水便不易愈合，朕保证你的脸不会留疤，你不会毁容的。”
“也别撒谎，朕给你擦的药，你疼不疼，朕最清楚。”
“相信朕，好吗？”
唐归眨了眨眼，脸不红心不跳的“哦”了一声，现在当然不疼，划伤的时候特别疼的！
玉簪尖锐，用尽全力。
他当时可疼得想杀人。
不过想到那两声“殿下”，唐归就觉得，也不是很疼了。
心思百转，唐归面上眉头紧皱，眼眶通红，“凤帝，我信你，我不哭，”摸了摸耳垂，唐归又垂目难为情道：
“我自小就爱掉眼泪。”
“……”那不就是哭？
凤珺转念一想，脑海里闪过一段回忆，是泪失禁体质？
猛地，凤珺又注意到，从刚才开始，唐归一直自称我。
对她不但没了防备。
对受伤一事也很淡定。
“……”
小东西不对劲。
凤珺看着唐归的目光逐渐危险起来，唐归抬眼茫然的和她对视，澄澈的双眼很灵动。
像林间散漫的小鹿。
怎么看怎么无辜。
这时，
殿外传来东方晏的声音，“陛下，早朝时辰到了。”
殿内的两人陡然回神。
“朕先去上朝了。”
“不要下床，别乱动。”凤珺将手帕放在唐归手里，唤来小福子伺候，交代几句才走。
唐归坐在榻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里亮起光。
就在凤帝给他擦眼泪的刹那间，他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在关外，他彻底失去意识前见到的那个人影，是凤珺。
帮他面对恐惧的是凤珺。
送他回大璟的还是凤珺。
脸虽不同，味道却一样。
难怪凤帝如此纵容他。
“小气鬼，”唐归在锦被上挠了一把，暗自嘟囔，“你算计我，我坑你，这次扯平。”
从大漠到深宫，老天待他不薄，他嫁的，是喜欢的人。
君后之位，他要定了！
想起关外的事，唐归本来该难受的，这次却弯了眼睛。
“殿下现在可要起？”
候了半晌，小福子走到唐归身前，唐归收起手帕看他。
殿内许久没有声音，直把人看得脸色发白，唐归才道：“你的主子，只有本宫。”
小福子一愣，对上贵君含笑的眼睛，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奴往后，只忠于贵君。”
她的意思……
唐归羽睫轻颤，坐直了身子，思索片刻，他从枕下摸出一块白玉，“小福子，送你。”
“……”小福子一怔。
唐归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伸手将白玉放到他手中，笑道：“收着吧，把小满叫来。”
“……是。”小福子顿了一下才将白玉珍重的放入怀中。
他恭敬的拜过贵君，才起身去唤小满，他自幼在宫中长大，一眼看出这玉价值连城。
大璟虽盛产美玉，但他一个宫奴，贵君竟也舍得送他。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礼物。
小福子鼻尖泛酸，在殿门外站了片刻，才带小满进来。
“殿下。”
唐归碰了下脸，伸手一指，“小满哥，我要那镜子。”
“……是。”小满低着头将镜子拿来，看见唐归的手势后，屈膝举起镜子跪在榻前。
弯腰跪地，行云流水。
唐归眼神微暗，旋即对着镜子小心碰了碰脸颊上的伤。
他下手虽重，但也不是想毁容，他自有不留疤的灵药。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凤珺给他抹的这个药，效果更好。
“罢了，”唐归蹙眉，躺回榻上，“出去，本宫要休息。”
“这……”小满抱着镜子起身，看小福子已经将帷幔拉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皱眉。
小福子回头对他使了个眼色，小满眉头皱得更紧，两人走到外殿，小满陡然瞪大眼。
他不会是露馅了吧！
……
唐归躺了一会儿，等听不到动静后轻声下床走到妆台。
一眼看到放在角落的玉簪，唐归高悬的心总算是落地，拿过玉簪仔细检查后，唐归才将之收好，“没丢就好。”
回到榻上，摸着枕下的匕首，唐归放松身子闭上眼睛。
……
早朝后，凤鸣宫。
凤珺手执朱笔在奏章上批下一个“准”字，凡是微生丞相的奏章，她一律只批这个字。
御案前，是一身黑色劲装的东方炽和东方晏，这二人是双胞胎，外貌性格都很相似。
哦对了，她们口味也相同，喜欢的男子都是同一个。
“禀陛下，今早送走的君侍有三人，替身已经入宫。”
东方晏声音低下去，“伤了贵君脸的，臣无能，还没找到，莲池挖空后也没线索。”
凤珺手一顿，“没有？”
“是，不但如此，推贵君落水的人也不见了，”东方晏也不解，“就像是凭空消失。”
凤珺周身浮起寒意。
东方晏后背一凉，忙拱手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臣继续查，保证把人找到！”
说罢，东方晏行礼离开。
凤珺脸色莫测，放下朱笔抬眼看向东方炽，“查到了？”
东方炽摇头，“不曾。”
“那继续查，朕要知道，是谁把朕的小崽子卖掉的。”
“……是。”东方炽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恭敬地应下。
一柱香后，凤珺走进凤鸾殿，小崽子没睡够，凤珺在他脸上涂涂抹抹都没将人弄醒。
半个时辰后，唐归醒来，洗漱后与凤珺坐在一起用膳。
凤珺望着小口喝汤的唐归，毫无征兆的说：“唐归，朕说话做事，都是很直的。”
唐归捏着勺子的手一顿。
她是发现了什么？
唐归心里升起慌乱。
凤珺道：“朕哪都不弯。”
啪嗒！
“……”勺子掉落在桌上，唐归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