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告白
第五十章
今谙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场下前排的喻清舟，见他也正笑着回看自己。她已经记不住当年画下那幅画的心境了，想了又想，“当时画完后，就想到简介的这首诗了，只是联想到，没有什么寓意。”
她官方是这么回答的，但实际情况也差不多。
那幅画作完全是参考高一时喻清舟的画作，连画名也是对应着喻清舟画作的名字。她画完后，也确实是想到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这次校庆是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结束之后合影，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了，晚上是组织聚餐时间。还没到时间，今谙没有急着离开学校，她和喻清舟先去了艺术厅，找到同学们所说的被放在一起的画作。
名为《春天》和《朝夕》的画作被并排放在一起，截然不同的画风，看上去却不违和。今谙隔着玻璃窗看到简介，“你那时候是不是已经喜欢我了？”
后者没否认，“是。”
“这么早？”今谙转过身，狐疑地盯着他，“高中三年你都没有和我说，是打算高考之后再和我说？”
后者再次应道：“是。”
今谙：“……”
喻清舟的手指点了点那行简介，“春天里的事物都太浅薄，我不要春天，不要玫瑰，不要你眼里的泪光，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一个完整的朝夕。”
“谙谙，我喜欢你。”
在什么都没有的场景下，他平铺直述的爱意让她心跳加速了一下，又听到他的声音继续响起来，“高考后我想了很多个和你告白的场景，但最终又觉得好像不太可以。”
“喜欢你是我在高一时确定的事情，但不止是高一，我觉得我应该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喜欢你了，比我想象的要久，只是我察觉不到。”
“你以前常常说我不懂你的浪漫，不了解你的世界，但是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愿意用一生来了解你，可以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吗？”
虽然两家已经确定了婚期，对外也说是未婚关系，但他们之间始终没有确认过男女朋友关系，但喻清舟还是想有一个仪式，从男女朋友到夫妻，他不想遗漏任何一个步骤。
今谙遵从本心，点了头。
他们去了高一时上课的教室，因为是周六，同学们参加完活动就回家了，教室里的学生寥寥无几。今谙站在窗前，没有进去，她打开窗，和在场的几个学生打了招呼。
学妹看看喻清舟，再看了看她，“学姐，你和喻学长什么时候结婚啊？”
“……你怎么知道？”
学妹打开手机，熟悉地找到当初热搜的词条给她看，“几个月前，有一个关于你们的采访上了热搜，而且我们学校论坛扒出来你们那届的好多故事，我们都知道你们的事情啊，所以刚刚那个提问你的同学也不会问画作的事情，我们只是想听你说而已。”
“再过不久。”今谙给出答案，她笑着看向喻清舟，“对吧？”
晚上学校定了酒店的一层，被布置得像个名利场的宴会般。有人想借此机会找今谙谈合作，今谙笑盈盈地道：“不好意思，我很快便不接手公司的项目了，无法帮上你的忙。”
她所说不假，从去年到今年，她一直在准备这件事情，但这并不代表她在公司没有话语权了。股份是实打实的，虽然这些年她不在总公司，但如果不是她，公司也没有现在的成绩，从国内走向国际化。
她甚至已经开始思考以后做什么了。
他们结婚后并不是住在今家或者喻家的祖宅，而是在外有了新房。新房临近cbd，位于承盛区唯一的别墅区，邻河造园，周围生活资料很是方便。因为要搬一些自己的东西，两人定了个时间整理。
今谙对此很期待，因为她很好奇喻清舟除了日常用品还会整理出一些什么，所以她和喻清舟做了一个约定，要陪对方一起整理，不能单独行动。
等到那天，她先去了喻家，等到房间时他正打算收拾自己的那些衣物和生活用品。因为他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很多事情他都是自己来，不像今谙会让阿姨来收拾她的衣物。
“你书房里的那些书，要带过去吗？”喻清舟的房间里也摆了书架，但并不是像书房那样，书架上的书是他会常看常新的书。她指间划过，忽然看到了一本格格不入的书。
“那些书不用带。”
今谙指着那本书，回过头看向正在收拾衣服的他，“这本书我可以看吗？”
后者头也没抬，“你看吧。”
今谙从书架中抽出来，这是一本看上去很有时间的书，虽然没有什么灰尘，纸张已经泛了黄，封面是简单的白色，很空白没有什么图案，只有右下方被人用花体字签了个名，今谙认出来那是喻清舟的名字。
长得很像日记本，可是喻清舟这样的人也会写日记吗？
今谙翻开书本，扉页上是几行漂亮的意大利斜体英文——
“i offer you lean streets, desperate sunsets, the moon of the jagged suburbs ”
她认出来这是博尔赫斯的诗歌，喻清舟只写了前面几句——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今谙在心里默默补上这一小段的最后一句——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她再次翻页，上面是第一篇日记，时间是初二的暑假，她被满满的文字给震惊到了，下意识屏气凝息去看他的日记。
“今天爷爷和我讲了他年少时的故事，他的语气很是得意张扬，和我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给奶奶写了很多封的情书，那些情书至今仍被奶奶精心存档着。我当时觉得很奇怪，明明一篇情书就足够传递人的情意，为什么需要写这么多篇呢？
于是我问了，爷爷说当你见不到你喜欢的人时，你会想念她，这也就是我们通俗意义上的相思，因为见不到所以在纸上写下诉说对她的喜欢，等到再见面就可以给她，会加深你们之间的感情。
我其实无法理解爷爷所说的这几句话，因为这让我想起学校里的那些男生给谙谙写了好多封情书的事情，我承认自己并不想让她和其他男生有过多的来往，我好像太自私了，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即使我不想接受，但那确实是她的自由。
