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汉武站
老张扭过头，看着我，说：“计划有变，我们得去汉武市一趟。”
我不解问道：“怎么了？”
老张抿了抿嘴，回答说：“我们得去接一下我们专案组那一位新成员。”
新成员？在汉武市？上次局里开会是说要安排一个新成员进来专案组，不过当时说新成员在外地办事吗，原来是在汉武市啊。
我表示理解：“反正汉武市在绿皮火车的行驶线路上，正好，也不用换火车了。”
“好什么好，一个新人，还要我们去接，这不是摆谱吗？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架子？”李成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这家伙耷拉着脑袋，难道刚刚一直在装睡？这家伙打了个哈欠，扭动一下脖子，顺便伸了个懒腰，明显是被人打扰了美梦，一脸别人欠了他五百万的不爽。
我安慰道：“行了，行了，这不也好，大家一起行动，一起过去，省得新人到时候自己去神农架找不到我们。再说了，这新人没准还是个大美女。”后面半句明显是我开玩笑的，想要激发李成仁去接新人的意愿，就要让他有一定遐想空间。
没想到，李成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嘴上说着什么我很爱我的老婆的，你别用美女不美女来诱惑我。
我忙道歉，这说到底还是我小看他了。
一旁的张队倒是来了句：“还真是个女的。”
“什么？”这回轮到我和李成仁讶异了，我们专案组刚成立没多久，这要是来个男的，我们还能当个苦力使唤，要是来个女的，指不定还得供着人家。
这么一想，我瞬间都不支持去接这个新人了，让她自生自灭去吧。到了神农架，万一要钻个深山老林的，她是奶奶，我成她孙子，得伺候她。
李成仁估计是跟我一样的想法，此刻，抱着老张的胳膊不停哭诉：“老张，这人我们不能收，队伍难带啊，这还是个女的，到时候去了神农架，咱们都得伺候她。”
老张无奈摇了摇头，说：“上面命令，我也没办法，你别求我。”
可能是李成仁说话的动静太大，我看着坐对面的几人，此刻都睁着双眼打量我们。我赶紧劝住他们，有什么事让我们到汉武市再解决。
绿皮火车开得不算快，相比高铁三百多每公里的时速慢多了，车轮在铁轨上摩擦前行，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火车车窗外的天色也经历了一个变化，从天边的微暗中慢慢升起一抹亮色。
天逐渐亮了，火车也估计快到了下一个站点。
坐了一晚上硬座的我，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浑身僵硬，便借着上厕所的名义，站起来走了走。经过火车上的抽烟区，看到之前的黄毛青年此时正在那儿吸着十几块的香烟，和他聚在一起吸烟的，是几个和黄毛差不多打扮的小伙子，年龄都不大。不是一头紫色长发，就是一只耳朵打着耳钉，还有个染个绿头发的，不知道心里是受了什么刺激。
杀马特追风少年啊！心里不由感叹。
“等一下，我们找个机会，弄他。”那个紫毛轻蔑笑了一声。
黄毛揉了揉手腕，说：“那家伙有点本事，等一下拿点工具，别阴沟里翻船。”
那紫毛明显不信：“怕什么，我们几个人还怕一个，大不了，等一下你把我们吃饭的家伙带上，我直接一拳让他做人。”
那绿头发一脸阴狠，压低着嗓子说：“下一站我们就下车了，我们就趁着下车这拨人，搞他一顿，再下车，到时候没人会管我们。”
“好主意。”黄毛恨恨道。
我还想听上几句，没想到，那黄毛突然注意到了我。
“你小子看什么看！是那个男的派过来偷听的吧！”那个黄毛似乎是反应过来，我刚刚就坐在那个男生对面，顿时恼羞成怒，作势就要上手抓向我的衣领。
我赶紧后退一步，摆了摆手，表示：“我只是个旅客，不认识那男的。”随即也没管他相不相信，就走开了。我们这趟是出任务的，随意和别人起冲突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黄毛等人的计划，我作为公务人员，当然有必要提醒一下那个男生。我把事情告知了那男生，问他是不是汉武市下车，如果是的话，先和我们一起走出火车站再说，到时候出租车一坐，那黄毛他们谁也找不到谁。
没想到，那男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无妨，便不再说话。
我看他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
倒是李成仁嘀咕了一句，不识好人心啊。
绿皮火车速度渐渐慢下来了，哐当的车轮声也渐渐变缓。
在一阵沉闷的嗡鸣声中，火车缓缓进站了。
“汉武站到了，汉武站到了，下车的旅客赶快下车，火车停留时间不长，火车停留时间不长，要下车的旅客赶紧下车……”乘务员在车厢里来回穿梭，大声吆喝着。
