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123章
不知要在幽州待多久,裴折打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正准备和金陵九去城中的客栈看看,就遇到了赵垣派来的人,请他到府上。
裴折转过头,和金陵九对视了一眼。
来人机灵,看了看他们两个,道:“公子和朋友来幽州还未找落脚的地方吧,我家老爷特地让我家来请您到府上暂住,共同商议幽州事宜。”
这可真是打着瞌睡来了枕头,一毛都不想拔的探花郎笑了笑:“那多不好意思。”
来人拱手一拜:“公子莫要推辞了,老爷已备下薄酒,请跟我来。”
裴折微微颔首,偷偷拽着金陵九的衣袖,跟上他。
他们到的时候,赵垣已经在门口等候,并未对裴折拖家带口的行为表示什么,将三人迎了进去。
许是因为金陵九在场,他没有提起正事,只一起吃了顿饭。比起张曜日府上准备的饭菜,这顿饭可以称得上简陋了,都是家常菜色。
裴折和金陵九都不是挑剔的人,饭菜干净就好。
进府之后,裴折特意观察过,赵垣府上并没有太多侍候的人,算上去找他们的人,他见到的人一只手能数过来。
如此看来,这赵垣还挺清贫的。
用过饭后,赵垣邀请裴折去书房叙事,安排人带金陵九去房间休息。
赵垣没问,裴折也没有介绍金陵九。
到了书房之后,赵垣拿出一封信:“先生,之前你问我是否知晓幽州的情况,我其实是知道一些的。”
吃饭时简单聊了两句,裴折半真半假地透露了一些自己的信息,赵垣就换了称呼。
裴折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大人这是何意?”
赵垣将信递给他:“幽州情况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之前对先生有所隐瞒。”
裴折不置一词,将信拆开看了看,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大人既有意隐瞒,为何现在又要告知在下?”
赵垣平静道:“外面人多嘴杂,唯恐生出事端。”
裴折摩挲着信纸,并未对他明显敷衍的借口表现出异常的反应:“大人将此事告知,可是心中已有了决断?”
信上是关于曦国近三月进犯的记录,内容详尽,甚至还包括了每次幽州军的伤亡情况。从最近几次来看,幽州军伤亡情况较之前而言,的确过于惨重,与金陵九得到的消息基本上没有出入。
这都是相关军内情况,张曜日没死之前,凭赵垣的能耐,根本不可能从明面上拿到这封信。
裴折眯了眯眼,想起自己在军营中发现的少年守卫,若是他的话,倒是有几分可能。
赵垣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解释道:“先生既奉右相之命,让我暂代军中事务,短时间内可以,但长此以往始终是不合规矩的,我之所以将这封信交给先生,是想让先生心中有数,幽州情况危急,需尽早禀明朝廷,若出了差池,纵是右相,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已近夏日,午后气温高,空气又热又燥,偶尔吹过一阵凉风,方才能解去暑气。
裴折扇子摇得更快,勉强压下心中的燥,和赵垣分开后,便匆匆往客房去。
赵垣安排的客房靠在一起,裴折没回自己的屋子,径直去了金陵九的房间。
左屏不在,金陵九躺在床上休息,听见动静后,懒懒地掀起眼皮,待瞧见来人是谁后,又躺下了。
裴折招呼不打,进门后直奔床榻:“你往里一些,给我留一点地方。”
金陵九翻了个身,胳膊熟练地搭上他的腰:“看你匆匆忙忙,可是有什么欢喜的事?”
裴折暗自咂摸了一下,欢喜嘛,倒也不见得,不过确实是一点比较好的发现:“我觉得,赵垣和张曜日不是一道人。”
不仅如此,他基本能够确定,赵垣和右相也没有关系。刚才赵垣明面上是将幽州近况透露给他,实际上也暗藏威胁,他冒用右相之名,赵垣那番话是在敲打他,右相在幽州无法一手遮天,往上还有圣上,让他不要借着右相的势力横行霸道。
金陵九“嗯”了声,一点都不惊讶。
裴折眼睛一转,好奇道:“你之前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金陵九睨了他一眼:“套我的消息呢?”
裴折知道瞒不过他,也没否认,大大方方道:“对,我思来想去,与其自己挖空心思去试探,不如借一借东风,你和我本就是一家人,不用白不用。”
金陵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的确如此,不用白不用,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用一用我?”
