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欺凌
第十三章
今谙低头咬着羊肉卷，她吃饭时和她本人的性格不太符合，她吃东西很慢，细嚼慢咽，但是饭量不小，她可以一点一点慢慢地将这桌上的食物吃完。
她将羊肉卷咽下去，和喻清舟谈起文化节的事情，“艺术展你会参加吗？我还挺好奇你会交什么画或者书法的。”
“还没想好。”喻清舟将一盘素菜下到火锅中，他想起不久前她和林遥霜的对话，动作顿了一下，“如果音乐节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你听到了？”今谙将一片培根夹到自己的碗中，“不过之前我考级和比赛的时候都是找你伴的奏，我们也不用花时间再培养默契。”
“你的预赛成绩时间是不是快出了？”今谙打开手机看了下日历，算了算时间，“复赛过的一个星期之后，就是月考，然后国庆假期，就到文化节了，你好像没什么时间……”
她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注意力就转到了门口走进来的一群人。看校服好像是元礼初中部的，三四个女生浓妆艳抹，把校服裙改短了，看上去很成熟，不像初中生。
元礼虽然是私立，但在一些方面管得比较严。比如染头发这个是绝对不允许的，日常能接受淡妆，但浓妆绝对不行，也不会允许穿私服，校服是一定要穿的。
无论你家多有钱有权，在基本原则这方面也要遵守。因为元礼根本不会缺出资人，比如她家就是董事会成员之一。即使如此，她父亲也不会允许她胡来。
同样如此，那些学生也不能仗着自己家族就对老师无礼，不尊重教职人员也会被警告处分。元礼在这一方面管得比较严，注重培养学生的品德。
她读初中时基本没见过浓妆艳抹的女生，有的话那也被责令改了。所以，当她们穿着初中部的校服进来时，今谙不由得有些惊讶。
喻清舟见她停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过一秒便收回视线，“你认识她们？”
“不认识，只是看看。”今谙收回目光，她在火锅涮着毛肚，状若无意地问，“元礼的董事会有什么大改动吗？占比应该没什么大变化吧？”
虽然她家一直是主要出资人，但她其实不太清楚这些事情。
她突然问起这件事，怎么看都和方才那些女生有关。喻清舟没想几秒，大概就明白她在说什么，“应该没有，变动的话那也应该是食堂换承包商了。”
元礼的食堂经常换承包商，这取决于学生的满意度和他们私下的调查测试，能一直存在的，那一定是学生和校方都满意的。毕竟大家都不差钱，出去校外吃有时还嫌麻烦。
“应该是我想多了。”
她刚准备不再关心那些女生的事情，不经意抬眼扫过去。
就这么一抬眼，就看到了某个场面。
那些女生走到其中一桌，为首的人拍了拍一个同校服扎着马尾模样看起来很乖巧的女生。那女生回过头，看到她们，然后和同桌的同伴说了几句，就起身和她们出去了。
今谙没太在意，她开始和喻清舟讨论不久后月考的事情。将近七点时，这顿晚饭就结束了。她看了眼时间，和喻清舟商量道：“我们走到街口吧，顺便消食，让车直接到那里接我们就行。”
喻清舟点头，给司机发了信息。
这条商业街离学校不远，所以学生经常会过来这边。现在太阳还未下山，天空的云彩被渲染上粉紫色，又洒上点点金粉，她抬眸望着，兴致忽然上来了。
她两步并做一步，走到他面前，正对着他，将手上的校服外套放在他手中，“喻清舟，给我拍个照吧。”
由于今谙经常找他拍照，他拍照的技术越来越高超，甚至还花了点时间去学习。这就导致，他后来拍的图越来越好看，今谙后来也习惯性地找他拍照。
今谙穿着元礼高中部的校服，衬衫下摆收进裙里，百褶裙掐出细腰，裙摆下是一双笔直纤细的腿。她过肩的长发披散开来，明眸皓齿，明媚灵动，看向镜头时眉眼弯弯。
是无论在哪一所高校，都可以惊艳别人青春的人。
她的背后，繁华大道漫延下去是无边的晚霞，街边桂花飘香，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幅失真的油画。她在中间，万物都衬她。
今谙看到这张照片时，不得不感慨一下他的拍照技术。然后拿着他的手机站远了一点，将摄像头对准他，“我给你拍，你站那儿别动。”
喻清舟只好站在那里，任由她拍。
“你笑一下嘛，这么高冷。”其实不笑也没什么，只是看起来没什么人情味，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今谙刚要按下按键，就听到一旁的巷子传来争执声。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然后看向喻清舟。
她虽然没说什么，但喻清舟在那一刻明白她的意思了。她见他点头，才向前走去。八九步的距离，她很快就走到巷子边。看清这一切，她挑了挑眉。
