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这个世界属于疯子和傻子
卢传忠的生平。
让顾知秋明白了，偏执或许和天赋并不挂钩。
卢院士不是一个聪明人。
绝对称不上。
哪怕是考进一个普普通通的专科学校，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的。
按照侯老的说法，当时卢院士提起自己高考的时候，特别惭愧。
中科院的所有院士，无一不是在上学的时候，就是一个十足的学霸。
只有他，无论怎么学，就是学的比别人慢，别人一节课挺懂的知识，他要课下再学半个小时还未必能懂。
可越是这样的卢院士，越让人敬佩。
虽然，几十年前的专科毕业，依旧包分配，依旧算是高学历。
可和中科院，是绝对不会沾边的。
那卢传明是怎么成为院士的？
据他自己说，他想成为一个科学家，也认为自己一定能成为优秀的科学家。
于是就开始努力，开始学习论文。
应该能想到。
在那个一家兄弟姊妹众多，一碗五毛钱的饭都吃不起的年代。
一个公认学习平平甚至脑袋比较愚钝的人，开始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术研究上的时候，周围人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旁人的嘲笑和讥讽，时不时会笑着讽刺一句“卢大科学家”，但你知道，他们其实是在笑话你。
家人的冷眼，以及语重心长的给你讲道理，讲了无数合情合理到足够你放弃的理由。
以及妻儿的心寒。
卢老说，他的女儿从小到大没有喝过奶粉。
因为家里没钱。
就连米面，都是自己夫人踩缝纫机，一脚一脚猜出来的。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一个可分配工作的专科生不去工厂端铁饭碗，反而在家里窝着看论文。
的确是会激起不小的矛盾。
顾知秋不知道卢老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没有一个高校会为一个专科生敞开研究所的大门，卢老愚钝的脑袋，也断绝了他考入这些名牌高校的念想。
他就在家里苦读。
在所有人的嘲讽和冷眼中仔细的翻看一篇又一篇的论文。
纸上谈兵，总是一件可笑的事。
卢传忠在家里闭门造车了八年。
可笑了八年。
改变他一生的事件，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时候，他在一片国内的论文中，发现了一处错误。
一个闭门造车的人，怎么可能发现错误呢？
但巧的是，在当初的华夏科研，是跟着美苏的脚步在走。
他在苏俄的论文中，看到过相似的论文。
一样的验证方法，一样的流程设计。
可国内的这篇，确实少了一个步骤。
也因此，这篇论文得出的结果是——验证结果为数据不可信。
这是卢传忠第一次从闭门造车，到尝试应用。
虽然只是勘误，虽然过了几十年，到了今天，他还是在勘误。
但也正是这一次，让他人生因此改变。
他写了一封信，寄到了中科院航空航天研究所。
一个月之后，航空航天研究所通过卢传忠的建议进行改良实验，并且成功。
同年，华夏载人飞船正式列入国家计划进行研制。
这项工程后来被定名为“神舟”号飞船航天载人工程。
这一年，1992年，卢传忠30岁。
次年，他收到了中科院的邀请。
本意是嘉奖。
可中科院没想到，一次邀请，让他们发现了一位人形论文图书馆。
于是，卢传忠特邀成为华科大特聘教授。
三年后，在参与了数十项科研项目之后。
他成功转正。
又五年，位列新世纪第一批院士名单。
虽然他没有什么名气，也没有主导过什么足够永垂不朽的大工程，但他却凭借自己大脑内的知识储备，为无数大工程、大项目出谋划策，其贡献，不亚于任何一位院士。
只是，他因为没有项目，所以没名气而已。
当他成为院士的那一刻，过去那些嘲笑、讥讽的人，在那里敲锣打鼓。
有人向他道歉。
但他都一笑了之。
并不是因为大度，只是这些嘲讽，他的确从未听进去过。
若听进去了，他便不可能有今天这般的成就。
卢院士是中科院最没有天赋的人。
也正是他，打破了顾知秋一直以来的“天赋论”观念。
让顾知秋知道，这个世界是傻子和疯子的世界。
若有天赋，便因偏执成为一往无前的疯子。
若无天赋，就傻到坚信自己有天赋，然后一往无前，变成疯子。
卢院士便是后者。
傻之小者，骗自己一时，半途而废。
傻之大者，骗自己一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比卢院士强的人，不计其数，但比卢院士“傻”的，却凤毛麟角。
若找到了自己想要一生为之努力的方向，若做不了一往无前的疯子，就做一个傻子，让自己变成一个疯子。
这是成功的唯一一条路。
也是唯一可能会出现奇迹的路。
酒足饭饱。
几人感叹良多，各自离去。
……
接下来的几天，会议就逐渐归于平静。
关于中微子和可控核聚变的协议签署成功之后，剩下的关于气候、历史文化遗产和世界人文之类的讨论，就变得索然无味了许多。
直到在丑国参会人员中看不到克里的身影后，顾知秋便第一时间出门了。
外宾参会期间，统一安排在钩鱼台国际宾馆。
因为所处位置也在海淀区玉渊潭附近，因此顾知秋拜访要相对方便很多。
行走在玉渊潭公园，风景甚好。
这座公园曾经是皇家园林，可谓是京都最佳栖身之所。
再加上现在网络上关于自己的热度不减，所以短时间内，恐怕也很难去那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四十平米小房子里了。
不过路曼曼这些天除了学习核物理之外，倒是跃跃欲试的做好了给小房子大装修的打算。
顾知秋自然就任由她去了。
这些天她不追剧，不看小说，就缩在卧室看书，所以顾知秋很清楚，装修房子是她给自己认真看书的奖励，不然正经女孩子谁能啃得动核物理呢。
散步间，没多久就到了国际宾馆。
如他所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克里给约了下来。
顾知秋坐在茶桌旁品着酸奶，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一头卷发一双碧眼的克里一路小跑的从电梯里往这边跑来。
“顾，你怎么来了？”克里万分不解的看着顾知秋：“我听到服务员说顾知秋找我，我？？？真的是太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