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章 月照清风
“自从皇帝登基以来,百姓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这几年又多了不少流民。”
“谁说不是,可现如今谁也不愿意背上谋反的名声,不过我觉得倒是有人可能。”
“你是说……苏家?可是苏家不都没入宫中为奴?”
“苏家世代为国,满门忠勇,今日遭此变故,天下人哪个不义愤填膺,只要苏老将军愿意起兵,怕是要改朝换代了…”
“嘘,小点声,人多眼杂……”
樊念双手环胸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如今的福满楼早已不是当初歌舞升平之地,反倒成了一些有志之士的宝地,这里不是天家留心的地方,算是如今乱世的清净。
几个月的时间樊念都在城内悄悄招兵,一来是樊念出手阔绰,再者就是人心早已与朝廷分离,所以行动倒是简单,不过小半年便在福满楼打造出了一个密库。
“兰姨我今儿去取新做的裙子,晚点回来。”
樊念轻碰温润的乳白色耳坠,粉嫩的唇瓣微微勾起,她安插在京中的探子传来了消息,今天晚上有位贵客要她会会,那她肯定是要去的。
“老板我来取衣服。”
樊念打量了一圈四周,眼中含笑,故意拉长了音调,“今天店里人不多啊…”
“呃…是啊,今儿个天热人确实不多。”
“这样啊……没事儿您忙。”
樊念有一下没一下的掂着手里的银子在店里转悠,她早就看到了有人跟在她身后,她倒是要看看蛰伏在黑暗中人要做什么。
樊念接过衣服,刚走出店门,身后一道黑影掠过,后颈便传来一阵刺痛。
“下手够黑的…”樊念心里想着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从店后出来了一个腰间挂着令牌的人,将樊念用麻绳粗鲁的捆绑起来,往嘴里塞了一块棉布,装进麻袋扛在肩上。
……
“嘶……”一阵天旋地转传来,樊念感觉自己的腿差不多是被勒的缺血了,勉强睁开眼睛,眨了两下,声音冷了下来。
“我当是谁呢,公主把我抓来有何贵干?”
樊念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眼神不耐烦的看着明善。
大概是觉得樊念的态度刺痛了她,明善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狰狞,恶狠狠的样子倒是让樊念觉得好笑,她明明什么都没干呢。
“苏北溪死了,你应该很恨我吧?可惜了他就算是死也是本公主的夫君,而你就算是尸体也得不到!”
樊念鄙夷的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明善,“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苏北溪是和你成的亲关我什么事?”
“本宫就不信你心里对他没有一点惦记。”
樊念翻个白眼,“就算是有,可是他现在不是死了吗,公主他是您夫君,不至于把我抓来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吧。”
明善突然笑了,紧咬住嘴唇,有些歇斯底里…
“我就是不甘心,明明我得到他了,为什么他一点希望都不肯给我……哈哈哈哈是啊他一定很恨我,可越是这样我越要折磨他,让他明明爱却不得,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嘶……真是疯子!”
“人都已经死了,你得偿所愿了?”
樊念心里好疼好疼,她信苏北溪活着,可是……只是她信,她还要等两年,这两年她要活着。
“我得偿所愿?樊念!有你在我怎么会得偿所愿,苏北溪不是爱你,护你吗?那我就杀了你好了……”
眼看明善手中握着匕首一步步向她走来,樊念皱了皱眉,“你用不着杀我,我和苏北溪早就结束了,我不想因为他搭上自己的命。”
“哈哈哈哈哈好啊,可惜你这话他是听不到了,要不然……我夫君怕是会心痛至极,不过……”
明善走到樊念身前,居高临下的用匕首挑起下颚,逼迫樊念看着自己,她想尽一切办法,妄图从樊念眼中看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哪怕是……求饶,但是什么都没有。
明善眼中的光有些暗淡,紧贴着樊念脖颈的匕首往前送了送,樊念有些吃痛,却反倒心平气和起来。
“你一定要杀我?”
樊念眼神平静,缓缓抬起眸子。
“不杀你苏北溪会忘了我,只有你死了,他怕是会恨我到下辈子,也算是记得我。”
“月照清风,不在意这轮月是不是残月,明善你这么做没有意义,他会不会忘了你和我没有关系,不要毁了自己。”
樊念语气很淡,却一下下打在她心上,明善慢慢蹲下,竟有些空洞。
“月照清风?我从来不是这轮月,他不在意我,我却是忘了……风怎么关得住。”
明善手一松,匕首掉落下来,她站起身,缓缓向前走,樊念悄悄捡起匕首割开了绳子,活动手脚。
“你走吧……”
“嗯……”
樊念还是没想到明善能轻易放了她,看来她说的话明善听进去了,藏在袖里的迷药算是没用了。
“他和我成亲了,所以我从来不后悔我做的事,只是遗憾如果他回来那天我去接他,也许结果就不会这样了。”
樊念刚准备转身离开,听见明善的话,一方面不敢相信她放自己走,第二就是感觉她真的很爱苏北溪,有点五味杂陈。
“也许吧。”
樊念没有多说,明善不值得她可怜,现今这般也算是罪有应得,一辈子活在痛苦里,只要别来害人就好。
樊念顺顺利利的出了公主府,京城的月色倒是很美,灯火辉煌,想起过去种种,明善都已经一辈子困在痛苦里,可是物是人非,一切也回不去。
樊念深呼了口气,如墨般浓稠的黑夜正在酝酿一场变局。
……
苏老将军和苏夫人被关押进大牢,皇帝老头儿更是变本加厉,可是他忘了大靖的江山稳固全是仰仗苏家的忠诚,如今他所以为的虎落平阳,是拿他的命作为代价。
不过多久民间便四处传闻,皇帝身体每况愈下,朝廷为保龙体安泰已经开始四处求医。樊念得知这个消息开心的不得了,那个老头儿早该死了,看来是苏老将军和苏夫人等的时机已到。
正如樊念所想,苏老将军虽身在大牢,可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这些人大多受恩于苏老将军,若不是苏家世代忠勇,只要苏老将军愿意,这大靖还不是唾手可得。
樊念原先听六福说过一次,苏家祖上曾与西洲王联系密切,得过一种毒药,一直未曾动过,这药啊,放的时间越长毒性越大,苏老将军临走前将药拿进了宫,待到一切安顿下来,再将药渗透进老皇帝的饮食中,只要控制好药量没人会看的出来,而且这老皇帝干了这么多缺德事儿,宫里的人除了那些嫔妃,怕不是都盼着他死呢。
在外看来平静如水的生活转眼间就离两年只剩下了小半年。
樊念坐在福满楼靠窗的位子上往下看,纤细的手摸了摸稍微有些圆润的肚子,眼睛红红的打了个哈欠,额间的花钿明媚动人,窗边的丁香花瓣落在了少女青色的衣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