方才从火锅店进来的那几个女生，在欺凌一个女生。她们撕扯着她的衣服，其中一个还拿着手机录像。她看了眼过路的周围，发现那些路过巷口的人对此视而不见。
“初中部的。”
今谙靠在墙边，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
这道声音犹如暂停键让她们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们转过身，看到不远处站着位少女。她身上穿着高中部的校服，模样惊艳，明明是笑着，眸中却无笑意，淡漠又无情。
她们听见她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学姐可不要多管闲事啊。”为首的女生扯了扯嘴角，轻蔑地笑，似是觉得她自不量力，“如果你想加入的话，我们其实也同意的。”
“行。”今谙点点头，看上去很好说话。
那些女生听她这么一说，对视一眼，嘲讽地笑。
紧接着，就看见她在手机按着什么，电话被接通的一秒，被今谙故意放大的声音隔着距离传到了她们的耳朵，“你好，这里是明京市110报警中心。”
那些女生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你好，这里是科安大道的这边的步行街152号巷口处，有五位女生在对一个女生实行欺凌行为。”今谙看了眼那在地上的女生，“她估计快死了。”
那些女生想跑，今谙唇角扯了扯，抬脚挡去她们的去路。快速地和警方交代了信息，然后挂断，看向她们，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想跑？可惜我已经录像了。”
她下巴微抬，“要么在这里等警方过来，要么就走吧，我保证今天之内就可以抓到你。”
她扫过她们胸前校服的铭牌，上面有报名和名字，“初二f班的是吧，我记住了。”
她说完，收回腿。那些女生还是选择跑了，跑之前还丢下一句狠话，表情极其扭曲，恶狠狠地盯着她，“你等着，我们家不会放过你的。”
她们跑后，今谙往之前的地方看去，喻清舟还站在那里等她。
她以为今天要死在这里了，那些人从学校找到这里来，她不能连累自己的朋友，才选择自己一个人出来。然后就被扯到这个巷子里，被她们推倒在地上。
那些同校的学生对此视而不见。
就在她以为这个世界都灰暗下来时，一道声音就这样响了起来。
然后，她听到脚步声。
她抬眸看过去，少女逆光而来，半蹲下来，将手上的校服外套披到她身上，帮她整理被撕得破烂的衬衫，她听到少女很温柔的声音，“还能站起来吗？”
酸痛的涨意涌上眼眶，她猛地闭眼，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沁出来，莫名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委屈，接而呜咽起来。她被欺凌了半个小时左右，听着那些人对她的侮辱，她都没有哭出来。
可是她就这么轻易地就在少女面前哭出来了。
“站不起来了……”
方才被那些人挡着，今谙没看到她的伤口，就连和警方说也是胡诌的。现在看来，她身上的伤属实太严重了。脚踝处扭伤，腿部和手部的伤口大大小小，血流不止，就连脸部也有伤口。
很快，警方和救护车很快赶到，今谙作为当事人，她拉着喻清舟一起先上了警车。然后，她打电话吩咐人处理了一下女生在医院的相关手续，才放下心。
等做完笔录后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无比庆幸一个小时前她给家教老师发了信息说取消今晚的课。她现在只觉得太疲惫了，扒拉住身旁的少年，“喻清舟，我好困，我们现在回去吧。”
他拉开在一旁等候的车门，护住车顶，让她弯腰坐进去，自己才走向另一侧坐进去。他想起不久前看到的画面，他鲜少见她这副模样。
他刚要和今谙说些什么，就见她已经困得闭上了眼睛，头脑摇摇晃晃的，没过几秒，直接习惯性地枕到他的肩膀上，清香一瞬间扑来。
他眼睑下垂，点进相册，相册的第一张便是今天他拍的那张照片，照片中的少女朝镜头笑着。
——娇矜又明艳。
她第二天醒得很晚，匆匆忙忙起床，看到时间发现已经迟到，就直接慢吞吞地洗漱。
反正已经迟到了，还能怎么样。
等换衣服时，她没在梳妆台上找到自己的铭牌，忽然想起那铭牌已经随着那校服外套一起给了昨天的女生。没有铭牌又迟到，进校门就会被学生会给扣分。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的校服外套。虽然现在是九月，但班级里的空调吹久了就会冷，更别提她坐在前排空调底下了，她会准备一件外套来避免。
