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修)
chapter22
“你把那个青年送到了试药中心?”顾承铎放下文件,看向端着咖啡的严凯。
严凯把咖啡放在他面前,说道:“顾总,那么一个大活人,我实在不敢看他死在我面前。”
顾承铎转着手中的钢笔:“顾珏最近在做什么?”
严凯说道:“在容家,容家给了他不少资源。”
长得像顾存也是一条生财之路。
顾承铎淡淡说道:“他倒能攀附,我不希望这些人过得好,把韩瑟的弟弟送到容衍那去。”
严凯低下头,恭敬的说道:“时锋镝在派人找他,今天把电话打到我这要人。”
顾承铎对时锋镝深恶痛绝,闻言冷冷一笑:“那就更不能给他,尽快送到容衍那里。”
“他现在下不了床。”
“那就把床搬过去。”
严凯再也找不到借口,心里郁郁的离开了。
他到医院时聂存正躺在床上吃苹果,虽然他体质孱弱,但胜在年轻,伤势恢复的还算好,只是那双秋水般的眼睛空洞无神,让人心生惋惜。
他前几天一动不动死气沉沉的躺在病床上,现在已经开始吃苹果了,严凯心里忽然觉得难受,嘴巴张开又合上,反反复复好几次,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聂存咬了一口苹果,咔嚓咔嚓的嚼着,他吃东西慢条斯理的,没有这个年纪的青年惯常的急躁,看着很令人静心。
严凯坐在椅子上看他吃苹果,聂存瞪了半天不见严凯说话,只好先开口问道:“你这次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么?”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脚步声很沉重,我听出来了,令你为难的事情,是不是与我有关?”
这个青年敏锐又聪明,严凯沉默半晌,终于说道:“顾总让我把你送去容家。”
聂存握着剩下的半个苹果,轻轻眨了眨眼,他分明没有什么太明显的表情,但他颤抖的睫毛和微抿的嘴唇一下子就令人难过起来。
“这是要把我送给别人当玩物么?听着真不像什么好事。”
严凯摇头:“容家有个小少爷,他喜欢一个人,你和那个人长得像。”
聂存叹气:“我最近真是撞脸太多人。”
“你放心,容家小少爷没了双腿,今年才18岁,不会对你做那种事情,讨厌别人触碰他的身体,除了他喜欢的人,他是谁也不会碰的。”
“那还挺专情的”聂存倚在床头,又慢慢啃起了苹果。
许望知道后气的够呛,在病房里破口大骂:“这叫什么事,好好的人去了容家都得扒层皮,你一个瞎子去那里做什么!顾承铎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良心,做事太绝,早晚会遭报应。”
聂存扶着墙摸索着行走,他断掉的肋骨依然很疼,上着夹板的尾指在阴雨天也会传来阵阵刺痛。
韩瑟离开了他,系统因为能量不足陷入长久的沉眠,他的眼睛看不见东西,再也没有什么能陪伴他。
每当这时候,聂存就会觉得活着没意思,与其这样苟延残喘,还不如死在任务失败的时候。
这一夜他失眠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就这么过了一夜,早晨许望拿早餐过来的时候被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吓得够呛。
“我的天,你哪不舒服,咱们去做个全身检查吧。”
“不用,我真的没事,每次熬夜后就会这样,这是天生的。”
聂存熬夜不会有黑眼圈,但是脸色会跟个死人一样,初中那会他趁着爸妈不在家熬夜打游戏,为了避免露馅,第二天会偷妈妈的唇膏涂在嘴上。
许望惊疑不定的打量了一会,还是给他测了血糖和体温。
低血糖,低体温,体温要比正常人低一度左右
不要小瞧这一度体温,人的体温下降一度,免疫力就会下降百分之三十,低体温会让健康细胞的新陈代谢变低,而癌细胞在低温状态下更加活跃,加快癌变速度。
许望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葡萄糖,叹息道:“你这种人就该精细的养着,体质太弱。”
聂存喝完葡萄糖,不知想到什么,脸上带了一丝鲜活的笑意,他说道:“我是高危早产儿,体重只有2斤7两,一出生就带着呼吸机,喂养不耐受,天天拉血便,前前后后画了50多万才顺利脱氧出院,我爸和我妈都以为我活不了,站在保温箱外面天天看着我哭。”