我和老张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就准备下车了。我前面问对面男生在哪里下车，他没说，我就以为他不是这一站下，没成想，我们一站起来，他也站起来，准备下车。
是想和我们一起下车吗？这样也好。我心里这么想着。
可下车人流很多，走出车门的那一刻，密密麻麻都是下车、上车的旅客，一下子我就看不到了那男生。
李成仁对我说这事别管了，我们自己的事最重要。我在人流中环顾四周，确实没看见男生的身影，也只能轻叹一口气，不管了。
过了闸机出站口，有点尿意，我跟老张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去厕所撒尿。
没成想，在厕所门口碰到了那男生，原来他早就出来了。我看见他一边用纸巾擦拭着双手，一边气定神闲地从厕所走出来。我还想朝他打个招呼，这家伙低着头，只顾着擦手，倒也没注意到我，竟和我错身而过。
我忙拉住他，急切地说：“你怎么还在这儿？还不快点离开火车站，等一下，黄毛那伙看到你了，你就危险了。”
那男生被我拉住，先是一愣，听完我这话，嘴上倒是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说：“多谢，我现在就走。”
我听他答应了，便松开了拉住他的手，他打了个招呼，就神色古怪地离开了。我不明白他古怪神色背后的意思，直到我进了厕所才明白。
一走进厕所，厕所空无一人。我正打算解开裤带撒尿，几声哎呦，哎呦的哀鸣声好像从厕所深处传出来。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竟发现所有哀鸣声都是从厕所最里面的一扇隔间门传出。
“谁？谁在里面？”我试探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只是几声哀鸣，还伴有呜呜声传出。我尝试推开隔间门，却发现门后像有人顶着似的，根本推不开。
没有办法，我只好先进入旁边的隔间，站在马桶上往那扇隔间里面张望，判断情况。
只见几个男的硬是在这狭窄的隔间里被七倒八歪地堆在了一起，其中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人，头还被倒插入马桶里，实在恶心。
看来是我多虑了，我没有去管黄毛他们，这些人不吃吃教训，很难长记性的。
等我从厕所出来，老张他们已经等我很久了，“你小子不会掉厕所里了吧，怎么去那么久？”李成仁这人说话就像放炮，一向口无遮拦。
我笑了笑，没去管他，开玩笑地说：“里面有几只大耗子，被人揍得都堆在一起，丢在了厕所的隔间，我瞧着新鲜，多看了几眼。”
“真假的？还有这等新鲜事，我也去看看。”说完，李成仁就要往厕所冲。我忙拉住他，告诉他，晚了，那群大耗子早就被马桶冲走了，他这才悻悻作罢。
火车站内，人流量很大，我们三人拿着自己各自的行李，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出，到达出站口。
李成仁东西多，此刻开始觉得有点麻烦，率先问道：“老张，我们这接下来去哪啊？”
老张看了一眼，说：“不急，上头说，让我们出站了，就在出站口等着，会有车子来接我们的。”
我看了一眼远处大排长龙的出租车，又看了一眼面前密密麻麻来接人的车子，正想着哪一辆才是来接我们的。
突然，在我们说话的一会功夫，一辆黑色的加长版林肯从远处缓缓驶来，成为了火车站前众人的焦点。
我旁边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拉着他爸爸的手说道：“爸爸，爸爸，这车好帅，我以后长大了，你要买这车给我。”我看见他爸爸脸皮一抽，半开玩笑地和小男孩说：“好，等俊俊长大了，爸爸割肾买给你。”
我心里也一抽动，这车是割肾买得起的吗？
不知道这车开来是接哪位土豪的，在这么多来接人的车子里开这么一辆车，这不是纯属添堵吗？典型的暴发户心理，我真是服了。
没想到加长版林肯缓缓停了下来，这车门怎么看，都像是正对着我们？
李成仁还在一旁对着最前排的司机喊话：“大兄弟，你车子位置停的不好，再往前开开，挡住我们去路了。”
而此刻，我心中已经萌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神色古怪地看了老张一眼，只见他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前面的车子，也不说话。
下一秒，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领结，手戴一双白手套的老年男性走下了最前排的副驾驶座位，来到我们面前。
“各位好，请问，是湖舟市来的‘征邪’专案组吗？”老年男性彬彬有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