她到校时，碰巧赶上大课间。她的同桌不在座位上，不知道去哪里了。今谙一进门就将背包放在桌上，一脸疲惫地坐在位置上。
正和人聊天的林遥霜看到她进来，和同学说了一下，然后走到她面前，和纪书礼对视了一眼，问道：“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迟到了？”
今谙没答，先问了句，“我同桌呢？”
林遥霜不清楚这个，下意识看向纪书礼。纪书礼看到她的眼神，接话回道：“他和祝云川去国际部那里了，不太清楚是什么事情。”
高中部分三个校区，文化生、特长生和国际部。国际部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培养留学生，开设二十门ap课程、a-level课程、igcse课程和其他课程，选修课多达一百八十门，学费几十万一年，同时招收外籍学生。
大家平常只有什么公共活动才会遇到，不然就是特意去别的校区，否则平时上课根本遇不到的。
今谙清咳了几声，故作玄虚地看着她们，“你们知道我昨天晚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你被外星人抓走了？”林遥霜充分发挥她的想象力。
“……”今谙一听，直接看着最靠谱的纪书礼，“我昨天遇到初中部的学妹了，她们在欺凌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被打得好惨。”
“校园暴力？”被今谙誉为“最靠谱”的纪书礼抓住重点，沉思道，“初中部的校方不管？还是学生隐瞒下来了？还是说有后台？”
“我估计是有后台。”今谙敲了敲桌子，“董事会又没换人，可能是谁走了关系吧，还这么嚣张，学生会如果管的话就不会是这样的。”
元礼的大部分事务明面上是学生会和团委共同处理，校方只负责少部分重大事项，连处分也都是要到留校察看的地步才会上交到校方处理。说是团委和学生会共同处理，但学生会涉及的方面更多。
所以学生会会长的权力很大。
元礼的校方如果知道，不可能不管。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学生会那些人隐瞒不报了。
“今谙，门口有人找你。”
本来都走出去的男生又回来，站在门口，向里面探了一眼，
“等一下再说。”今谙起身，她走到门口，看到一个穿着初中部校服的陌生女生。那女生转过来，看着她，眼眸一亮，一步一拐走到她面前，“学姐，你还记得我吗？”
初中部和高中部还是有些距离的，虽然校服不同，但只要是同校的，也可以进来。
“……”今谙其实不记得昨天那女生长什么样了，但是看到女生身上多处包扎的痕迹，她就猜测到了，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我记得。”
“我来还学姐校服。”她说着，将纸袋递给今谙。
“谢谢。”今谙看了一眼她被包扎的脚部，“你今天就出院了？不应该多待几天的吗？”
“住院费太贵了，我付不起。”女生抿了抿唇角，似是有些难堪，“我知道昨晚是学姐帮我付了费用，这个费用，我以后一定会还给学姐的，还有昨天如果不是学姐帮我了，我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今谙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今天还有人为难你吗？”
“没有了，校方成立了关于校园霸凌的专项会议组，暂时革职了学生会会长，在调查中。”女生弯了弯眸，“昨天那几个女生也被抓住了。”
“是吗？效率还挺高的。”今谙淡淡地说了一句，听不出情绪。
效率再不高，她就直接杀到初中部了。
“学姐，我叫相里念。”相里念做着自我介绍，“相机的相，里面的里，思念的念。”
“……”这有点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你是复姓吗？”
“对，我复姓相里。”相里念抬眸看着她，试探地问道：“学姐，走之前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啊？”虽然她不明白相里念这么说，但仍旧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相里念抬手去抱她，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她想起昨天今谙将校服披到她身上，那种温暖已经是她很久都没有触及过了。她眼眶一热，“学姐，很感谢认识你。”
所以，等喻清舟转弯上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