“我小时咳嗽一声,我爸和我妈都要急急忙忙抱着我去医院,他们整夜不合眼,轮流看着我,后来我长大,和别的孩子没什么不同,他们才渐渐放下心”
聂存的声音越来越低,心里有一种温柔酸涩情绪,像父母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发顶和脸庞。
许望别开眼,不忍心看那突然之间泪流满面的青年。
严凯中午来接人,聂存脱下病号服,穿着白衬衫和水蓝色牛仔裤,被许望扶到车里。
严凯和聂存坐在后座,和聂存说着容家那位小少爷。
性情乖戾,喜怒不定,且精神不太正常。
“肢体残缺,心也跟着残缺,见不得别人过得好,佣人经过他身边,都要弯着腰,慢慢挪着步子,不敢走的太快。”
“他膝盖以下的地方都没了,不愿意用假肢,天天坐在轮椅上,他是小股神,投资本领比我的老板还厉害,是商界家喻户晓的点金手,他没了一双腿,人们就送了他一个美称——上帝之手。”
严凯叮嘱他:“不要试图纠正他的错误,不要提醒他在某个时刻该做什么,不要给他提建议,也不要给他吃甜的东西,保持沉默,温顺服从,这是与他相处的最好方式。”
“听完你的形容,我脑中勾勒出一个暴君形象,简直要忘了他是一个只有18岁的青少年。”
严凯说道:“他们的成长环境和我们不一样,各有各的复杂。”
车子开到一处幽静的别墅区,穿过葱郁树木和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最后停在一处山腰别墅中。
矗立在林木中的白色别墅,犹如童话里王子的城堡。
严凯将聂存扶下车,带着聂存走进院子,一直走到一处喷泉旁边,细小的水珠溅在聂存脸上,又凉又痒。
发丝银白的老管家站在别墅门口接待他们。
他看了一眼聂存,精明的眼神在聂存空洞无神的眼眸出停留了一会,再转向严凯时,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满:“严先生,你怎么带了一个盲人来这里,是在和我开玩笑么?”
严凯的声音沉稳有力,不卑不亢:“周叔,这可是顾总送来的人,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很像。”
老管家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丝绒西装,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聂存,谨慎的握住了聂存的手:“您好,您确定能胜任这份工作么?”
聂存别无选择,只好苦笑:“应该能够胜任的吧。”
“那好,请进”老管家在前面引路,聂存跟着他上了二楼,严凯搀扶着他,他们一路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那间屋子不大,严凯搭眼一看就知道这是给佣人居住的房间,狭小,简陋,是主人们永远不会踏足的地方。
可是在这个狭小的佣人房间里,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居然坐在轮椅上,神情温柔的整理床单。
那是令人一眼难忘的温柔眼神,如绵延的水波,柔软的藻荇。
他腿上盖着一张草灰色的薄毯,一直垂到地面上,金色滚边的黑西装口袋里插着一只红玫瑰,色泽殷红,娇艳欲滴。
少年将床单上的褶皱慢慢抚平,又将羽绒枕头拍打的蓬松柔软。
老管家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
做完这一切,少年转过头,温柔的神色瞬间在他脸上消失。
晶莹的蜜糖变成了沸腾的毒药。
他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像淬了剧毒的刺,漂亮精致的嘴唇唇角微翘,是天生的微笑唇,颜色水润的像果冻一样。
“又是新护工?”
这少年声音软糯甜腻,听得人心都化了。
老管家说道:“是的小少爷,这是顾承铎先生送来的新护工,是一位盲人。”
“盲人?”
容衍抬头,看着新护工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乌黑的发丝,苍白的皮肤,淡色的嘴唇,浅琥珀色眼珠,薄烟般容易消逝的眉眼。
明明是不同的五官,不同的面容,却让容衍心中一震,怔怔的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