这个暑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自从我认识她以来，还没有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分别。所以今天见到她的时候，我很想在日记本上写下我的感受。
她总说我太过现实，不够浪漫，我一直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今天她从上淮市回来，穿着一身红裙出现在我家门口。
在那一刻，我有些后悔没能够送她一束玫瑰花。”
今谙视线落到最后一句，整个人都被惊到了，一时竟然说不出任何的话。她下意识转过身去问喻清舟，却没料到她身后早已站了个人。两人之间的距离极其的近，喻清舟身上的气味瞬间包裹了她。
是她身上的香水还是他衬衫上的檀香味？混杂在一起，交织成暧昧的气氛。
喻清舟的视线落在她手上的日记本上，失笑道：“还是被你看到了。”
“……我刚刚可是经过你同意的。”今谙扬了扬日记本，“喻清舟，你这第一篇日记就出卖了你的心思，你这么早就对我有好感了啊？”
后者坦然点头，“是，我也没想到。”
今谙眨了眨眼，乘势问道：“我能继续看吗？”
喻清舟拉开距离，“可以，你看吧。”
今谙继续翻开。她没想到的是，第二篇日记距离第一篇日记的时间有些久，是初三下学期填志愿的那几天。至于她为什么记得是填志愿的时间，并不是因为她记忆好，而是日记本中提到了。
“时隔一年，我翻出这本日记本，恍然意识到还有这本日记的存在，翻开来看，发现才写了一篇，好像不太好，这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
这几天同学们都在讨论志愿的事情，老师在课堂上宣布的那一刻，我竟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很正常，因为我确实没有想过高中要和她分开，但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先填好了。
过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在思考志愿这件事情。我以为她至少会和我商量一下哪所学校比较好，没想到她会直接借鉴我的志愿。后来，她问了我一句话，问我有没有想过我们有一天会分开。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其实并不是很开心，因为我确实没想过。我想不出我们为什么会分开，但我知道人生总是会有意外的，并不顺应你的意愿来活成你想要的样子，所以我的回答是——
如果我们有一天分开，那我会去找你。”
今谙觉得自己真是奇怪，明明只是看了两篇日记，她却眼眶微红。她抿着唇，再次往后翻，后来的大部分日记皆是他高中时所写。日记中清清楚楚阐述了他是怎么对她动心，怎么明白过来他喜欢她，分班后他的一系列想法以及高考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日记本没有写完，还剩了几页。最后的一篇日记是短短的几行字——时至今日，我翻遍过往的日记，而这写了将近一本的日记，故事都是关于她，我才发觉我对她的喜欢有这样的深刻，几乎成了我的本能反应。
今谙抬眸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泪水在眼角欲坠不坠的样子，“我错怪你了，喻清舟，你不是不懂我的浪漫，你本身就是很浪漫的人，你只是在自己的方式来表现出来。”
“我告白时和你说，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去了解你的世界吗？现在看来，我好像做到了？”
她肯定道：“是，你做到了，你不会比任何人更了解我了。”
确实不会有人比喻清舟更了解她，即使是她的家人。他们相知相识二十余年，往后还会有更多的时间来了解彼此，也是她除血缘外最亲近的人。
喻清舟笑道：“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今谙哽住，情绪在那里不上不下。他的求婚方式还是和上一次的告白方式一样，她看不出来这是故意的还是碰巧撞上的，一时之间她竟然无言。
喻清舟微微俯身，他抬手轻轻抹去她眼睛刚好掉落下来的一滴泪，心底无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看日记会看哭，看起来好像是我的错了，我不想让你哭。”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今谙沉默了一下，她蓦然连问了两个问题，“喻清舟，我们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对吧？也很快就结婚了对吧？”
喻清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还是应答道：“对。”
“所以我现在想和你接吻的话，也是正常的吧？”
她话音落下，她踮起脚尖，脸微微上仰，一只手扯住他的衬衫往下，一触即分的吻，又问他：“我难以想象，从告白到现在，你对我没有欲望的吗？”
他们虽然很忙，但这并不代表没有时间见面。从去年十月到现在，虽然前不久才在校庆那天告白确定关系，但两人之间的进度也仅仅是牵手而已。
她知道喻清舟是教养礼貌极好的人，没有确定关系前不会对她有任何身体上的僭越。如果说，从去年十月到告白前，她还能理解，但告白后已经不能理解了，虽然才过去没多久。
喻清舟怔了一瞬，在那一刻，他的呼吸节奏忍不住乱了，有些急促，却又被刻意地压制到平稳，“谙谙，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
他怎么可能没有对她有过幻想呢，更早以前是高中，到现在他的欲念只会更重。只是他觉得来日方长，因为婚期将近，并不急于一时，他不希望吓到她。
他笑了一下，放在她腰后的手收紧，她被迫往他身上靠，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他的吻覆在她唇上的那一刻，今谙感到脑海中轰然有烟花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