搭在腰上的手加了几分力,在腹部不紧不慢地按揉了两下。
裴折:“……”
金陵九凑在他耳边,似嗔似叹:“娇娇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裴折:“……”抱歉,实在不敢好奇。
隔着一床被子,感觉不到身体上的变化,从金陵九的声音中也听不出一点异样,让裴折稍稍安了些心:“用一用,当然得在新房,你且放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定然不会让你一直独守空床。”
金陵九哼笑了声。
裴折自觉跌了面子,故作不悦道:“怎么,你不相信?”
“不,我只是觉得有些怀念。”他似乎真的在怀念一般,声音里带着笑,“娇娇已经很久没和我逞强了,我乐意见你嚣张自得的模样,尤其是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听起来果然还和以前一样惹人喜爱。”
裴折:“……”自欺欺人你大爷!
见把人惹毛了,金陵九脸上的笑意更甚,慢悠悠地换了个话题:“你还没和我说,是怎么确定赵垣和张曜日不是同一类人?
裴折白了他一眼:“他在幽州军营中安插了人,随时监视幽州军的动向。”
金陵九动作一顿:“他告诉你的?”
裴折“嗯”了声:“算是吧,他没直说,我猜出来的。”
裴折将军营中的发现简单提了一下:“这幽州军表面上是由张曜日掌管的,但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赵垣的权力或许比我们看到的要大得多。”
金陵九思忖片刻,问道:“所以你怀疑赵垣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想让我查一查他?”
裴折:“没错。”
他能看出赵垣身份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但再往下查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眼下由不得他慢条斯理地来。
金陵九颔首:“我会让人去查一下。”
裴折按了按眉心:“温飞羽走了吗?”
“嗯,昨儿个就走了,你的信也在路上了。”金陵九帮他按揉太阳穴,动作自然,“云无恙那边倒迟些才离开,用不用找人帮你看着他?”
“不……”裴折微蹙了蹙眉,叹了口气,“算了,看着也好,免得他出了什么事。”
金陵九不置可否,将他隆起的眉头揉开:“今天起的早,再睡一会儿吧。”
裴折咕哝一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近来曦国进攻频繁,在赵垣府上住了两天,军中就传来消息,敌军大举进犯。
他们赶到的时候,副将正带着人抵御敌军,赵垣丝毫不慌,迅速进入状态,接手指挥幽州军迎敌。
裴折挑了挑眉,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和金陵九抛了个眼神: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金陵九捏捏他的手:慢慢看,还有好戏呢。
裴折起了几分兴致,之前让金陵九去查赵垣的身份,有了结果,但这人并没有直接告诉他,弄得他心里一直痒痒的。
昭国与曦国兵力相当,许是知道无法一次突破幽州的包围,敌军采用的是出其不意的消耗战术,见幽州军开始反抗后,就马上撤退了。
到如今,这种方式能起到的消耗作用已经十分有限了。
待曦国退兵后,赵垣与副将们一同前往营帐议事,嘱托人将裴折和金陵九送到安全的地方。
裴折很识时务,没有硬要跟过去,倒是让赵垣吃了一惊。
左屏没有同来,金陵九亲自动手,倒了两杯茶:“方才你痛痛快快地答应了离开,估计赵垣会生疑。”
“不会的。”裴折胸有成竹,“识时务者为俊杰,之前他暗示我幽州并非右相所能掌控的地方,而今定然会联想到我是怕了。”
金陵九挑了挑眉:“却没想到会被你摆了一道,啧,他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裴折喝了口茶:“非也,应当说是我随机应变的能力强。”
金陵九不置可否。
裴折放下杯子,双手交握:“我想我大抵知道赵垣是哪一方的人了,之前他故意在我面前推辞,拒绝插手幽州军的事,想来都是为了试探我。”
金陵九动作一顿,饶有兴致地掀起眼皮:“哦?”
裴折搓了搓指节,倾身靠近,直视着他的双眼:“军营中的少年是今年才来的,赵垣指挥幽州军很熟练……种种迹象表明,在张曜日死之前,赵垣就在着手准备这一切了,为的就是将幽州军握在手里,可他为什么会知道张曜日将不久于人世呢?”
金陵九弯了弯唇:“为什么?”
“因为有人提前告诉了他。”裴折低声道,“有人谋划好了一切,要对幽州的势力来一场大洗牌,所有人都是棋子,他们的命运早就写好了。”
压低的声音像极了在诉说秘密,金陵九十分配合,问道:“什么命运?”
裴折不答反问:“我只有一个疑问,张曜日必死无疑,那赵垣呢,赵垣又是作为什么身份,接手了幽州的兵权?”
营帐外穿来跑步声,是幽州军撤回来了,金陵九凝视着他,目光中满是澄然的痴迷。
裴折微微歪了歪头:“所以你为什么会挑中赵垣?”